一封未投邮的情书 对,当我说,“我不需要丈夫,我有的是丈夫”时,我看到了你太太脸上的表 情。她没有和你交换眼神,因为她不须这么做。稍后回到了家,她会说,“怎么这 么做作!”你则回答,“别忘了,她是演戏的。”你这一句话的意思和我的完全一 样,只是我没有说出来罢了。这一点,我很清楚。而我也非常希望她听到了你这一 句话,因为我知道你是个怎样的人。假如你太太没有听到你这么说,那就是你的小 器艹果,我不会原谅你。既然我能基于苛求挑剔的理由,而过独身的生活,那你的 太太一定是和你一样的好艹果。我那些丈夫,他们点亮了我的灵魂(对,我知道假 如我使用“点亮”这个比喻,你太太脸上会露出什么样的笑容)。他们并不比你差…… 我知道我现在是在暴露自己的弱点,承认你太太脸上的表情是多么的伤了我。难道 她不知道我即使在当时,仍不过是在扮演我的角色罢了?啊,不,总之,你太太这 么做,我是不会原谅你的,不会,我不原谅你。 假如我当时说的是,“我不需要丈夫,我有的是情人。”那饭桌上的人都会哈 哈大笑,因为从我嘴中说出来这类陈腐的“放肆之言”,并不稀奇。年华将逝的名 星,迟暮美人……“我有的是情人”——虽可悲,勇气却不小。对,那样说,太简 单,太平淡了,对任何“美丽迟暮”的女名星都适用,但却不适用于我,不适用, 因为我毕竟不是任何女名星,我是维多利亚·卡灵顿,我知道我身上什么东西到了 期,什么过了期。我知道什么是适合的(不是适合我,那不重要,重要的是适合我 所代表的)。你以为我不会用别的回答。例如,“我是艺术家,因此是男女同体。” 或是,“我在身体里创造了个男人,和我的女人对配。”又或是,“我已把我灵魂 里的男性分子物化了,我从这个泉源创造艺术。”啊,我并不笨,也不是无知。我 知道我们这个时代的各种语言,不会不知道怎样使用,但要是我昨天晚上说了上述 任何一句,结果如何,想象得到吗?我说出来的不是由衷之言,你们个个都会觉得 不自在,不高兴,事后会说,“女演员不该说聪明话。”(不是说你,是说其他那 些人)。或许他们不是真的认为女演员该愚昧无知,但他们常前后矛盾,前言不对 后语,就表示了他们有此看法。当我说“我不需要丈夫,我有的是丈夫”时、他们 默不作聱,那是对的。那句话就是我该说的,不止是“做作”、“放肆”而已,那 是项宣言,他们不得不接受。 你有没有想过人家为什么老用“做作”来形容女演员?(你当然想过,你对我 又不陌生。但和你这样谈话,很有意思。)前几天下午,我去看爱玛·潘特的新戏, 看完后我去后台恭贺她(她一定听到了我在场的消息,不去看她,她会伤心。我就 不一样,我不喜欢人家出于不得已才来看我。)我们坐在她的化妆室里,我看着她 卸妆。我们年龄相若,都是演戏演了几十……我觉得她的脸就是我的脸,我们的脸 都一样,其实每个真正会演戏的演员脸孔都相同。不是,我不是说我的脸或她的脸 是“戴了面罩”,而是由于我们的脸孔随时准备装扮成别人的脸孔,变成别人,以 致把自己的本质磨损得太厉害,几乎就像挂在化妆室的道具,随时可取下来使用。 我们的脸,表情经过了清洗,显得平实、空洞,像张松木桌子,还是块木头地板。 我们的脸,既谦虚又谦卑,随着时间的流逝,流失了她的,流失了我们的“性格”, 流失了我们的“个性”。 我看着她的脸(人家说我们是死敌,人家说我们都是“伟大”的女演员),我 突然有股冲动要向她的脸孔致敬,因为我知道在那张干净平淡的表情背后,她付出 了多少,而我又付出了多少。