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那个老头只是找个借口,好让自己下定决心。我是这么认为的。” “我是想当熏离开藤井的时候,不要一个人孤伶伶的。不过……司法考试也未免 太……”桃子。 二人的话都各有道理,不过总缺少一点什么,使熏无法认同。 再一次挽回?若是会回头,当初就不会背叛他。 自己确认着自己的感情。接着,又想起桃子接下去的话。 “我觉得藤井先生不是会给女人幸福的那一种类型的人。”桃子说道。她还说, “你至少该问问他离婚的原因!” 或许是如此。不过…… 若是会回头,当初就不会背叛他了……。 ※ ※ ※ 对达郎的决心泼冷水的是纯平。 “千锤百炼才考得中的司法考试不是那么容易的,你晓得吧!?” 他说过很多次,但达郎还是目不转睛地盯着六法全书。 “首先,你不是该干脆的对熏小姐死心吗?” “我是想死心啊!可是,另一个我又跪在地上求我不要死心。若是自己向自己低头, 你也会感到为难吧?所以,我就又犹豫了。” “你在说什么呀?生活怎么办?生活!也不能一直靠退职金啊!” “我想暂时当个无业游民。” “哪有四十多岁的游民?我现在就已兼二个打工,甚至还要再增加呢!” 纯平怒火中浇地资问达郎。然而,达郎又重新钻入六法全书的世界。一面以眼睛和 手指追着由细小的活字挤成的一条条法规,一面喃喃低念着。 “……刑法第一百七十四条。从事公然猥亵行为者,处以六个月以下的徒刑,或五 百圆以下的罚款……。” 达耶把他读完的那一页撕下,放进口中。不单是他的房间,连客厅、厕所都张贴了 六法法规。 “……哥,你是怎么了……” 当然是没有回答的。 ※ ※ ※ 熏和藤井在“etude ”会面。她把桃子说的话重提了一遍,藤井苦笑地说句“也难 怪”。“哪,因为桃子是星野先生的第一推荐者。”熏急忙补充,但藤井却用手摇了摇。 “不能给女人幸福的那种类型……。的确,和顾家的男人比起来,我较偏重于工作。 从这点来看,或许会晚归,或让妻子感到一个人孤单。不过……。” 藤井的话就此打住,目光落在两手覆住的威土忌酒杯上。 “不过……即使这样,我也无法允许妻子爱情不专一。” 藤井抬起头,正视熏的视线。 “然而,话说回来,我也有一半的责任。” 不,熏摇摇头。 “你没有什么责任啊。只要相信你,应该就不会感到寂寞孤单才对。” “是吗?” “是啊。” “……谢谢。” 藤井把酒杯移到嘴边。熏安心地放松了肩部,凝视着自己杯内的马丁尼。 每当你喝马丁尼的时候,请想想我……。 她不意想起达郎的话。感觉好象是很遥远以前发生的事。 ※ ※ ※ 熏回到公寓,千惠用下巴夹着无线电话的听筒,难以开口地说道。 “姐,星野先生的弟弟来拜托,希望姐能打电话给星野先生,告诉他就算那么做也 没有用。他希望你语气越冷越好。” “……” “他好象对司法考试很认真,根本不想再找工作,纯平感到很困扰。” “……” “不遇,这样的请托是太任性了。好象只要姐当坏人就可以。我一听到,也叫他不 要开玩笑。” 不知千惠是否回想起和纯平的对话,脸颊气得鼓鼓的。 然而,熏伸手拿起听筒。 “我打。” “这样好吗?姐。” “嗯……。以前桃子也说过,我只想要干净的撤退,很会打如意算盘。” 熏一面说着,一面拨号。 铃响了二声,达郎的声音就出现在耳边,当他得知电话是熏打来时,声音立刻变得 开朗起来。描绘着欣喜若狂的达郎笑颜,熏在心中道歉不已。 ※ ※ ※ “星野先生真的在准备司法考试吗?” “是、是的。正在努力当中。” “若是还有一点想到我的话……” “不是还有一点,是还有很多、很多、很多点!呵呵呵。” “我想请求你,不要再做那样的事。” “耶?” “请不要让我痛苦。” “我没那、那个意思……只是……” “而且,不论结果如何,我和星野先生已经……” “为了当个匹配你的男人,我想改变。” “……我要和藤井先生结婚了。” “……” “当然不是止刻就结。” “……” “对不起!” ※ ※ ※ “熏小姐好象要结婚了。” 