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今天晚上打算开两瓶别人送的上好的葡萄酒,相当昂贵哦。”孝之把里彩领 进屋,马上从冰箱里拿出两瓶葡萄酒来。“其实我啊,对葡萄酒是一窍不通。听说 这是1982年产的蒙塔社酒,一瓶要11万日元呢,很奢侈是吧。所以我想干脆早点儿 把它享用了。”孝之说着把葡萄酒又放回冰箱。“而且,今天有一个下田的朋友还 送了石鲈和红鞠鱼来,你喜欢吃烤鱼吗?” “特别喜欢。” “那太好了,一会儿我们就吃烤鱼。慎吾也真是的,明明刚才打电话说马上回 来,到现在还没到。喝点儿什么?” “有麦茶吗?”里彩问。在这里,只要她一用敬语和客气的语句,孝之就会纠 正她,所以现在她跟他们说话都用简体,像跟老朋友说话一样。 “没有,只有冰的粗茶。” “那就来那个吧。” 里彩注意到今天厨房的柜子上换了燕子花,桌上还插了一枝向日葵。 孝之拿了一个喝粗茶的茶杯和一个大号啤酒杯过来,坐在沙发上。 “这是飞弹高山当地产的啤酒,喝过了这个啤酒,就会觉得别的牌子的啤酒简 直不能入口。”孝之冲里彩举了举杯,然后咕咚咕咚地一口气喝干了杯中酒。 “我们家院子里也种着向日葵。” “我好像听你说过你外婆种了牵牛花,原来是向日葵啊。” “也种牵牛花。” “你喜欢慎吾是吗?” “是的,喜欢。” “拜托你不要用这样的口气好不好?跟你说喜欢烤鱼时简直没什么两样嘛。说 这样的事,要带点儿淡淡的忧郁情怀。” “我也喜欢孝之你。” “这我知道。我从小到大懂得的无非‘爱’这一件事而已,所以爱与被爱方面, 都很敏感。我知道,里彩你很喜欢慎吾。” “但是,黑川先生他跟孝之先生你是……”里彩低下了头。 “是,我也不希望你们忘记这一点。但是,‘喜欢’的心情是任何人都阻止不 了的,如果真的喜欢的话,里彩,我希望你能跟慎吾单独约会,就你们两个。” “我喜欢孝之你也一起。” “我并不是在跟你开玩笑。慎吾他现在也不是很了解自己的心情,但至少有一 点可以肯定,那就是你的出现改变了他。所以他现在十分苦恼。” 就在这时,门铃响了,孝之把脸贴近里彩,小声叮咛:“是慎吾回来了。你听 我说,我会安排的,你要按我的计划行事,不能拒绝的哦。” 说完,孝之起身去开门,黑川走了进来,看到坐在沙发上的里彩,浮起一个软 弱的微笑。 “先洗个淋浴吧。”孝之体贴地说。 “不了,一会儿,我想好好泡个澡。” 黑川的声音低沉,不留心根本听不清楚他究竟说了些什么,而且那张脸也跟平 日不同,一点儿生气也没有。里彩疑惑地想,他该不是病了吧。 孝之从厨房柜子的抽屉里拿出个小瓶,倒了两片药出来,托在手上,然后倒了 一杯矿泉水,递给黑川。 “我去换件衣服。”说完,黑川消失在里面的房间里。 “他病了吗?”里彩问。 “忧郁症。他隔段时间就会有一阵子一直都很消沉。 今天算轻的了,严重的时候一声都不吭。这种时候他总是厌恶自己,说什么自 己不配活在这个世上,是最最差劲的人。刚才给他吃的药叫SSm ,两年以前,通过 互联网在美国订购的。这药最近好像经过了日本的认可,效果还不错。“ 孝之走到厨房去,把药瓶拿来给里彩看。 “他会得忧郁症?真让人难以置信。看他平时那么……” “那么威风,整天把‘我是个天才’挂在嘴边?” “我也知道那是出于他那个美术指导的身份的需要。不过,平时的他也很有理 智,看问题也很客观,那么冷静的一个人,怎么……” 但在内心深处,里彩却又觉得黑川的心里藏着不为人所知的阴影和悲哀也很自 然。就连自己,高中的时候不也有过那么一段自闭的时期吗?事实上,里彩第一次 见到黑川的时候,就觉得他与自己自闭期时那个经常出现在她梦里的男主角惊人地 相似。黑川他想必也跟当时的里彩一样拼命将自己的伤口和痛苦隐藏起来了吧。虽 然外表看来与常人无异,但内心深处却有着长长的伤口,在不停地流血。 孝之注意到里彩的表情忽然变得凝重起来,便想用开玩笑的口吻安慰她说“不 要紧的,又不是艾滋病”,话未出口,就看见黑川从房间走了出来。 “哎呀,里彩,你快来看,他穿的衬衫多漂亮啊!” 孝之兴奋地喊道。 黑川换上了一件里彩从未见过的鲜亮的蓝色半袖衬衫。