我已扮演了上千的漂亮女人,我的五官在粉墙之下随 时要保持适度,保持适宜,以便他人使用。 参加宴会,一身盛装,恢复“个人”身份时,我总是依照自己的和他人的记忆, 保存一向为人所知的“美丽”,掩藏容貌上那份平淡无特色、隐姓埋名的基本特质。 当然,这份美丽现已几乎荡然无存,那轮廓分明,甜美,辛辣,颠倒众生的脸孔已 差不多不复存在(男人并不知道那美丽的脸孔并不是真正的我,那只是为了工作, 在本质干净的脸上添加上去以便工作上慢慢使用的而已)。昨天晚上坐在你和你太 太对面时,我十分在意自己的外观。她是如此的美丽,如此的富于人性。她的漂亮 不戴面具,表达了她情感上的每一个微末细节。而你,不做作,不装模作样。可是 我自己,我看得出我那十分白皙的肌肤正从“美丽”中逐渐消失;我看得出自己的 笑容如何,虽然即使是现在,偶尔仍然“甜美得慑人心神”;我看得出自己的眼睛 如何,虽然即使是现在,仍然“水汪汪,深沉沉”……但我也知道,在座的每一个 人,即使不自觉,也都留意到我那张随时可以使用的工作日脸孔,表情冷漠、朴实, 而由于那张工作脸孔和我这著名女星的“个性”之间有出人,使得我所说的,所做 的都显得做作,使得我免不了会说,“我不需要丈夫,我有的是丈夫。”然而,其 实啊,即使我整晚什么都不说,一字都不说,结果依旧一样:“她多做作,当然了, 她是演戏的嘛。” 然而我所说的、一点也不假:我不再有爱人,只有丈夫,这话不假,自从…… 这也是为什么我要写这封信给你,这算是一封对你表达敬意的信,答谢你在我 生命中所给予我的。不过我写这封信,也可能仅仅因为我今晚忍受不了我这个角色 (生命中的角色)的寂寞而已。 在我还是个小女孩的时候,每一个我认识的男人,甚至仅仅听到过的男人,又 或在报纸上看到照片的男人,我都把他当成情人。我把他当情人,因为那是我的权 力。他可能听都没听过我这个人,他也可能认为我丑死了(女孩子时代的我并不十 分媚人——我的外表是属于五官显目,皮肤白皙,头发鲜红,稚气未脱的类型,但 在女孩子时候,我皮肤奶白,头发猩红,五官彼此不成比例。我只是化了妆上了舞 台才漂亮)……他可能觉得我无法叫人接受,但我还是要他。对,那时候,我有许 多幻想中的情人,真实的则一个都没有。有血有肉的男人没有一个比得上我想象中 的男人,没有哪一个唇,哪一只手能像我所幻想中的那样感动我,像上帝那样。这 在我嫁了第一个丈夫,之后嫁了第二个时情形仍然一样。他们两人我都不爱,而多 年来我也不知道“爱”的意义何在,直到,正确的说,我32岁那一年,那年我生了 一场大病。没人知道我为什么生病,或是怎么病的,我自己知道,因为有一个重要 的角色我很想演,却落了空,因此失望得病了一场。现在回想起来,那时没获得那 角色,完全正确。我年纪大大——假如我演了那个角色——天真可爱的女孩子(那 时我自认是个可爱的小女孩,上天恕罪),我就得连续演个三四年,因为那出戏不 断地上演,而我也会沾沾自喜不肯放手。结果会怎么样?我快近四十,老得再也不 能扮演可爱的女孩子,于是就会像许多女星那样,扮演可爱的女孩子并没有烧尽她 们的年华,反而用痛苦来烧炙伤口止血。于是角色越演越小,之后,变成个“性格” 演员,之后…… 但我却病重卧床,不想复元。我以为自己是因泄气而生病,事实上是多年的重 压,我不知道如何排除,包括如何看待自己。然后我爱上了我的医生,现在看来是 无可避兔。当时自己却认为是奇迹,因为那是我第一次爱上了人。