电话挂断后,达郎对着在身边打探情形的纯平说道。 “结婚?”纯平大吃一惊地反问回来。尽管是自己所编的剧情,但结婚却在意料之 外。 “呃,不过,哥,这样反而能让你下定决心啊!毕竟无论如何都不可以暗恋别人的 妻子吧!” “无论如何都不可以。”达郎也同意的点点头。 一见到此,纯平马上追问。 “哪?所以,找新工作……” “如此一来只有毕业了。” “对对,毕业了。熏小姐那儿你是毕业了。不明理由的梦想也毕业了。” “只好当个达斯汀.霍夫曼了。” “啊?” “那部电影啊,‘毕业生’,在教堂中抢走新娘的家伙。” “为了这点,我死也要通过考试,嗯!” 达郎满脸充满了斗志,抱起六法全书走进自己的房间。 留在客厅的纯平失望地垂下肩头,觉悟到自己还得再兼一个差了。 ※ ※ ※ 由于要出差一天,藤井拜托熏在他出差的时候照顾美加。于是熏提着午后点心的蛋 糕材料,来到藤井的公寓。 按了门铃后,本该是……美加出来应门的。 不过,露脸的却是一个和熏差不多年纪的女性。 “啊,对不起。” 有一瞬间熏以为自己走错门,但从屋内往玄关跑出来的美加却出声道。 “啊,老师。请进!” 接着,抓着那个女性的裙摆,略带得意地说明:“我妈妈”。 “我是小山真知子。”女性向她打招呼,非常温柔的举止。 这种人会爱情不专一?熏连招呼都忘了,只是茫然地望着真知子。 ※ ※ ※ 同一时刻。纯平和千惠正闲散地在河川新生地的运动场一隅散步。“我真败给我哥 了!”,纯平一再重复地念着,而千惠只是在旁窃笑。—————————————— ————————————————— “你倒应该反过来跟他学习才对!” “学什么?” “这种耐性啊!结果你还是没告白吧?” 啰嗦!纯平露出不耐烦的表情。就如千惠所说,过了这磨久竟然都无法向凉子告白。 虽然他从千惠那听说凉子已对尚人采取行动,但焦急归焦急,他还是找不到机会表白心 意。 “不要再用说的,不如用行动表示?突然吻她如何?” “笨、笨蛋。……不,不过,这一招或许有用。” “再练习看看?” 千惠淘气地笑着,纯平用力地点头。 “起初从毫不相干的话开始。” “嗯,出其不意!” “对对。那,开始啰!” “今天天气真好。” “……是啊。” “不要笑,我是很认真的。” “噢,对不起。” 就在这个时候,纯平突然抱住千惠。千惠尽管发出短暂的惊叫,但仍盯着逐渐逼近 的纯平的眼睛,然复慢慢地闭上自己的双眼。 “……” 纯平对这样过份逼真的练习,兴起了一股奇异的情绪。千惠也一样,虽然脑中明白 这只是练习,但也感到嘴唇正在期待某种髑碰。 原先打棒球的孩子们,正大声地嘲弄他们二人。二人匆忙分开,追赶孩子们。像是 松了口气,又像觉得可惜的复杂表情充满在二人通红的脸上。 ※ ※ ※ “对不起,我不知道有你的存在。不遇,这也不是很奇怪的事。” 真知子和缓地笑着,望着在荡秋千的美加说道。 三人在公寓附近的公园。提出想谈一下话的是熏,而真知子则建议到外面谈。或许 是为了避开在屋内谈话时的气闷。 “冒昧请问一下,何时再婚呢?”熏问道,真知子笑容加深地回说:“明年春天。” “由于很想领回美加,才会想到再婚。” “……” “那个时候匆忙得什么都不拿,一心一意地只想离开。” “耶?” “连赡养费也不要,只是想和他分手。” “呃、那,离婚不是藤井先生提出的吗……” 熏想纠正错误的说着,但真知子却惊讶混着苦笑地摇了摇头。 “那个人反对,大概是介意公司的体统吧。” “……对不起,呃……你是因为藤井先生以工作优先,让你感到寂寞而有婚外情的 吗……” 真知子在瞬间大吃一惊,但再度摇摇头。 “是吗?他竟然这么说……。结婚之后立刻生了美加,根本不可能会因为他工作不 回家,以致有了婚外情的情形发生。” 