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节 老师的惩罚 两个孩子摸了摸屁股回到自己的座位,相泽再次到讲台上去盘坐着。他用锐利 的眼神环视着学生们,有的学生避开了他的眼神。相泽用比刚才更大的声音高喊着 :“以后自习时间再吵闹的同学打十下。” 敢怒不敢言的学生们低着头不敢再有反应。相泽觉得自己是个崇高又不可忽视 的存在。既是模范生,又是班长,连拳头都有了地位。意气风发的相泽打从心里笑 了起来,这个班完全是相泽的天下。 但是所谓班长不见得都像相泽他们班一样可以任意妄为。班上若有几个不可轻 视的硬拳头,班长反而要看他们脸色,不敢轻举妄动,进入与相泽不同学校的俊石 班上就是如此。 “喂,大家安静点!” 原本吵得连屋顶都快被掀开的教室,突然安静了下来。高声喊叫的人正是坐在 教室最后面,把脚放在桌上的两个学生。他们是身材像高中生一样高大的一对双胞 胎。旁人经常分不清谁是谁,他们不仅长相一样,就连不良少年的语调也都相同。 坐在教室最前面,一个看起来很斯文的学生看着双胞胎的眼神,完全没有班长 应有的威严。双胞胎中的哥哥承识指着坐在最前头的两个人命令着: “喂!你,还有你,今天帮我们打扫!” 被指定的两个学生哪敢有异议,二话不说地点了点头,现出一副不遵守的话马 上就会被拳打脚踢的胆怯表情。 东张西望的班长觉得这样不行,于是鼓起勇气说道: “你们不要这样,自己的事情不要叫别人做……” 但是班长的话一点用都没有。双胞胎的弟弟承俊突然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两手 叉着腰,大摇大摆地走向班长,揪住班长的衣领靠近自己脸庞,以不友善的语气挑 衅地说: “小鬼,你敢命令我!你插个什么嘴?!” 被揪住衣领而有点呼吸不过来的班长脸色发青。 “你是班长就了不起吗?再罗嗦我就揍扁你!” 承俊将班长上上下下地提来提去,把他当做玩偶一般耍弄着。 “你再说一句就死定了,知道不知道?” 被威胁的班长不知所措,眼眶充满了泪水。 “小心点!班长的话不见得都是对的!” 小流氓承俊放下班长转身回座,班上的气氛顿时变得十分凝重。但是现在趾高 气扬的两人都还不知道,有个比自己更厉害的角色存在呢! 承俊瞄了瞄学生们,眼神落在坐在左后方的俊石身上。因为开学还没多久,无 论是上课时间或是自习时间都很安静的缘故,因此没有人注意到俊石,承识和承俊 同时嚣张了起来。 “啊,你叫俊石吗?你有话要跟我说吗?” 承俊猜测地问道,因为俊石正在瞧着他们。 “你是白痴吗?不要说是你,现在有谁再敢对班长乱来试试看!” 承识忍不住跳了起来,走向俊石。 “你这家伙不想活啦?你说什么?” 俊石不发一语地瞧着承识,承识和承俊眼神变得十分凶狠。 “想吃屎!我就让你吃个够!” “该死的家伙!” 性急的承俊像个摔跤选手般冲了过去,即将撞上俊石。但是俊石的动作更快, 他斗大的拳头已经击中承俊的脸部。 “砰”地一声,承俊大块头的身体向后飞去。为了助拳,承识也大叫一声扑向 俊石。 两个大块头和俊石的架打得意外地久。动作迅速敏捷的俊石身形灵活地避开对 方的攻击,并适时给予反击。俊石的身手相当不赖,从小就和别人打架的他,至今 从来都没有输过。 坐在附近的学生都赶紧躲避,一个学生还关起了教室门,在一旁认真地观看。 尽管打架很可怕,但学生们仍然兴致勃勃地在一旁看着。 椅子飞起来掉在书桌上,三个人互相你一拳我一掌地打得鼻青脸肿,俊石虽然 很少被打中,但有时两人一起夹攻时,难免还是会被偷袭击中,而且一直持续打着, 气力用尽的俊石最后还是不敌二人而倒下去了。 两个大块头开始对俊石拳打脚踢,打得他鼻血四溢,眼睛也肿起来了;但是俊 石仍不投降,虽已躺在地上却仍奋力抵抗,承识及承俊两人打着打着,心里忍不住 感到惊异。 结果双胞胎打到俊石无力再反击时方才停手。