而我用“爱”字, 仿佛我没有嫁过两次,没有过十几二十个梦中情人似的。原因是我无法操纵他,平 生第一次我身边的男人保存了自己的本色。我不能按照自己的意思牵动他。他的唇, 他的手,感觉如何,我都不知道。对,我得等待他来决定,来行动。而当他确实成 为我情人时,我像个小女孩,不知所措,只能等待他先行动,才跳跃迎合。 他爱我,那是当然,但不像我爱他那样的深,且在适当的时机离开了我。我恨 不得一死了之,但也就在那时我了解了自己的情形,而且心怀感激。我发现我平生 第一次真正扮演了女人,有别于那个要命的人物——“可爱的女孩子”——也有别 于“女主角”。我自己以及其他的人都注意到我进入了一个新纪元,我获得了重生。 但只有我自己知道那是和那个男人相爱的结果,我那第一任丈夫(我是这么称呼他) 别人都把他当做我的医生,认为我和他不过是闹了段可笑的风流韵事罢了。 他是我的第一任丈夫。他改变了我,改变了我的一生。他之后,在寂寞不快的 狂乱中,我以为我可以恢复他娶我之前的状态,和男人上床(真的上床,不像从前 那样靠想象,但却不可能,行不通。我已被一个男人占有了,那人在我身上创造了 他自己,留下了自己,我再也不能利用男人,占有男人,左右他,使唤他去做我想 做的。 有好一阵子我人似死了一样,空虚,了无生气(我人是那样,事业则处于高峰)。 我没有情人,不论是真实的还是幻想的,就像个尼姑,或像个处女似的。 说来奇怪,三十五岁了,但我才第一次感到贞操、贞节、守身这些事,我完完 全全独身一人;那些要我、追我的男人像是隔了一道玻璃墙对我微笑,对我伸手, 绝对无法冒犯我。这种感受是小女孩的感受吗?对,应该是——也就是说,我35岁 才第一次有了小女孩的感受,这该是普通“正常”女孩子的感受吧?她们身上带着 一圈的贞操,要由那个人,由那男主角来穿破?但我的情形不是这样,我向来就不 是贞节的女孩子,直到我明白了那个道理,明白自己应保持静默不动,等待男人来 启动才有反应。 就这样过了好长一段时间,我开始觉得自己快要变成老女人了。我没有爱,没 有爱就不能做真正的艺术家。那个爱我的男人所给予我的触感逐渐退失,直到完全 退失。我的演出欠缺了些什么,开始变得机械化。 我于是自暴自弃,无法再挑选男人,男人也不挑选我。我对自己说,“那好, 什么都不必做了。”最重要的是我了解自己与生命的关系,我了解自己的身份,自 己必然的身份,我明白这个道理,命运改变不了:我必须让自己朝又枯燥又冷漠的 智慧一端发展——对,我很快就会成为一个又正直又聪慧的红发女士(当然,十分 做作!)一双绿眼闪耀着理智的火花,幽默,含蓄。其他的,全都了结了。我该接 受这一事实,了无牵挂,把分配给我的戏演得尽善尽美。 然而有一天晚上…… 什么?事情是这样:表面上是我在一家餐厅的餐桌上坐在一个男人对面,说说 笑笑,就像一般在餐厅里无意中相遇的人一样。但事后回家,我心灵着了火,我人 着了火,逐渐耗失……但我能够不说:那个人魅力真迷人,我要他,我要占有他, 而说:我家起火了,就是那个人,对,他又出现了;他来了,照亮了我的心灵。我 能这么做,真是奇迹。 我只是让自己为他而痛苦。因为我痛苦,所以我知道他值得——我已到了这个 地步,灵魂能够自我衡量,自我评价什么是好的:我从我事后的工作表现,可以断 定他是好的。 我比他太太对他的认识要深(她也在场,人很好,身上戴的珍珠很漂亮)—— 我对他的了解甚至比他自己还深。我整晚坐在他对面。有什么值得一提的?