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威斯屯先生之来临,兼及父权各问题。 米勒太太刚离开屋子不久,威斯屯先生就进来了;但是他还没进来以前,跟轿 夫小小地交了一个回合的舌战。原来那几个家伙,从力士柱客店,把压轿子的重载 挽起来以后,心里就琢磨,没有希望再得到乡绅这样好的照顾主儿了,反正一锤子 的买卖,再加上他又大手大脚的,在轿费以外,自动地多给了他们每人六便士,这 样一来,更使他们认为有机可乘,所以大胆无畏,想再多敲他一个先令;因此把乡 绅惹得大怒,不但在门口把轿夫大大地痛骂了一气,连进了屋里,还余怒未息,仍 旧起咒赌誓地说,所有伦敦的人,都跟王官皇廷一样,除了打劫掠夺乡间的绅士, 就没有别的念头。“要是遇到下雨,我不在雨地里走,可还坐他们的羊角车架子, 那就叫我下地狱。他们只挽了我一英里的路,就把我颠得比骑着棕色拜丝老远老远 追一趟狐狸还更厉害。”他由于轿夫惹的气刚刚消了一点儿,他的气又变了另一种 音色。“你瞧,”他说,“这个年头儿净出新鲜花样儿。连猎狗也到底改了样儿啦 ;本来我们只当我们得逗的是只狐狸哪,哼,谁知道,真他妈,可又变了,跑出一 只獾来。”“我的好街坊,”奥维资说,“您就别咬文嚼字了,说几句大白话吧,” “啊,那么,”乡绅说,“咱就说大白话啦,咱们过去这一程子,本来一直老害巴 (怕)不知道什么人捅出来的那个婊子养的小杂种儿,到底是谁的种儿,咱也闹不 清,咱是闹不清的。可这阵儿哪,又他妈钻出一个婊子养的勋爵来啦,不知道是不 是也是个杂种,那我没工夫管,反正他想要娶我女儿。我决不吐口儿。他们早已经 鼠窃狗偷地把个国家都掏空了,但是他们想把我也掏空了,那就叫没有门儿。我的 田产决不能白白地两只手捧着让给汉诺菲。”“我的好朋友,你真叫我莫名其妙,” 奥维资说,“是吗,他妈的!我自己也照样儿莫名其妙啊,”乡绅答道。“我昨儿 晚上去瞧我老妹子来着,那是照他约的时候去的,我刚到了那儿,就叫她们架到占 满了一屋子老娘们儿的当中。那里面有舍亲白乐丝屯夫人,有咱们的白缔夫人,有 咱们的凯色琳夫人,还有我也叫不上是什么来的夫人:真他妈哪儿的事,你们从来 多会儿碰见过我跑到一窝那么多穿肥大筒裙的母狗队里!我真他妈恨不得叫自己的 狗追上了,就像故事书里说的那个艾克屯那样,变成兔子,叫塔(他)自己的狗把 塔(他)咬死了、吃掉了。真他妈该死,从来没有大活人,活蹦乱跳的大活人,叫 人像我那样又追又赶。要是我闪转腾挪好不容易躲到一边儿,那儿马上就有人把我 抓住了不撒手;我想使劲一下从那儿折回来,另一个就喀嚓一下,把我咬住了不撒 口。‘唉哟哟,这门亲事,可一点儿不错,全英国都找不出第二份儿来,:这是舍 亲里头有一个说的(说到这儿,他还试着学她们的样子);‘真是送上门儿来的好 姻缘,’舍亲里头另一个喊道。因为你要知道,塔(她)们都是咱们家的七大姑八 大姨,近官(尽管)塔(她〕们里头,我有一板(半)儿,都从来连一眼都设瞅见 过。一点儿不错,那个大屁股母狗、白乐丝屯夫人说,‘我的好亲戚,您要是想不 应这样送上门儿来的好事儿,那只能说,您一定又聋又哑、又痴又傻了。’”“我 现在刚刚明白,”奥维资先生说,“有人向令媛威斯屯小姐求婚,你府上的姑姑、 姨姨,婶子、表亲,无人不一力赞成,可就是不对您的心思,对吗?”“对我的心 思!”