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常有许多快速飘摇的灵魂 琳茜握着爸爸的手,在病床旁睡着了。妈妈依然心神不宁,恍惚地经过坐在探 视区里的霍尔。过了不久之后,赖恩也带着同样的表情走过来。霍尔看够了,他一 把抓起安全帽,离开探视区,走向长廊的另一端。 在卫生间待了几分钟之后,妈妈走向爸爸的病房,走到一半就被霍尔拦下来。 “你女儿在里面。”霍尔叫道,她转过身。 “我叫霍尔·汉克尔,”他说,“我是塞谬尔的哥哥,我们在悼念仪式上见过 面。” “噢,是啊,对不起,我没有认出你。” “没关系。”他说。 两人顿时默不作声,气氛有点尴尬。 “琳茜打电话给我,我一小时前载她过来。” “噢。” “巴克利在邻居家。”他说。 “噢。”她一直盯着他,似乎试图恢复知觉,他的面孔逐渐把她拉回现实。 “你还好吗?” “没事,我只是有点心烦,你能理解,对吧?” “我完全理解,”他慢慢地说,“我只想告诉你,你的女儿在里面陪你先生, 你需要我的话,我在探视区。” “谢谢。”她说,她看他掉头离开,他穿着一双骑摩托车的靴子,后跟已经磨 得差不多了,她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听着他的脚步声在走廊里发出阵阵回音。 她努力回过神,甩甩头,提醒自己在医院里。她从没想过霍尔之所以过来和她 寒喧,就是为了提醒她这一点。 病房里一片漆黑,日光灯在病床上方闪烁着微弱的光芒,形成室内惟一明显的 光影。琳茜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头靠在病床的一边,手伸出去,握住爸爸的手,爸 爸依然不省人事,仰卧在病床上。妈妈不可能知道我也在病房里,我们一家再度聚 首,只是今非昔比,以前她把我和琳茜哄上床,等待她的丈夫、我们的爸爸回家共 度热情的午后,现在我们四人都不一样了。她看着琳茜和爸爸在一起,两人俨然自 成一体,这幅景象让她觉得相当欣慰。 成长过程中,我总是和妈妈大玩捉迷藏,我不愿承认我爱她,却又千方百计希 望得到她的注意与认同。对爸爸,我却不用耍这种把戏。 现在,我再也不用躲躲闪闪。妈妈站在变暗的病房中看着爸爸与琳茜,我则看 着妈妈,心里明白了上天堂意味着许多事情,其中之一就是凡事可以做出选择,此 时此刻,我决定对家人一视同仁,不再厚此薄彼。 夜深人静时,医院和养老院上方经常有许多快速飘摇的灵魂,哈莉和我有时候 晚上失眠,两个人就爬起来看那些灵魂的去向。看着看着,我们发现似乎有人在远 方指挥这些灵魂,不是在我们这个天堂里。因此,我和哈莉觉得此处之外必定别有 洞天,远方一定还有一个更加包罗万象的天地。 刚开始弗妮和我们一起看。 “这是我喜欢偷做的事情之一,”弗妮坦白地说,“虽然已经过了好些年,但 我仍然喜欢看成群灵魂在空中漂浮,盘旋,吵吵闹闹地挤成一团。” “我什么也没看见。”我说,那是我们第一次一起观看。 “仔细看,”她说,“不要说话。” 看到灵魂之前,我就感受到他们的存在。我感觉到一股暖流,仿佛点点星火沿 着手臂向上蔓延。忽然间,我看到他们了!他们抛下凡间的肉体,发出像萤火虫般 的光芒,点点火花呼啸回旋,逐渐向四方蔓延。 “像雪花一样,”弗妮说,“每个灵魂都不一样。但从我们这里看过去,每一 个却都是同一副模样。” 珀耳塞福涅(Persephone):宙斯之女,被冥王劫为妻,见希腊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