俊石由其他学生扶起,围攻俊石 的承识和承俊心里隐隐觉得不安;学生们开始忙着收拾打架残局,必须在级任导师 进来前不落痕迹地恢复原状才行。 俊石趴在桌上一句话都不说。有个学生大着胆子问俊石的情况,而大部分的学 生只敢用尊敬的眼神看着他。俊石初次挑战了没有人敢挑战的双胞胎权威,学生们 隐隐期待着日后俊石和双胞胎的决斗能再次展开。 隔天放学后,所有人开始准备下课回家,俊石露出微笑走向双胞胎兄弟,脸上 还青一块紫一块地。 “昨天是我对不起你们。” 俊石大方地伸出手来,两兄弟疑惑地跟他握手。 “我感到很抱歉,今天是我的生日,我想邀请你们到我家来,我准备了丰盛的 餐点。” 对于俊石爽快的提议,承识和承俊彼此相望犹豫着。 “怎么?不要?我想跟你们交个朋友,没有讨厌的道理吧!而且好吃的东西真 的很多哦!” 俊石转身想走,承识被勾起了兴趣,问道: “我们真的可以去吗?” “真的可以去,我邀请的为什么不行?” 俊石高兴地笑着。看到他的笑容,兄弟两人才不再怀疑地点了点头。 果然是令人垂涎三尺的生日宴会。炸鸡、汉堡、烤肉,普通人家小孩子生日不 太会准备的食物这里全部都有,惊讶得嘴巴大开的两兄弟连招呼也不打,便开始大 快朵颐起来。去厨房倒水的俊石悄悄进入房里,两个大块头一年都很难见到几次的 食物,让他们心无旁骛地吃着。 静静回到房里的俊石悄悄地锁上房门,站在自己的生日宴前,面无表情地不知 想些什么。只有两兄弟仍然昏天暗地吃着食物。 俊石突然一脚踩上桌子,桌上丰盛的饮食都朝两兄弟飞了过去,两个家伙赶紧 将身上的肉跟菜肴拍掉,一副仓皇失措的表情。正当此时,俊石以坚硬的额头撞上 了承俊的脸孔,并拉承识的头撞倒在一旁的桌子。 遭到算计的两人抚摸着痛处,发出大叫声,但是俊石丝毫不以为意,他抓住承 俊的鼻子,将手放进呻吟的承俊口里,猛力地向旁殴打,发出哀嚎声音的家伙从口 中流出刚才的食物和鲜血。而承识也好不到哪里去,俊石连续给了他几记后旋踢。 虽然外面似乎有人在敲着房门喊叫,但是红了双眼的俊石全然没听到。他不断 地打,直到精疲力竭为止。最后承识和承俊两人已呈半死状态,俊石的报复就是让 他们以后再也没有办法反抗。 东洙的班级和俊石的班正好在斜对面,东洙和俊石曾一起离家出走很久,回到 教室只让他们觉得陌生。因此只要到了午餐的时间,他便和俊石两人跑到厕所后面 抽抽香烟再回教室。 俊石回到自己教室前都会摇摇手说: “好好用功吧!” 好像在说废话似地。东洙笑了起来。 东一块西一块聚在一起聊天的学生们,在东洙一进到教室后就安静了下来。但 这只是暂时的,好不容易逮到机会和东洙讲话的学生们围了过来,丢出了一堆问题。 “喂,东洙,之前去哪里啦?” “离家出走的滋味如何?” 学生们毫无头绪的问题问得东洙头昏眼花。就在此时,尖锐的声音从教室后座 传来,学生们立刻死寂般沉默下来。 “喂,你们这些家伙,安静一点啦!” 教室的门突然被打开。十多名流氓涌入,全都是没扣上外套、帽子反戴,看起 来像不良少年的人,看样子都是三年级的学生。 其中有个满脸青春痘的家伙看着东洙,向站在他身边的家伙问道: “是这家伙吗?” 站在一旁的家伙个子看起来又小又弱,他以不知所措的表情瞄了一眼东洙,点 了点头。满脸青春痘的家伙看着东洙: “你在戏院前打了这个家伙?” 东洙连头都没有回,一副目中无人的态度,在他身边的班上学生反而觉得不安 而躲在一边;东洙没有反应地看着青春痘家伙。 “喂,你没听到学长在说话吗?” 东洙仍然是不发一语,站在旁边的学生们已经忍不住想开打,青春痘家伙用眼 神示意他们不要冲动,并笑着说: “我今天真的见到了了不起的徒弟。不要张扬,静静地跟我们来吧!” 这时东洙开口了。 “为什么向想过安静生活的人找麻烦呢?我想专心地念点书,不要找我麻烦。” 十多名学长露出无言以对的表情,青春痘家伙收起嘴角那一抹微笑。 “你说什么?