熏正想问真正的原因,真知子就在这之前,眺望着美加开始说出原委。 “我很自然地就明白,也曾希望,一旦结了婚,恋爱的热情会逐渐成为安乐详和的 感觉。然而,藤井一定是做不到的那种类型的人吧。当恋爱的热情逐渐变淡时,他只视 我为美加的母亲……。若说是寂寞,毋宁说是不安。每当我一想到……未来漫长的时光 都是如此时……我的气就喘不过来……” 她了解那种感觉。 熏也和真知子一样眺望着在荡秋千的美加,轻轻地点了点头。 真知子的颊边突然流露出笑容。 “我再婚的对象在区公所上班,虽然他的可取之处只是老实,但和他在一起总觉得 很踏实。” “……” “女人一旦年纪大了,外表是绝对胜不了年轻女孩的。那个人却能够以温柔的目光 视我为长相厮守的伴侣。” 说完,真知子把视线移向天空。大概是想到再婚的对象,高兴地笑着。 “……非常温柔的目光……” 真知子的低喃,轻轻地勾起熏的记忆。 达郎笑着,目光非常地温柔。 ※ ※ ※ 当晚。 纯平失恋了。 ※ ※ ※ 蹲在阳台的纯平,凝视着仙女棒的小火花,几度叹息。 今晚凉子来家里做晚餐。尽管达郎一直关在房内拚命地用功,凉子却一点都不生气, 反而特意做了饭给他们吃。真是温柔的女孩,纯平对凉子的思慕越来越强烈。 在这之前一切都还好。 送凉子去车站的途中,纯平伺机准备秀出和千惠练习的成果。 然而,凉子仿佛完全看透纯平的心思,“这一带的色狼好象蛮多的。”,接着又笑 着说:“在这么暗的地方突然蹦出来吓人,是最差劲的!”“是啊!”纯平只有点头的 份。 然而,如果到这里的话,还可以维持现状。 决定性的失恋时刻的到来,是在到达车站之后。 凉子突然想起,打开皮包。 “既然不死心的话,应该还在练习钢琴吧?这是新的乐谱。回家后帮我拿给他吧?” 说着交给纯平厚厚的一叠纸。 第一张上大大的写着‘泽村尚人先生’。 “啊!对不起!拿错了!” 凉子急忙从纯平手中抢回去,但‘泽村尚人’四个字却像嵌入纳平的眼睛里一般不 消失。 “……这是……什么?” 凉子一听他这么问,难为情地缩着肩,“就是情书一类的东西啦!因为我不擅长开 口说。” 从那之后,他是怎么和凉子分开的,又是怎么回到公寓的,完全没有记忆。待回过 神时,手上已拿着乐谱和湮火。 “就像仲夏夜之梦……” 纯平低喃着,重新点燃了一根仙女棒。耀眼的光芒瞬间即灭。这种仙女棒似乎最符 合现在的自己。 “你在做什么?” 达郎来到阳台,为了赶走睡意,他用洗衣夹夹住脸颊。 “夏之梦结束了。”纯平无精打采地回答,达郎应了句“原来如此,”并点点头。 兄弟就是兄弟,根本不用多说。 达郎蹲在纯平旁边,一起凝视仙女棒。 仙女棒前端的小火星,迸出雪花般的火花。 焦味刺鼻。 “喂,纯平。” 达郎静静地说道。 “求婚普通都是一次吧?我却求了百次。而那第一百次也不是普通的一次。我甚至 在熏的面前,赌命的跳到卡车前面。” “……” “那是最后一次了,不会有第一百零一次的求婚了。我做不到!” 仙女棒的火又变成火星。滋的一声,桥色的小火星如泪般满溢。偶而,火花会想起 来似地四散,但间隔却逐渐拉长。 达郎继续说下去。 “我知道做的尽是傻事,却怎么也停不了。到司法考试结束之前请再忍耐一下。明 天起我会去打工。” “……” “从小时候起,就一直是凡事放弃的人生。如果连自己的梦想、和熏小姐结婚都放 弃的话,剩下的人生就更是毫无希望。……或许会发狂也不一定,没错,会发狂的。我 发狂般地爱着那个人。” “……” “我想改变啊,纯平。我不要就这样子!” 纯平什么都没回答,只是凝视着过了发光高潮的小火星。 “我相心在最后猛烈地燃烧一次。”达郎。 微风吹来,火星瞬间落下,消失。 炽天使书城OCR小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