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可能改变吗3 我关心的只是我们的心饱受制约这个事实,而不是“心应该自由”。心如果不 受制约,就自由。所以,我们要寻找、要仔细检视的是,使心受制约的是什么东西, 造成这种制约的是什么样的力量,我们又为什么接受这种制约。首先,传统扮演了 一个重要的角色。我们的脑依循传统发展,这样才能获得人身的安全。我们不能活 着而不安全,这是最初的、原始的动物需求。我们必须要有住处、粮食、衣物。可 是,我们心理上利用这些安全必需品的方式却造成内外的不安。心灵是思想的结构, 这个心灵在它的种种关系中同样也需要内在的安全。于是,问题就开始了。需要人 身安全的不是几个人,而是每一个人。可是当我们借着国家、宗教、家庭追求心理 安全时,却会否定人身的安全。我希望你们了解这一点,希望我们之间已经建立了 一种沟通。 所以人身的安全必须要有制约,可是,我们一旦开始追寻,要求心理的安全, 这种制约也就极为强大。这就是说,我们在心理上,在我们与种种观念、人、事物 的关系中,需要安全;可是在这种种关系中,究竟有无安全可言? 显然没有。心理 安全的需求会否定外在的安全。譬如印度人,如果我背负那里的一切传统、迷信、 观念而想在心理上觉得安全,我就会认同让我自在的大单位。所以我会尊崇国旗、 国家、部落,而与世界上其他地方隔离。这种分裂显然就造成人身的不安全。我崇 拜国家、风俗习惯、宗教教条、迷信时,我就将自己隔离在这种种范畴之内,于是 我显然将因此而否定其他每一个人的人身安全。我们的心需要我们人身上的安全, 可是我们追求心理的安全时,我们就否定人身的安全。这不是看法。这是事实。我 在自己的家庭、妻子、儿女、住屋之内追求安全时,我必定反对这个世界。我必然 要与别人的家庭隔离,反对世界。 制约如何开始? 基督教世界两千年的宣传如何使基督教世界尊崇自己的文化? 这种东西到了东方又是如何? 这一切我们看得很清楚。经过宣传、经过传统、经过 安全的欲望,我们的心开始制约自己。可是,我们心理上真的安全吗? 我们在自己 与观念、人、事物的种种关系上真的安全吗? 如果种种关系意味着与事物直接接触, 那么,如果你不和事物接触,你就与人无关。如果我对我的妻子只是共有一个概念, 一个形象,那么我就没有和她建立关系,因为我拥有的形象妨碍了我与她接触。而 她,以她拥有的形象,也无法与我建立直接的关系。我们的心一直在追求的那种心 理的安全或肯定到底有没有? 你只要仔细观察任何一种关系,你就会发现,“肯定” 这种东西显然是没有的。就夫妻关系,或者想建立固定关系的一对少年男女而言, 他们会怎样? 这个妻子或丈夫只要看到别人,都会有恐惧、嫉妒、焦虑、生气、怨 恨等情绪,所以他们的关系不是恒定的。可是我们的心永远都需要归属感。 制约——经由宣传、报纸、杂志、传教——是一个因素。我们现在很清楚不要 让自己受到外界影响多么重要。所谓受外界影响是什么意思你懂,请听我说。你看 报纸的时候你就会受影响,不论意识或潜意识皆然。你看小说,你就会受影响。你 有一种压力或紧张,要把自己看到的东西归入一个范畴。宣传整个的目的就是在此。 宣传最先是从学校开始,此后的一辈子你就一直在照别人的话做事。所以你是二手 人。二手人怎么可能找到初始的真实的东西? 所以,重要的是了解何谓制约,深入 其中。你只要注视着它,你就有能量打破一切束缚心的制约。 或许你们现在想问问题,深入地探讨这个问题。但是请你们记住,问问题很容 易,但是问对问题却是最难的。我的意思并不是要你们不要问问题。问题是必要的。 任何人说的任何事情、书、宗教、权威、任何人、任何事情都要怀疑。我们必须质 问、怀疑,必须保持怀疑态度! 可是我也懂得什么时候将怀疑放开,问对问题。问 题问对了,答案自然就在其中。所以,如果你们想问问题,请问吧! 问:先生,你疯了吗? 克:你问我是不是疯了吗? 好! 我不知道你所谓“疯” 是什么意思。是指不平衡、精神上有病、有不一样的观念、神经质? “疯”这些意 思都有。但是,由谁来判断? 你或我或者谁? 认真地说,谁是判官? 疯子能判断谁 是疯子,谁不是疯子吗? 如果你来判断我平衡或不平衡,这岂不就是这个世界的疯 狂吗? 要判断一个人,但却除了他的名声、他在你心目中的形象之外,其他一无所 知。如果你根据他的名声,根据你吞下去的宣传来判断他,那你有判断的能力吗? 判断含有虚荣的意思。不论你判断出来的是健康或不健康都一样,都有虚荣。虚荣 能够认知真实吗? 要看、要了解、要爱,难道不需要大谦卑吗? 先生,在这个不正 常、不健全的世界,想要健全是最难的事。健全,意思就是对自己、对他人没有幻 觉,没有假象。你说“我就是这样,我就是那样;我大,我小;我好,我高贵”, 所有这一切都是你对自己的假象。一个人对自己有假象,他当然不健全。他是活在 幻觉的世界。我很担心我们大部分人现在的方式。你说你是荷兰人——请原谅我这 么说——你就不是很平衡。别人也说他是印度人,所以你们都在隔离自己,孤立自 己。这一切民族主义的、宗教的分别,连带它们的军队、僧侣,无非表示一种精神 疯狂的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