要是他的皮肤再晒黑一 点儿的话,就这副装束走在西班牙的街道上,肯定没有人会怀疑他是一个异乡人。 他看起来是那么年轻,好像只有20岁,里彩不由得看呆了。 “你这个男孩儿长得很标志嘛,小个子。”孝之说着抱起了他。 黑川咧一咧嘴,算是笑了,可是谁也看得出他一丝笑意都没有。 “我们来喝葡萄酒吧。”孝之用右手拍拍黑川的背,放开他,走到厨房去,把 事先准备好的豪达干酪、切德干酪还有鹅肝酱、龙虾、洋式馅饼、海鲜沙拉、醋渍 野味等一碟碟地端了出来,摆在桌上,又把葡萄酒和酒起子递给了黑川,说,“慎 吾,你力气大,你来开吧。” “这都是你自己做的吗?”里彩问。 “怎么可能?都是在花园宫饭店订的。喜欢葡萄酒的人多数都是懒人,我自然 也不例外。” “这碟子和葡萄酒杯都是从一家叫PARTY 的葡萄酒超市里买来的,还不错是吧? 今天,需要我亲手为大家烹制的也只有烤鱼和酱汤而已。来,我们干杯吧。” “这个杯子应该也很贵吧。”里彩端起酒杯,冲着灯光看了看。 “是水晶杯,大概四五万一个吧。人家送的。里彩,你喝一杯没问题吧,剩下 的我放到冰酒器里,干杯!” 里彩尝了一口。以前喝那些便宜的葡萄酒时,她也不过浅尝辄止,所以没有比 较,也喝不出来现在这酒是好喝还是不好喝。不过,以前一起到西餐馆吃饭的时候, 看到里彩对点菜一窍不通时,他们也没嘲笑过她,还说其实他们自己也不是很懂, 菜肴也好,葡萄酒也好,乃至生活的一切一切,只要懂得享受便好,没有必要花那 么多时间钻研。从他们身上,里彩感受到了来自他人的温暖、体贴,还有亲切感。 一个人能既让你感觉亲切,想要接近,又同时带给你痛苦的话,那么就是恋爱了吧。 里彩忽然强烈地意识到,自己爱上了黑川,这是她生命中的第一次恋爱!一意识到 这一点,她只觉得心头激情澎湃,难以遏制。 “慎吾啊,下个礼拜天,你跟里彩两个单独约会如何?我那天正好有事,参加 不了。” “礼拜天正好我也不行。” “为什么?不是没有什么安排吗?” “临时决定了要跟人谈事情。” “是吗?那算了。对了,上次我不是跟你提起过要出去旅行的事吗?我们9 月 份去怎么样?”孝之为黑川又斟了一杯酒。 “真搞不懂怎么会有人喜欢在9 月去旅行。” “那么,10月份如何?”孝之滴溜溜地摆弄着桌上的真皮台历,接着说:“里 彩,10月10号体育日正好又、赶上礼拜天,不正好成了10号、11号休两天吗?要是 8 号和12号也能请假的话,那么连起来就有5 天了。你们公司应该有带薪假期吧?” 里彩有些踌躇,偷偷瞟了一眼黑川,他此刻的表情就像被海浪冲到清洁的沙滩 上的玻璃杯一样,带着些蓝白色的阴影。里彩想问他些什么,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她为自己在交往方面的稚嫩有些恼火,不由自主地咬住了下唇。 “你去问问你们公司的负责人好不好?” 里彩沉默着点一点头。 “你想去什么地方呢?” 听他这么一问,里彩一下子就想起了跟秋叶一起去过的那白色的沙滩,还有蔚 蓝的大海。想去哪儿?这好像也是秋叶常常烦恼的问题吧,他就好像一位要借助舞 台和服装的烘托才能表演的演员一样,费尽心思地寻找适合二人约会的场所。 “什么地方都行。”里彩小声回答说,不敢再正视孝之的眼睛。 “10月正好可以看红叶。那,我们去飞弹、能登一带如何?”孝之看着黑川说。 “你们两个去好了。”黑川丝毫不起劲儿,却还强颜欢笑。 “这样啊,最好找一个大家都没去过的地方。里彩你喜欢海还是山啊?或者你 对古老的街道感兴趣?你最想去的是什么地方?” “我的理想10月份可能办不到。我最想去的是一个一整天都下着大雪的地方。 白天,就在雪中漫步,等到冷得受不了了,就进咖啡馆里喝点儿热饮,晚上呢,还 可以把脚伸进旅馆的被炉里,一边喝酒,一边欣赏窗外的鹅毛大雪。” “不会喝酒还想喝?”孝之笑着打趣她。 “可能是因为我外婆的家乡冬天经常下大雪的缘故吧,我对雪才会这么向往。 我小的时候,曾经跟外婆一起回过她的家乡两三次,不过,除了下个不停的大雪以 外,别的什么也记不得了……” “在什么地方?”黑川到此时表情总算平静下来,静静地看着里彩。 “新泻。那里还有些亲戚,不过祖屋已经没有了。” “我说慎吾啊,我们现在就预约旅馆,等到年末的时候一起去趟新泻如何?我 们找一家带有乡村气息的温泉旅馆来住可好?” “那也要看里彩有没有空啊。况且公司能不能放她还不一定。” “不要紧。只要我郑重其事地请求,他们肯定会让我去的。黑川先生,您真的 也一起去吗?” 黑川微笑,表示同意。里彩和孝之同时欢呼起来,两人对掌,拍了一下,以示 庆祝。 “来,让我们来唱歌。”说着,孝之领头唱起了俄罗斯民歌《三驾马车》。 黑川中途也加入进来。里彩不懂歌词,于是孝之把歌词分成一小节一小节,逐 一教给她,然后三人合唱。 唱毕了这首,他们三个又选些跟雪有关的他们会唱的歌来唱。里彩只会唱两首 ——《雪》和《下雪的街道》。 “里彩,你会唱现在的年轻人经常唱的跟雪有关的歌吗?”孝之问。 “不会。”里彩老老实实地回答说。 “她呀,只会唱浪花节。”黑川笑了,说:“我倒知道GLAY有一首Winter again.” 然后随口哼唱了起来 沉默不语,呵气成霜, 历史的手指引着, 让我踏雪回乡, 白雪皑皑的道路飞驰而过,四野苍茫, 我,飞奔向我的孩提时光。 “这歌词写得真好。我有时经常会怀疑,那些热中于到演唱会捧场、大肆购买 GLAY唱片的歌迷们是否真的体会到了他们歌词的不凡之处。”黑川脸上浮起一个嘲 讽的微笑。 “我还知道一首kiroro的《冬之歌》,不过不会唱。” 里彩说。 隐隐约约飘来的, 那是银色世界的八音盒。 凝在我的睫毛上的, 那是一个跳跃的音符。 “嗯,这个歌词写得清新流畅,老少皆宜。”孝之说。 “所以销路才不好啊。”黑川又添了一杯酒,他们已经喝光了两瓶。 “为什么呢?”里彩问。 “这些孩子的歌都是昙花一现的美梦罢了。不过,它们倒记录了90年代末的青 春实况。这其中有卖笑卖身的小女孩;有用碟形刀刺伤学校的老师或者同学的年轻 人;还有一些平平凡凡的朴素的女孩子。而kiroro就像冰晶,你看它挂在空中的时 候,闪烁晶莹,但一旦坠入大地,转瞬间就会消融……也就是说,大人们根本没有 注意到GLAY歌词的不凡之处,也没有体会到kiroro那于平凡中闪现出的光辉。”说 到这,黑川站了起来,说:“不好意思,我累了,要去休息一下。”说罢又露出跟 刚回到家时同样虚弱的微笑,消失在里间。 里彩不知该怎么办才好,不知所措地看着孝之。 “让他一个人静一静吧。”孝之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说:“今天,我要一醉方 休。”起来到厨房的架子上又拿了日本酒来,斟满,问:“你肚子饿吗?” 里彩摇了摇头。 孝之放上一张唱片,音乐静静地流淌出来。 “这是什么曲子?” “利姆斯基·科尔萨考夫的《雪娘》。” “你喜欢听歌剧吗?” 歌声充满了整个屋子,就像漫天落下的大雪一样,不断地累积起来。 “其实,慎吾他并没有得什么忧郁症,他只是在为一件事苦恼而已。为你,里 彩。”孝之说完这句话,沉默了许久,才又接着说下去:“他虽然是个同性恋,但 我总认为他也有可能喜欢女孩子。事实上,两年多以前,他就曾为一个女歌手动过 心。准确地说,应该是那个女歌手对他展开了狂热的追求,他们试着约会了两三次, 但没多久他就没什么兴趣了,把她给甩了。慎吾他现在对你又动了心,我想他现在 应该很烦恼,对于自己到底是个同性恋,还是能够真正地喜欢上异性,他自己可能 也不明白,所以十分混乱。不光如此,我想令他烦恼的还有一件事。那就是假使自 己真的爱上了里彩,而里彩也深爱自己的话,那么究竟该如何是好呢?我想他现在 是为了这些在折磨他自己吧。” 里彩只觉得,自己还有孝之的心里都下起了大雪,那雪不停地无声地落下,一 层层累积起来,沉甸甸的,冰冷冷的。而且,里彩知道,只要自己一天不走出这间 屋子,从他们的生活中彻底消失,这雪就永远不会停的。 “我其实只想像现在这样,三个人偶尔见见面就挺好的。我并没有什么奢望。” 里彩光想想可能同时失去他们两个,就够让她难以忍受的了。 “这就是你这个小孩子的残酷之处了。你没有设身处地地为慎吾想想,他现在 已经快让我们两个给撕裂了呀。” 