一个年 华将逝的女星,人仍漂亮,衣着美丽(那年冬天我有一套漂亮的淡紫套装,袖口捆 的是貂皮),坐在一个潇洒的男人对面——英俊,聪慧,等等。我们碰上的男人, 有一半都可以用上这些形容词,但在这个人身上,在他身上什么地方,有什么东西 和我身上的相互吻合。他进入过我的身体,启动了我。记得当时我望着桌子的那一 端,看着他太太,心中想道:对,太太,你的丈夫也是我的丈夫,他走进了我心中, 过得安逸自在。而因为他,我将再次从心灵深处表演。我有把握,我有把握我会有 最佳演出,但要到明天晚上,上了舞台才知道,现在可能言之过早,因为—— 例如有一天晚上,当我站在舞台上向观众伸出白嫩细致的手臂时(那是他们所 看到的,我自己看到的是两只扁平、冻得红通通的白色手臂,而且还相当的松软), 同时我自知,那天晚上我不过是个业余生手。我站在舞台上,像个女人,伸出漂亮 的手臂。说话的是维多利亚·卡灵顿,她说:看我多么动人地伸出了我的手,你不 希望我的手环抱你吗?我细致的洁白手臂,多迷人!然而,回到化妆室,我感到十 分惭愧。已有多年了,我不再硬生生地站在舞台上让自己(那女人)和观众之间空 无情感——自从我不再是个生涩的女孩之后,就不曾这么演出过——那,今晚是为 什么? 我思索着,我懂了。前一天下午有个男人(美国来的制作人,那无关紧要)到 化妆室来看我,他走了之后,我想:对,那感觉又来了,我认得。那表示他启动了 我的情感,我可以期待在表演中展示出来……那一晚,是展示出来了,但却如此的 猛烈!所以嘛,我要学会分辨优劣,我知道我必须小心,不可让次等男人接近我。 因此,我筑起了围栏,加强了围绕身边的冷漠与超然,让它永远隔在我与他人之间, 隔在我与戏院之间。我筑起了一道冰凉、空旷的空间,没有一个男人进得来、穿得 过,除非他有极强的力量和魔力,能充分补充我的不足。我现在很少感到自己给点 燃了亮光,给擦起了火花,给触醒了情感,或者再生——什么? 我现在独自一人生活。不会,你想象不到独自生活是怎么回事。我今天晚上一 看到你就知道你的情形:你的存在,你的一切都与他人有关,你永远都是为工作, 为太太,为朋友、子女付出一切。而你太太,她那张脸也显示她是为别人而活,她 有信心自己所付出的会为人接受。对,我了解,我知道和你在一起生活感觉如何。 我了解你。 大家分手之后,我看着你带着太太开车走了,我回家,然后……没有用,反正 告诉你也没用。(或告诉任何其他人,除非是,或许我的同事,还有死对头爱玛· 潘特!)但要是我告诉你……算了,有些行规,除非是使用者,否则没人听得懂。 因此,我把事实翻译成你的语言,译出来之后会产生做作的效果,夸张得几乎 要叫人感到难为情,但和女星维多利亚·卡灵顿则十分相配。告诉你啊,事情是这 样的:和你见了面回家之后,我全身痛苦得绞成一团,我躺在地上像得了疟疾似的 全身流汗、颤抖。像是有千把刀子在身上切割,剥夺我。和你相遇再次唤醒我和男 人相处的情形,真正的相处,我们两人,日日夜夜像随着大海的波浪,节拍有序。 而我所最感自豪的,样样都似乎变得一无是处——我努力去完成的;已经完成 的;甚至我这个人的中心本质;心中十分敏感的平衡机制,像是一种自我发明的超 级机器,还是像只接受力超强、深受珍爱的动物——而这个我自己创造的人物,一 天比一天投人,一天比一天敏感、精致,然而却显得荒谬可笑,微不足道,像个老 处女,作为胆小懦弱时表现出来的可耻挡箭牌。而我的生活,如此的均衡,井然有 序,一丝不苟,我自己十分满意,却显得孤独得怪异。