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天上午十一点钟,当我独自坐着时,一个黑人慢吞吞地走进旅馆,请大 夫去瞧瞧班克斯法官,也就是那位镇长,据说他病得很凶。 “‘我不是替人瞧病的。’我说,‘你干吗不去请那位大夫?’ “‘先生,’他说,‘霍斯金大夫到二十英里外的乡下地方去替人治病啦。镇 上只有他一位大夫,班克斯老爷病得很厉害。他吩咐我来请你,先生。’ “‘出于同胞的情谊,’我说,‘我不妨去看看他。’我拿起一瓶回春药酒, 往口袋里一塞,去到山上的镇长公馆,那是镇上最讲究的房子,斜屋顶,门口草坪 上有两只铁铸的狗。 “班克斯镇长除了胡子和脚尖之外,全身都摆平在床上。他肚子里发出的响声, 如果在旧金山的话,会让人误认为是地震,听了就要夺路往空旷的地方逃跑。一个 年轻人拿着一杯水,站在床边。 “‘大夫,’镇长说,‘我病得很厉害。我快死了。你能不能想想办法救救我? ’ “‘镇长先生,’我说,‘我没有福气做艾斯·库·拉比乌斯的正式门徒,我 从来没有在医科大学里念过书。’我说,‘我只不过是以同胞的身份来看看有什么 地方可以效劳。’ [ 艾斯·库·拉比乌斯:原文是S ·Q ·Lapius. 希腊神话中日神之子和医药 之神;名为艾斯库拉比乌斯(Aesculapius ),作者按照现代英语国家人的姓名把 前两个音节换成了缩写字母。] “‘非常感激。’他说,‘沃胡大夫,这一位是我的外甥,比德尔先生。他想 减轻我的痛苦,可是不行。哦,天哪!哦——哦——哦!’他呻唤起来。 “我招呼了比德尔先生,然后坐在床沿上,试试镇长的脉搏。‘让我看看你的 肝——我是说舌苔。’我说道。接着,我翻起他的眼睑,仔细看看瞳孔。 “‘你病了多久啦?’我问。 “‘我这病是——哦——哎呀——昨晚发作的。’镇长说,‘给我开点儿药, 大夫,好不好?’ “‘飞德尔先生,’我说”,‘请你把窗帘拉开一点,好吗?’ “‘比德尔。’年轻人纠正我说,‘你不想吃点火腿蛋吗,詹姆斯舅舅?’ “我把耳朵贴在他的右肩胛上,听了一会儿后说:”镇长先生,你害的病是非 常凶险的喙突右锁骨的超急性炎症!‘ “‘老天爷!’他呻唤着说,‘你能不能在上面抹点什么,或者正一正骨,或 者想点什么别的办法?’ “我拿起帽子,朝门口走去。 “‘你不见得要走吧,大夫?’镇长带着哭音说,‘你总不见得要离开这儿, 让我害着这种——灰秃锁骨的超急性癌症,见死不救吧?’ “‘你如果有恻隐之心,哇哈大夫,’比德尔先生开口说,‘就不应该眼看一 人同胞受苦而撒手不管。’ “‘我的名字是沃胡大夫,别象吆喝牲口那样哇哈哇哈的。’我说。接着我回 到床边,把我的长头发往后一甩。 “‘镇长先生,’我说,‘你只有一个希望。药物对你已经起不了作用了。药 物的效力固然很大,不过还有一样效力更大的东西。’我说。 “‘是什么呀?’他问道。 “‘科学的论证。’我说,‘意志战胜菝葜。要相信痛苦和疾病是不存在的, 只不过是我们不舒服时的感觉罢了。诚则灵。试试看吧。’ [ 菝(ba)葜(qia )是百合科植物,根有清血、解毒和发汗作用,可制清凉 饮料。镇长听成是“paraphernalia ”(用具、配备)。] “‘你讲的是什么把戏,大夫?’镇长说,‘你不是社会主义者吧?’ “‘我讲的是,’我说,‘那咱叫做催眠术的精神筹资的伟大学说——以远距 离、潜意识来治疗谵妄和脑膜炎的启蒙学派——奇妙的室内运动。’ “‘你能行施那种法术吗,大夫?’镇长问道。 “‘我是最高长老院的大祭司和内殿法师之一。’我说,‘我一施展催眠术, 瘸子就能走路,瞎子就能重明。我是灵媒,是花腔催眠术家,是灵魂的主宰最近在 安阿伯的降神会上,全靠我的法力,已故的酒醋公司经理才能重归世间,同他的妹 妹简交谈。你看到我在街上卖药给穷苦人,’我说,‘我不在他们身上行施催眠术。 我不降格以求,’我说,‘因为他们袋中无银。’ [ 安阿伯:密执安州东南部的城市。] “‘那你肯不肯替我做做呢?’镇长问道。 “‘听着,’我说,‘我不论到什么地方,医药学会总是跟我找麻烦。我并不 行医。但是为了救你一命,我可以替你做精神治疗,只要你以镇长的身份保证不追 究执照的事。’ “‘当然可以。’他说,‘请你赶快做吧,大夫,因为疼痛又发作了。’ “‘我的费用是二百五十块钱,治疗两次包好。’我说。 “‘好吧,’镇长说,‘我付。我想我这条命还值二百五十块。’你根本没有 心脏、锁骨、尺骨端、头脑,什么也没有。你没有任何疼痛。否定一切。现在你觉 得本来就不存在的疼痛逐渐消失了,是吗?‘ “‘我确实觉得好了些,大夫,’镇长说,‘的确如此。现在请你再撒几句谎, 说我左面没有肿胀,我想我就可以跳起来吃些香肠和荞麦饼了。’ “我用手按摩了几下。 “‘现在,’我说,‘炎症已经好了。近日点的右叶已经消退了。你觉得睡迷 迷的了。你的眼睛睁不开了。目前病已经止住。现在你睡着了。’ “镇长慢慢闭上眼睛,打起鼾来。 “‘铁德尔先生,’我说,‘你亲眼看到了现代科学的奇迹。’ “‘比德尔,’他说,‘其余的治疗你什么时候替舅舅做呀,波波大夫?’ “‘沃胡。’我纠正说,‘我明天上午十一点钟再来。他醒后,给他吃八滴松 节油和三磅肉排。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