威斯屯说,“怎么他妈能对我的心思?我不是告诉您了吗,是个勋爵;跟这 一号伦(人),我是拿定了主意的,永远井水不犯河水,决不跟他们打交道,这您 还不知道。塔(他)们立豆(里头),有一个人,肯花什(四)十年地租的价钱, 买我一小片儿地,想圈出来当作猎场,塔(他)花那么多的钱,我还是不卖及(给) 塔(他),就是因为塔(他)是个勋爵,我不跟塔(他)们打交道。连那个我都不 干,那尼(你)相(想),我就能把女儿只(这)羊(样)嫁了塔(他)不成?再 说,我布(不)什(是)跟尼(你)有了成约了吗?我多咱有了成约,打过退堂鼓?” “您既是说到这一点了,我的好街坊,”奥维资说,“我解除您的全部义务。在订 立契约的时候,双方既然没有全部权力,立约以后履行契约,也没得到全部权力, 那种契约就没有约束力。”“扯淡!那么,”威斯屯答道,“我可以告诉您,我有 权力,还是一定要履行权力。只要您跟我一块儿马上到博士公堂去,那我在那儿就 能领到一张许可证;再到我妹妹那儿,把我这个丫头动武抓过来,叫她非架(嫁) 塔(他)不可。她要是不架(嫁),那我就把她锁在屋子里,她活到多咱,就只给 她自水和面包给到多咱。”“威斯屯先生,”奥维资说,“是不是我还得求您听一 听我对这件事全部的思想感情哪?”——“听一听您?那还有问题?我可以听一听,” 他答道。“既是这样,那么,老街坊,”奥维资喊道,“我就得实话实说,这话还 不含有奉承您自己的意思,也不含有奉承那位年轻小姐的意思。原来您刚一对我提 这一段亲事的时候,我因为敬重你们父女二人,所以毫不犹豫,十分热心,不避高 攀之嫌,立即表示赞同。咱们两家,既是那样的近邻,又早已一直互相往来,互相 融洽了,这样的通家之好,能结为姻亲,我认为是最称心快意的事;至于令媛,不 但所有认识她那些人异口同声的意见,而且我自己眼见目睹的观察,都完全使我深 信不疑,她对于一个贤良的丈夫,一定会是一件无价之宝。关于她的人才品德,我 不必絮絮多言,因为那都是令人敬爱的;至于她性情柔顺,心地仁慈、态度谦恭, 更为人所熟知,而毋须再为之颂扬称誉:但是她另有一种美德,是这位妇女中之髦 俊、现在天使中名列前选之一的人物所特具、所具备的,但是因为这种美德,并非 光耀刺目的那一种,所以多半为人们所熟视而无睹;既然这种美德确实隐而不显, 因此我无得而名之。所以我只好用一些反衬之词,聊以表意。我向来没从她嘴里听 到过不逊之词,或者平常叫作是反唇辩给;从来没见过她有小智小慧聪明外露的时 候,更不用说大智大慧、露才扬己了;因为这种智慧,都得读破万卷、备经百事, 才能得到,一个年轻的女人,要是装模作样,自称聪慧,其荒谬可笑,直如沐猴而 冠、强要学人一样。她从不盛气凌人、说一不二,从不说短道长、妄下雌黄,从不 论彼评此、自诩深奥。不论多会儿,我看到她跟男人同坐共席,她永远只恭聆细听, 虚心下气,甘作学生,而不是趋前争先,好为人师。我得请您恕我唐突,因为我有 一次,只是为的想要考验考验她,向她请教,她对斯威克姆和斯侩厄二人之间争论 的一点,有什么意见。她以令人非常怡悦的态度答道:‘请您原谅我,亲爱的奥维 资先生,我敢保,您决非当真认为我能决断任何连这样两位绅士都不能同意的论点。 斯威克姆和斯侩厄两位,同样都认为敢保能听到有利于已的判断,也附和我提出来 的请求。”她用同样温文姻静的态度回答说,‘我一定得请求二位万分见谅:因为 我决不肯向着一方而开罪另一方。’