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他们把钱汇出了,”威·桑·邓恩说。 “是的,这是最后时刻。那是他们唯一能干的。”比尔答道。两人的心绪都变 得极糟。 “我躺在这儿,审查公司支持记录。整个都是浪费时问。与此同时你却坐在外 面的大街上。” “我已经叫人来顶替我。我们要呆在这儿等米尔斯德。我会回西姆公司去,等 他们得到什么消息时我会赶到那里。” “如果他们得到什么消息,”他父亲纠正说,“对此我持怀疑态度。你赶过去 这个想法不错。等新闻稿一公布,马上就会炸窝。” “我到办公室再给你打电话。”比尔说着就将电话挂了。 威·桑的目光环顾着这个如同囚笼般的房问。“马托里,”他吼道,“在那些 记录里你看出什么名堂没有?” “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先生。都是些预料之中的来自各个公司客户的普普通 通的东西:是些关于升级、联网、备份等方面的问题。在我看来都显得平平常常。” “我也这样看。”邓恩说。他想改变一下下半身的位置,可他的右侧传来一阵 剧痛。他只得慢慢地躺了回去。邓恩用手钩住放着他电脑的茶盘桌,把它拉近了些。 他下意识地捅了一下箭头键。 “看看这个家伙。他打进电话来抱怨西姆公司最新的磁盘驱动器修补程序。这 个老兄说他针对新的驱动程序运行了一个基准程序,运行速度一点都没变快,他甚 至还由此得到了一些数据,并列出了所有的细节。你为西姆公司工作,就不得不坐 在那儿听这种废话。” 马托里摇摇头说,“有些人有的是时问。” 威廉·邓恩又敲了敲页下移键。 比尔·邓恩离开海伯利街以前,决定试着做一件事。他发动了他的“米阿塔”, 沿街行驶,又转了个弯,将车驶向路边,停下。然后步行往回抄近路穿过院角,在 一排灌木后隐蔽起来。 刚过了四分钟,猎物就出洞了。五短身材,头发似乎永远是乱蓬蓬的马丁·米 尔斯德博士急匆匆地走出了自家的后门,去开车库的门锁。与办公室门上的照片是 同一个人。比尔·邓恩拔腿就跑。他越过街道,朝米尔斯德跑去。 当他绕过街角跑进私人车道时,那人已打开“野马”车门正往车里钻。比尔加 快步伐冲了上去,伸手一把抓住驾驶座那边的车窗。 米尔斯德惊叫了一声。 这惊叫声听起来声音沙哑,声调低沉,好似有块砖砸到了他的脚。伴随着这声 惊叫的同时,那人的身体蹿起几英寸高。换个高点儿的人或许就把头撞到车顶上了。 对方的这种反应使比尔有所清醒,他意识到自己赤手空拳,倘若米尔斯德有枪 或有其它类型的武器的话,该怎么办呢?他甚至连电话都没带。他将手伸到裤后的 口袋,拽出那张有电脑程序代码的折着的纸。 “米尔斯德博士?我想问问你有关这事的情况。” 米尔斯德皱起眉头。这张皱起眉头的脸上还带着惊愕。这是谁?仅仅是个一直 监视在他家门口的学生吗?又是一个要抱怨布置的作业,并要求放宽期限的人吗? 警惕地、密切注意着比尔·邓恩的同时,博士小心翼翼地接过了那张纸。 米尔斯德一看见那个程序代码就睁大了眼睛。“我不知道任何有关这个的情况,” 他立即申明,“你给我看的是什么我不知道,我必须走了。我要赶时问。”他用力 拉了一下门把手。 比尔以疑惑的目光注视着对方的举动。“这当然是你的。看,这儿有你的姓名 首字母。” “不,你搞错了。” “我要同你赌一把。在我们动用一个搜查令并查封你设备的同时,既不会允许 你进家门,也不会允许你进办公室的门。我们可以找到任何的打印输出材料。假如 我们找到有关这个程序代码的蛛丝马迹怎么办,你想赌什么?” 比尔在米尔斯德听这段话的时候一直观察着对方的反应。比尔第一次感觉到对 方真的害怕了。他在颤抖。 “搜查令。”米尔斯德考虑了一下,“那么……你是哪儿的?” “我叫比尔·邓恩。