我是看得起你,才跟你说话的喔!” 东洙瞧着青春痘家伙回答道: “看得起?我有这样的资格吗?” 再也忍不住的四五名学长向东洙扑过来,胆小的同班同学赶紧躲开,其中有个 雀斑家伙叫道: “你以为自己的父亲是医生就了不起吗?” “父亲是医生?” 青春痘家伙不知情地问道,那边几个家伙笑得快死掉,捧着肚子说: “医生啊,葬仪社的医生啊!” 这时东洙脸色变了,开他玩笑的学生还兀自笑个不停,没有看到东洙吐了一口 痰在地上。吐完了痰后,东洙头一转,一拳打上了这个家伙的眼。 砰地一声,那家伙应声而倒,四五名学生一起向东洙扑过来。东洙的身体十分 敏捷,他避开了青春痘家伙的攻击,并一脚扫向青春痘家伙。青春痘家伙没想到东 洙的反应如此之快,连忙避开,东洙的脚却已踹到了他身上,哀叫一声,青春痘家 伙半跪在地。东洙前面两人的脚也踢向了他,东洙向后一倒,危险的一刻! “该死的家伙!” 大叫一声,俊石突然跑了进来。听到对面教室声音嘈杂,过来看看的俊石替东 洙挡住了即将命中他脸部的两只脚,俊石的突然出现让学长们吓了一大跳,利用这 个空档,东洙一骨碌地站了起来和俊石联手出击。 学长们开始尝到兵败如山倒的滋味,东洙和俊石从容不迫地抵挡住学长们的攻 击,胜负已定。最后学长一群人撂下句走着瞧,便连忙逃走了。 毫发未伤的东洙和俊石相视而笑。离家出走一回来就遇上三年级的学长来找碴, 这件事很快地在校内成为话题:当然以后学长们也不敢随便找他们打架了。 太阳在釜山的某个小山丘后下山了,天色渐渐昏暗,车道偶有几辆车经过,穿 着便服的相泽和重浩提着课外活动用的书包爬上山。已经是冷飕飕的冬天了,两人 穿着厚重的外套,脖子上还围了条围巾。 相泽看着重浩问道: “他们俩离家出走啦?” 重浩摇摇头: “不是啦,俊石和东洙离家出走又回来已经是去年的事了,据说他们现在很会 打架呢!” 相泽一脸不相信的表情。 “帮派会收留初中生吗?帮派分子不都要去监牢的吗?” 重浩郁闷地看着相泽。 “俊石父亲不就是吗?” 相泽这才有些理解。然而相泽的脸上有些忧虑,重浩看在眼里说道: “你不知道俊石的爸爸吗?以前帮派的总教头!据说他是无人能敌的大头目!” 相泽被勾起了好奇心。 “那是真的吗?” 重浩点了点头。 “哦,所以没有人敢动俊石。” “那俊石已经变成一个流氓了?” 这次重浩就不太肯定地歪着头说: “不知道……根据我们班同学的说法是,在西区,俊石是帮主,东洙是副帮主……” “东洙也是?” “好像是。” 相泽听到初中三年都没有见面的两位朋友的消息,心中懊悔不已。 “我太不关心他们了!” 虽然不在同一个学校,但毕竟都还在釜山,他很后悔自己太疏忽了。现在他听 到了原本也很会念书的俊石和东洙居然离家出走,还加入帮派等消息,相泽觉得自 己和俊石、东洙似乎变成了两个不同世界的人。重浩和相泽静静地走着,心里也不 断盘算着。 “会再见的!进入高中后再见面吧!” 走着走着突然停下来的重浩如是说。相泽点了点头。课外活动老师的家到了。 相泽和重浩脱了鞋进入屋内,书房的门开着,两个人表情很尴尬。房内挂了个 小黑板,前面摆着两张大桌子,然而课外活动老师没坐在椅子上,先来的其他人的 书包也都丢着。两人彼此对看一眼,走到了起居室,所有人都坐在起居室的电视机 前,课外活动老师叫学生们看新闻,学生在那里推来推去,相泽和重浩走了进来。 “有什么事吗?” 所有人都没有回答,再度将头转向电视。相泽和重浩也在看电视,老师用干干 的喉音讲解课外活动禁止的内容及其他相关的一连串措施。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性急的重浩盯着课外活动老师问,但早已年过五十的课外活动老师只是抽着烟。 这是初中毕业前后,重浩和相泽印象最深刻的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