一点儿不错,她永远对男士的见解含最大的敬 意;这是作一个贤妻绝对必要的品性。我只再说一句就够了,她既然极为明显地毫 无做作,这种敬意也当然决不会是伪装。”卜利福听到这儿,沉痛地感叹了一声; 威斯屯本来听到奥维资先生夸苏菲皿,满眼合泪,现在听见这一声哀叹,就鸣咽哽 噎他说,“不要鸡心小胆,因为塔(她)非架(嫁)尼(你)不可,妈的,她就是 再好二十倍,也非架(嫁)尼(你)不可。”“别忘了您答应我的话,老先生,” 奥维资喊道,“您不是说不插言吗?”“好来,咱就不叉(插)言,”乡绅说, “我再连个底都不放,行了吧?”“现在,我的好朋友,”奥维资接着说,“我所 以这样长篇大论他说了这位小姐这些美德懿行,一部分是因为我真正爱慕她的品质 性行,另一部分是因为,我不要别人认为,我所以急于张罗这番亲事,主要是为了 图这份儿财产(因为,从这方面说,这番婚事对我外甥一方,大大有利)。一点儿 不错,我全心全意地想要这样一件拱壁美玉入于我家,成为一宝;不过,固然许多 奇珍异物都为我所欲,但是我可不能因此而就去偷盗窃取,或者犯任何行强用暴、 抢劫掠夺的罪,以使珍宝成为己有。现在,违反一个女人的心愿或者得不到她的赞 同,强迫她嫁人,就是这样一种威胁力迟、蛮横压迫的行为,我只恨我们这个国家, 没有法律规定,禁止这种专横暴戾。但是即使在法规最不完备的国家里,讲天理良 心的人,都永远不会无法无天,混淆狂乱,至于极点,都永远可以自己制法定律, 以弥补立法诸公所忘记而遗漏的规定。我们现在这件公案就确实是属于这一类的。 因为,难道能够说,拗着一个女人的意愿,用强暴手段把她逼到婚姻里去,不是残 酷暴虐吗?不但残酷暴虐,还得说是亵读神圣、侮慢上帝哪!因为她在这件事里一 举一动,都得在至高无上、森严可畏、铁面无私的天宫神宇里对神申诉而经冥判, 都对于她的灵魂永生乐土还是万劫不复密切有关。能充其量地尽妇道而主中馈,本 来就非易事:难道我们应该一方面把这副重担子加到妇女身上,而同时在另一方面 又剥夺可使她挑这副重担子的一切帮助吗?我们是否一面要求她尽全心全意以赴还 几难胜任的职份,而同时在另一面可又抉剔其心、毁灭其意哪?我在这儿要把话说 得清楚明白。我认为,当父母的都这样对待子女,那在他们的子女以后所犯阶一切 罪行中,当父母的都是帮凶的从犯,因此,在守正不阿的法官面前,当然理应想到 要受同罪的惩罚,不过,如果他们能免于惩罚,那么,老天哪,是否有任何人,想 到自己的子女所以万劫不复,都是自己促使而成,能不悔恨千端,愁苦万种吗? “因为有这种原因,那么,我最好的街坊,既然我看到了令媛的心愿,极为不 幸,对舍甥厌烦憎恶,我就决不敢还想叨窃您选他作东床之荣,不过,我敢对您保 证,您这番优渥宠命,我一定要永远铭感不忘。”“好啦,街坊,”威斯屯说(泡 沫从他两唇间喷出,就像瓶塞儿刚一拔开那样),“您可不能说我没好好地听您粑 话都说完,所以这阵儿,我希望您该听一听我的啦。要是您说的,我有半个字儿对 不上号儿,那我就情愿把这档子事儿撒手了(撂)开。那么,头一件,我想要您回 答我一个问题——她是不是我养的?她是不是我养的?请您回答我这个问题。别人 都说,只有通达明白的父亲,才了解他自己的子女,这话一点儿不错;但是我可敢保, 我说她是我自个儿的,谁也争不去,因为是我把她养活大了的。