我所在的公司叫保安协会。” “噢,”米尔斯德说。他的肩膀垂了下来,注视着比尔想看他是否在说谎。慢 慢地,他转回目光,盯着自己手中的那张纸,“我是按照合同行事。我能告诉你的 就这么多。其余的我一概不知。我拿到详细计划书。干了活。就这么回事。” 比尔油然升起了一切的希望与热情。他沉下身子去,蹲在车门口,视线与米尔 斯德的视线平齐。 “你是按照谁的合同行事?” 现在轮到米尔斯德吃惊了,“你的意思是你并不知道?” 比尔摇了摇头。 米尔斯德朝乘客座位探过手去,他曾扔在那儿满满一堆的书籍和纸张。他找到 一张折着的报纸,指着其中的一栏,伸手递给了比尔。 “文章就在这儿。这就是雇我的那个男人。他昨天被杀了。” 当白瑞拿起电话,威·桑·邓恩说,“我想你们是把一千万美元电汇给了一个 死人。” 白瑞说,“什么?再说一遍?” 于是邓恩给他讲述,或者说开始讲述,然而白瑞又将他打断。 “让我搞清楚这事儿。写这个程序代码的家伙是赖斯大学的一个教授?” “比尔眼下正坐在他的住所里。那家伙声称他是按照合同做的这件事。根本不 知道这个程序代码会被派上什么样的用场。对此我倒不觉得意外。” “究竟谁会接受一个写特洛伊木马病毒的合同呢?” “干的人有的是,”邓恩说,“下一幕是这样的:昨天晚上雇这个教授的人在 盖利瑞雅购物大厦的一个停车库被人枪杀了。根据他随身携带的身份证得知他名叫 帕特里克·德雷珀。警方把这个案子看做是企图抢劫未遂案,可我想另有其它的原 因。” 帕特里克·德雷珀,白瑞想。从那所公寓搞到的那辆车中的名字是帕特·达波。 狗杂种。 白瑞不知道为什么——毕竟,他听到那人被枪杀了该高兴才是——他却勃然大 怒。 “那么,我们一定是把钱电汇给某某人了。” “我敢肯定是这样,”邓恩说。更平静了一些,他补了一句,“白瑞,要是我 就不会坐在那儿傻等,巴望着能等着什么信息传到那台传真机上。” 白瑞从唇间吐了一口气。是那样吗?气愤,是因为他们的钱没有为他们换取任 何信息吗?但从一开始他们就知道他们冒着那样的风险。最重要的原因是,白瑞意 识到,他们被对方彻底地,无情地,有效地击败了,这已是确定无疑的事了。如今 在那儿的那个某某人已经掩盖住一切踪迹了。 “我准备给格雷格·米切尔打个电话。”邓恩说,“我要把他的注释同我们从 这个教授那儿了解到的做个对比。我们要盯住这个目标。如果你们能在发布通告前 给我一小时的时间,我将打电话到董事会会议室,告诉你我的看法。届时你可根据 我的看法再行决定。” “那就一个小时。”白瑞说。他挂断电话。双手交叉放在脑后,紧握着。接着 他给吉姆·赛德勒打了电话。 马丁·米尔斯德低着头坐着。小比尔·邓恩告诉他,他的程序被用来做了什么, 在某一天它会到期激活,并会影响到四十三万台机器。在他听这段话以来,他一直 保持着同一个姿势。 “你将会声名狼藉,”比尔说,“我希望你有终身职位,尽管我怀疑终身职位 能否还能为这样的事保护你。” 听了这话,米尔斯德抬起了头。他坐在自家的餐桌前,可他凝视的目光却像是 一个迷途的人。他的神色看起来好似一枚炸弹已经在手中爆炸。 “但我不知道——” “免了,我们已经在致力于一个补救措施。但我想要的是信源码,以便我们可 以核查一下。我还想知道你是否搞过别的什么名堂。” “好吧,可以。我们必须到我的办公室去。” “那走吧。”比尔命令道。拍了两下手。 周围尽管有大批的人员投入到紧张的运作中——调动了公司中一切可以调动的 员工,还聘用了一些临时雇员,新增加了几十条电话线路和很多设备——白瑞却发 现楼里似乎显得安静得出奇。 他用一个手指拨弄着办公桌一侧放着的一小堆电脑螺丝。这些螺丝是从他们在 公寓发现的那部BigByte电脑上拧下来的。 一定是那些技术人员当初拿走那部电脑 时,忘了把这些螺丝带走。 