我身上每一个分子都高声吵 嚷,要求所需,抱怨不足——我像是个被剥夺了毒品的瘾君子。 我从地板上撑起身来,洗了个澡,把自己当成个病人,或是个——对了,像个 怀孕的女人。这种特殊的受精情况现在越来越少,我十分珍惜,毫不浪费,然而却 既渴又怕。每一次被迫想起我自愿放弃的,都有被宰割、被剖析的感觉。 每一次这种情形发生,我就发誓不让它再发生,太痛苦了。假如我转过头,对 你说……而不是微笑(迟暮美人脸上“甜美慑人”的笑容),而不是无言地接受、 屈服,那生命该会是多么灿烂的一朵花,一团火,一项奇迹。 可是我不会这么做,因此,某种非常稀有的事情(某种比你太太所能给你的美 丽得多的东西,是一般太太所无法想象的东西)永远不会发生。 而我……我坐着吞噬痛苦,我坐着,守着痛苦,我坐着,咬紧牙齿,同时…… 天色很黑,清晨一大早,我房间内光线灰白透明,像水中或空中的幻彩。从窗 口外望,不见哪家窗上有灯光。我坐在床上,凝望院子砖墙上的树影摇曳。我忍受 痛苦和…… 啊,心爱的人儿,我心爱的人儿,我是张帐篷,让你躺在当中,我是天空,你 像只飞鸟飞过,我是…… 我的灵魂是间房间,一个大房间,大堂——空荡荡,在等待。有时候有只苍蝇 嗡嗡飞过,呈现异国的夏日清晨景象,有时有个小孩在里面嘻笑,像是数代同堂和 谐共处,童年,青年、老人三位一体的女人。有时候你走进来,站在那儿。你站在 我身体里面,微笑,我闭上了眼睛,因为我的身体认得出你是什么个样子。我感觉 得出你的样子,就像我站在一棵树旁边,把手放在它吐息吸气的树于上那样。 我是一池的水,奇妙的生物在当中浮游,你在当中游戏,你是个年少的孩子, 棕色的皮肤闪闪发亮,水像双手,像我的手流过你的肢体。我的手永远不会碰触你。 我的手,明天晚上,在一片寂静之中,将伸向戏院里上千的人们,从我自制而引致 的无限痛苦之中为他们创造爱。 我是间房间,有个老人坐在里面,微笑,微笑了五千年,你,你苍老的下身赋 给了我生命。 我是个世界,你向它吹送生命,向它微笑,创造了生命,创造了我。我,和你 在一起,时时刻刻创造了无数的微生物,任由我们自由处理。每一个,我们都用手 触摸,然后像释放小鸟那样放人空中。 我是一大片空间,不断扩大,长大,随着人类灵魂逐步轻释而扩散。在角落里, 蹲着一个东西,一样物件,一块黑黑的、缓缓蜷成一团无形的沉重东西,是具体的 睡眠,一次寒冷愚蠢的睡眠。这种沉重就像恶臭房间中的黑暗——这个东西蹲在我 灵魂中,在睡梦中翻动,我鼓起全身肌肉、全身力量击败它,因为这是我生命的目 的,我就是这样。我生来就是要抵抗睡眠,在它周遭圈上一圈亮光,一圈智慧,不 让它慢慢散播丑恶的污点,玷污了树木,玷污了星星,玷污了你。 因为你转身向我微笑,让亮光再度穿过我,就像是有一个国王和王后,手牵手, 十分叫我满意的、安逸地坐在他们的国度里微微而笑。 晨光照在砖墙上,树影不见了。我想到了我今天将会如何的走上舞台,周身围 绕着贞节环成的冷静,围绕着我的专业训练;我将如何抬起脸孔(女孩时代花样的 脸孔);我将如何举起手臂,向你流露你给予我的温暖。 所以嘛,心爱的人儿,转身面向你的太太吧,让她把头靠着你的肩,在爱的睡 梦中两人都甜甜入睡。我放开了你,让你独自去欢乐。我不干扰你,让你去爱你的 人。我不干扰你,让你去过你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