不过我相信,您总 得承认,我是她爸爸吧,要是我是她爸爸,那么爸爸该不该管自己的子女?我就问 您这句活,我是不是该管自己的子女?要是说,我在别的事情上该管,那就一点儿 也不含糊,在这件事情上——这件关乎她终身大事的事情,更该管喽,在所有咱们 这档子事情的前前后后,我一心想要的是什么?是我一心想要她替我作什么吗?还 是一心想要她给我什么?我不但不是只羊(这样),倒正翻一个过儿,我一心只要 她把我的家产带走一半儿,还要她在我死的时候,把剩下的那一半儿也带走。我说, 我干吗要只(这)羊(样)办?捏(那)都为的什(是)么?那还不什(是)为了 要塔(她)幸福、要塔(她)快活?听到一些伦(人)说短道长,真能叫伦(人) 发疯。 要是我自己想再娶个老婆,那她哭哭啼啼、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还倒又(有) 塔(她)可说的;但是正相反,我不但不想再娶,我还要把我的家产都钉得死死的, 弄得自己就是想要再娶,满世界也怯(决)漠(没)半个娘儿们肯架(嫁)我的了。 我他妈还能怎么着才算更好?我促成她万劫不复! 这都是哪儿的事!我情愿看到全世界的人都下了地狱,也不认(忍)兑(得) 看到她的小拇指受一丁点儿损伤!奥维资先生,我当然得请您原谅,但是我听到您 捏羊(那样)说法儿,可得说我漠(没)想到:我不管您认为我说得对不对,反正 我可得说,我原先还只当您是个更懂事儿的咧。”奥维资只微微一笑,来表示他这 样受到贬抑的温意;让他在这一笑里,掺合进去怀恨之心或者藐视之情,即便他要 尽力而为,也作不到。他对愚昧微笑,一点儿不错,就和我们认为,天使看到人类 的荒谬离奇而微笑一样。 现在卜利福表示愿得允许,说几句话。“说到对这位年轻的小姐动武施暴,我 敢保我是决不答应的。我的良心不允许我对任何人动武施暴,更不用说对一位年轻 的小姐了;因为,尽管她对我有多么恩断义绝,我对她还是要永远保持最纯洁、最 真挚的爱慕之情的。但是我可在书上念过,妇女很少能抵抗坚持不懈的恒心;那么, 为什么我就不可以希望,能用这样坚持不懈的恒心,终于赢得那位小姐的芳心,将 来有一天,从那一颗心里,排除情敌,把那一颗心独自占据哪?因为说到那个勋爵, 威斯屯先生早已承他厚爱表示过,宁舍他而取我了;并且,舅舅,您决不会否认, 一个当老子的,在这类事件上,至少可以表示一下否决权吧?何况,我还听见这位 年轻的小姐本人说过不止一次,认为,如果子女在婚姻大事上,和父母的意愿完全 违反,是罪不可恕的。除此而外,尽管威斯屯府上别的女眷,好像都慕势趋荣、赞 成那位勋爵,而这位小姐本人,据我所知,可对此公毫无垂青之意。唉呀!我十二 分敢保,她对此公毫无垂青之意:因为我看得太清楚了,那个人类之中万恶透顶的 混小子,仍旧在她心里占据了最高的顶峰。”“不错,不错,正是这样,”威斯屯 喊道。 “不过,一点儿不错,”卜利福说,“如果小姐听到,他犯了杀人罪,即便法 院会饶了他那条命——”“你说什么?”威斯屯喊道,“杀人!他犯了杀人罪?有 指望看到他让人绞死吗?好吗!答答滴、滴滴答,答答滴,滴滴答!”他说到这儿, 满屋子乱唱、乱蹦起来。 “我的孩子,”奥维资说,“你这番不幸无望的强烈情感,使我难过得无以复 加。我衷心地怜悯你,我要用一切光明正大的办法,促使你成功。”