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爱”的交锋2 莫:我能够问一个有关死亡的问题吗? 例如一个人快死了,在他死之前,他想 看看所有他认识的人,他所有的朋友。这是对关系的依赖吗? 克:是的,这就是依 赖。他快死了,而死亡是寂寞的,这是个最特别的聚会、最特别的活动。在那个时 候,我想见我的妻子、孩子、孙子,因为我知道我要失去他们了,我会死去,结束 一切。那是很恐怖的事。有一天,我看见一个快死的人。先生,我从没见过这样的 恐惧,恐惧而亡。他说:“我害怕与我的家人、我的钱财以及我所做过的事情分离。 这是我的家。我爱他们,我怕失去他们。”莫:但是我想这个人是想看到他所有的 朋友和家人。 克:“老兄,再见,我们会在另一边相遇! ”这又是另一回事。 莫:可能。 克:我认识一个人,他告诉他的家人:“明年一月,我会在某天死去。”而在 那天,他邀请所有的朋友和他的家人。他说:“我会在今天死去。”并立下遗嘱, 然后说:“请离开吧。”他们全部都离开,然后他就死了! 莫:是的,如果和这些 人的关系对他很重要,而他就要死了,他会想要最后一次看看他们,而且现在结束 了。“我完了,我要死了。”那不是依赖。 克:不,当然不是。依赖的结果是痛苦、焦虑的,有痛苦和失去的感觉。 莫:经常感到不安全、恐惧。 克:不安全等等会随之而来。而我称这为爱。我说我爱我的妻子,但是在我内 心深处,我知道这个依赖所有的痛苦,但是我放不下。 莫:但是你还是会苦恼,在你死的时候,你的妻子会很伤心。 克:哦! 是的,这就是游戏的一部分,整件事的一部分。她很快就可以克服, 并且再婚,继续这场游戏。 莫:是的,希望如此,但是有人会担心或害怕别人的悲伤。 克:没错,先生。 莫:或许接受自己的死亡会减少他们的悲伤。 克:不,悲伤是否依附在恐惧之上? 我害怕死亡,我害怕结束我的事业,在身 体和心理方面,我所累积的都会结束。恐惧发明了轮回之说和那些等等。我能真正 地免于对死亡的恐惧吗? 也就是说:我能与死亡共存吗? 不是自杀,我和它共存, 和恐惧事情将有终结共存,和我的依赖结束共存。如果我说:“我已经不再依赖你。” 我的妻子是否能接受这种说词? 这会带来很大的痛苦。我质疑这种经由思想所带给 意识的所有内容。思想支配了我们的生活,而我自问是否思想有它自己的地方,而 且只是这个地方,不干涉到别处。我为什么应该思考我和朋友、妻子、女儿的关系 ?为什么我应该思考呢?当某人说“我正想到你”,听起来有点愚蠢。 莫:那么,当然,人常常需要为了实际的理由去想到别人。 克:那不同。但我是说,在有爱的地方,为什么要有思想呢? 在关系中的思想 是有破坏性的。那是依赖,那是占有,彼此依附,寻求慰藉、安全和保障,而这一 切都不是爱。 莫:不是的,但是如你所说,爱能运用思想的时候,就产生了你所说在关系里 的思考。 克:是的,那不同。如果我依赖我的妻子,或我的丈夫,或一件家具,我爱上 这种依赖,其结果会带来无法估计的伤害。我能没有依赖地爱我的妻子吗? 能够爱 人而无所求,是多么棒啊! 莫:这是极大的自由。 克:是的,先生。所以爱是自由。 莫:但是,你暗示说如果夫妻之间有爱,而其中一人死去后,另一人将不会觉 得悲伤。我想也许那是对的。 克:我是这么认为。是的,先生。 莫:你会超越悲伤。 克:悲伤是思想,悲伤是情绪,悲伤是震惊,悲伤是失落感,感觉失去某人, 和突然发现自己是全然的寂寞和孤单。 莫:是的。所以,你认为寂寞的状态是违反自然的。 克:所以,如果我能够了解结束的本质——总是在结束某事,结束我的野心、 结束悲伤、结束恐惧、结束欲望的复杂。结束它,就是死亡。我们需要每天去结束 在心理上累积的各种事。 莫:而所有人都同意,死亡是自由。 克:那是真的自由。 莫:要欣赏它并不困难。你的意思是,你要将那种极度的自由转化进人们的生 活里。 克:是的,先生。否则我们就是奴隶,选择的奴隶,每一件事的奴隶。 莫:不是时间的主人,而是时间的奴隶。 克:是的,时间的奴隶。 与莫里斯·威金斯教授的讨论编者按:莫里斯·威金斯,伦敦大学教授,诺贝 尔生物学奖得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