孝之的双手拢过里彩的肩头,温柔地拥她人怀,说:“三个人一起消遣时光… …要是我们能永远都像以前那么快乐的话该有多好……可是,里彩……那是不可能 的。” “为什么不可能?”里彩用嘶哑的声音问。 “我也不是没做过这样的梦。我们找一个地方,建一所房子,我们三个人住。 等里彩你生下慎吾的小宝宝,我们三个人一起来抚育他长大。但是,这是不可能的。 人生远没有我们期望的那么理想、欢愉。在这个世界上,那种理想的幸福生活是永 远不可能实现的。” “为什么不可能实现呢?”里彩从他的怀抱中挣脱出来,紧紧握住他的双手, 逼问道。 孝之吃惊地睁大了双眼,随后换上了悲哀的表情,他用食指托起里彩的下巴, 凝视着她清澈的眼睛,说:“就算我和里彩你,我们两个同意,慎吾他也会受不了 的。如果我们能够三个人一起生活,最终的结果也只可能是,你们越来越厌恶我, 而我也会因为你们对我的看法开始厌倦自己,这样下去,还有什么幸福生活可言呢? 我们三个人谁也没有过错,但生活将会变得一团糟。里彩,男人是很软弱的,远比 你想像的还要脆弱。” 说完,孝之起身,换了一张CD. “这张不是歌剧了。” 先是一段钢琴的前奏,在这样的音乐伴奏下,房间里显得更静了。 “你去吧。” “什么?”里彩不解地看着孝之。 “对慎吾温柔点儿。” 钢琴前奏过后,是岛禀西的《雪之舞》,这歌声就:像一阵凉风吹进了里彩的 身体里。 房间里没有开灯,街灯从窗户照了进来,于是头靠着墙,坐在床上的黑川看起 来就像一个孤独的黑色剪影。他的双腿支了起来,两支手臂无力地垂在两边,让人 不由联想起折断了脖颈的玩偶。 “你不要紧吧?” 他没有回答,甚至连动都没有动一下。里彩沉默着,静静地站在那里,几分钟 过去了.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里彩只好扭身往外走,这时的她只觉得每一步似乎 都有千斤重。 “别走。”忽然,里彩听到了黑川微弱的挽留声。 里彩立即回过身去,跟他一起并排坐在了床上。 “对不起,我有时会忽然变得厌世起来,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觉得自己什么 才能都没有,就像社会上的垃圾。实际上,我的确是垃圾。” “可是你的才华明明得到了大家的认可啊。为什么你还会有这样的想法?” “我制作的录影带都是外国音乐剧的翻版。广告只不过是推销商品的一种手段 而已,无聊至极,所以说做广告的人有才华,这种说法本身就很滑稽。” “你想拍电影吗?” 里彩知道,黑川他从好几年前起就一直想拍电影。 为此,他曾做过好几个企划案,其中两个还改编成了剧本,可到了跟赞助商最 后交涉的时候还是谈崩了,结果可想而知,所有的努力都付之东流,没能开机拍摄。 具体什么时间里彩不记得了,她只记得孝之还因为这个安慰过他说:“用不了几年 肯定行的,肯定能成。”可是,当时黑川浅笑一声,回答说:“也许吧。不过,到 那个时候相信我对电影已经没那么大的激情了。就算表面上在拍,在我心灵的屏幕 上却什么也留不下。” 现在闪现在黑川心灵的屏幕上的会是什么呢?不知为什么,里彩忽然联想起飞 快地掠过白雪皑皑的原野的雷鸟矫健的身影。要是这会儿孝之在就好了,他懂得如 何去安慰黑川。而黑川和里彩就好像两个无知的孩子一样,谁也不知道该如何去爱 对方。里彩试探着用双手围上黑川的肩头,用力靠近他,忽然感觉到了手掌触摸到 黑川的身体所传达过来的紧张与激动。里彩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好僵在那里。 黑川慢慢地抬起头来,他们对视着,然后四片唇合在了一起,这一切都发生的那么 自然,就好像花朵自然绽放一般。他们紧紧地抱住对方,倒在床上,终于,水乳交 融。 孝之一个人坐在阳台的椅子上,哼着雷戈的《下雪的日子》,仰望着没有星辰 闪烁的夜空。 黑川不断地向里彩索取着,而里彩就仿佛置身于流水之上,顺从地迎合着他, 没有一丝畏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