“我只求能够 如此,别无他愿,”卜利福喊道;“我深信不疑,亲爱的舅舅总会公平地看待我, 不至于认为我会要求过于所当。”“你听我说,”奥维资说,“我可以允许你给这 位小姐写信,向她求见,如果她允许你这样作的话——但是我可坚决认定,万不能 作使用强暴手段之想。我也决不许使用监禁的办法,连试一试都不能。”“好来, 好来,”那位乡绅喊道,“不用强暴就不用强暴呗:咱们就试一阵儿,看看软和的 手段能不能顶事儿;只要这小子绞死,不再当挡道的狗啦,那就答答滴,滴滴答! 我活了这么大,还从来没听见过这么好的新闻哪一我敢保,没有一样事儿不顺我的 心的。悠可非扰我一顿不可,亲爱的奥维资;跟我到力士柱来,咱们一块儿大吃他 一顿;我已经订好了一整块烤羊肩了,还有猪排骨,还有一整只鸡,外带鸡蛋汁儿。 就咱们自己,别人一概不要;不过把店主东拉上也可以;因为色浦动牧师不在,我 打发他到倍净斯投克取我的烟盒儿去了,因为我把烟盒儿撂到那儿一家客店里了: 那个烟盒可是我怎么也不肯丢掉的,因为它跟我有二十年的交情了。我可以对您说, 这个店主东是个神通广大、抖笑逗喝的老家伙,您见了塔(他),膛能叫塔(他) 逗得笑死。”奥维资先生后来终于答应了奉拢,跟着不一会儿,这位乡绅又唱又蹦, 起身离去,一心只想,不久就能看到可怜的琼斯悲惨的下场。 他走了以后,奥维资先生以沉毅严肃的态度,把前话重提。他对他外甥说,他 衷心地希望,他外甥能尽力克服他那种强烈的感情,“因为我不能奉承你,”他说, “说你有任何成功的希望。说妇女的厌恶之心能用坚持不懈的恒心,锲而不舍地征 服,只是一种鄙俗之人的错误之见。冷落淡漠也许有时可以用恒心征服,但是一个 情人用恒心所取得的胜利,一般只限于妇女的喜怒无常、审慎谨饬、矫揉造作,还 有一种,往往是逾常过分的轻浮不庄、放荡不羁,这种性格能激起本质不大热烈的 女人,使她们眈于求婚时期的延长,以满足她们的虚荣,即便是她们对于追求她们 的人本来还足可称得起是喜欢,并且拿定主意(如果有那样的一天)最后报之极为 可怜的补偿,都是这种样子。但是一种牢不可破的厌恶憎恨可非如此,(我恐怕这 就是现在这件公案)在那种情况中,时间延长,只能使厌恨加深,不会把厌恨克服。 除此而外,我的亲爱的,我还有一种疑虑,这是我说出来你一定得原谅的。我恐怕, 你之所以对这位德才兼备的妙龄闺秀这样热爱,是把她的艳姿秀色当作非求之不得 的目标了;这样的爱是不配叫作是幸福婚姻惟一的基础。当然,对一个美貌的女人, 不管她对我们的思想感情是什么样子,反正我们爱慕、喜欢,想要把她据为己有, 我恐怕这太自然了,但是,我相信,只有真正的爱才能产生真正的爱:至少,我十 二分相信,分明知道一个女人憎恨我自己,而还去追求她,这是违反人性的。因此, 我的好孩子,你得把你的心彻底地考查一番,如果考查的时候,万一发现可疑之点, 哪怕至微极细,那我敢保,你自己的道德和宗教,一定会迫使你把这样一种邪心恶 念,从你心里逐出赶掉,你那份朗鉴明识,一定不久就会使你不感痛苦而就作到这 一点。”读者可能很容易就猜出来卜利福要怎样作答;但是,如果他猜不出来,我 们现在无暇顾到他,告以如何作答,因为我们这部史书,有更重要的事件,得急起 疾书,再说,叫我们再和苏菲娅腰违分离,是我们受不了的。 -------- 泉石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