令人恼火的一部分原因是,你在公寓里撞上了个大活人,并与他搏斗了一番; 你捕获了他的车;你找到了受雇于他人写那个被你的敌人利用的程序代码的计算机 科学教授;你现在找到了那个曾雇那个家伙写这个程序代码的人;你甚至连整部电 脑都从他们那儿搬回来了——可到头来依旧是空忙一场。就好像一个线团已全被散 开了,可你一直希望能在它的中心找到的东西却偏偏不在那儿。 白瑞的思路又回到从公寓拿回来的那台电脑上。吉姆说,技术人员仍旧是一无 所获。不比他自己看见的多。Windows,HACK,UTILS,NETMOD。他摆出发出netmod 这个词音的口形,意识到这极有可能是网络调制解调器的缩写。一个网络调制解调 器是个很小的盒子,不必像一个一般的调制解调器那样附在电脑的串行端口。网络 调制解调器可以藏在最不起眼的角落,使得某人通过一根普通的电话线不用在现场 就联在你的网络上。对呀,那完全是讲的通的:任何地方都没有个人电脑,没有远 程存取服务器。网络调制解调器随时可以使人到网络上远程存取。 白瑞对他们发疯般地搜遍整个西姆公司园区的情景记忆犹新。他们一直对闯入 网上的人是在现场这一点深信不疑。因为那部电脑,或者它的以太网址,好像是啪 哒一下关上了,就像是有人切断了电源。一个调制解调器能那样吗?也许。 如果那个人是通过调制解调器进来的,那他们一直都是在白白浪费时问。如果 就那个早晨是用调制解调器发送的电子邮件,那就是说那该死的东西仍在那儿。白 瑞抬头盯着自己办公室的天花板看。他听见空调排气孔的呼呼的排气声,心中顿生 疑窦。这是一个令人不安的疑团,因为证据一直摆在那儿等着他去发现。 为什么本·库珀在进行线路例行检查时会触电而死呢?究竟为什么呢?邓恩从 一开始就觉得这事有些蹊跷,但自己却不以为然,宁愿戴着眼罩,自我安慰说是由 于本·库珀自己曾出了什么差错,自食其果罢了。 白瑞从桌旁站起身,走出房间来到走廊。一个人正推着一辆装满电话装置的帆 布手推车经过。白瑞瞟了一眼,走了过去。他走过三楼的整个走廊,盯着天花板思 索着。邓恩最后一次提出有关库珀事故的问题时,他们几乎要动手打起来了。他可 以记得邓恩反驳道,如果不得已的话,他会亲自上去查个明白,探个究竟。可是紧 接着邓恩就被车撞了,此事就此作罢。 到了走廊的尽头,白瑞转过身盯着天花板看。楼的两端各有一个维护间,里面 都有通向天花板隔层的开口。开口在一个金属梯的顶端,天花板隔层里横贯整个大 楼有一条金属的维护走道。 当然,在合适的地方有个活动梯子的话,白瑞想象着,挪开几块天花板的吸声 砖,就能轻轻松松地上去。大梁和支撑横梁在天花板里纵横交叉,一旦到了那儿, 你就可以设法爬到供维修人员用的狭窄通道上。为此,你可以把梯子放在办公室的 里间,盥洗室,卫生工具间——除去大楼的中部任何地方都有可能。现在他走到大 楼的中部停了下来。二楼与三楼中部缺去了一部分直通一层,那里是豪华的正厅和 一个自助食堂。狭窄通道经过头顶某处,没人可以把梯子摆在这儿。 “你在干什么呢?”白瑞的左肩后侧传来一个声音。他转过身去,只见迈克· 斯巴考夫斯基正站在那儿,身穿洁白的衬衫,打着领带,“你看起来像是在检查灯 泡。” “我在检查天花板。我需要上去查查布线。” “查布线,白瑞?难道我们不能换个人干吗?” “我想自己干。”白瑞说。斯巴考夫斯基本想说点别的,但还是打住了。 “不管怎样,”斯巴考夫斯基说。他扫了一眼手表,“一小时后我在记者室做 现场直播讲话。最好你能来。” “当然。”白瑞说。他回头继续研究天花板。他盯着横贯整个大楼的白色吸声 砖,日光灯均匀地分布在上面,他想着本·库珀。 ------------------ 中国读书网小草扫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