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斯卡利杏仁面 斯卡利杏仁面:黄铜招牌挂在意大利大街上一座小楼外表的石头墙壁上,这是 一座建于二十年代的小楼,底部是石头,其他部分也是一样:三角墙,柱头以及那 些抽象的雕塑。内部,栎木地板,桃花心木柜台,上面展示着杏仁面,大银盘上面 堆着金字塔般的杏仁面。 入口正对面的写字台后,尼歇米小姐( 考西莫·尼歇米的四十六岁的妹妹,他 是萨尔舅舅从小的朋友,前些时候死于心肌梗塞,留下他妹妹一个人,维多利亚。 好心的萨尔舅舅聘她做售货员、秘书、经理、行政管理人员以及斯卡利杏仁面的代 言人) 挺起胸口,整理一下衣服,因为她看到萨尔舅舅打开了黄铜框的玻璃大门。 萨尔舅舅走进来,步伐有力,鞋子落在栎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找到他了吗? ”他问。 “没有,老板。”尼歇米小姐说,“但他肯定正赶过来呢。” 萨尔舅舅紧绷着脸朝左边的柜台走去,接着爬上桃花心木的楼梯,走到二楼。 他停在左边第一扇门前面,打开门,走进去。 门廊的灯光就像警察手中的手电筒一样,照在地板上的几只啤酒罐上。萨尔舅 舅快步赶到窗前,打开窗户。空气里混合着酒精和香烟的味道,难闻得让人想马上 用手帕捂住嘴巴。写字台上东西摆得很乱:右边,六份刚刚切好的杏仁面,排列得 很整齐;左边,几只啤酒罐堆成了个小炮楼,还有杏仁面,空的杜松子酒酒瓶。萨 尔舅舅拿过废纸篓,把面和啤酒罐扔了进去。 “这屋内乱糟糟的,”正当他弯腰整理的时候,从他身后传来一个声音。他抬 起身子,看到了娄·肖荻诺站在门口。这小伙样子不错啊! 萨尔舅舅心想,一时间 他似乎看到了他自己的青年时代……阿贝·雷恩,哈维尔·库戈特,他总是抱着一 条该死的狗,还有穿着黄色衬衫、浅灰西服的马里诺·贝雷托,就像是娄此时穿的 一样。 “有一点……脏,不好意思,斯卡利先生。”娄说道。 “真是的! ”萨尔舅舅说,“我就不相信你还能中毒啊? ” 娄没说话,看看四周。他知道萨尔舅舅想让他说:斯卡利先生,谢谢你把我送 到了医院。但是他并不想满足他的心愿。 “你当时吓了我一大跳,”萨尔舅舅说。 “你先是脸色变得苍白,然后在大庭广众之下就晕倒了。” 娄脱下外套,把黄色衬衫袖子卷到胳膊肘,走到写字台后,坐下,脚搭在台子 上。 萨尔舅舅盯着立在眼前的黑色皮鞋。为了不弄坏裤子上洁白的条纹,他先是往 上提了提裤子,然后才坐到了身前的一把椅子上。 双手十指交叉,扣在肚子上,晃了晃身子,说:“这椅子不太结实,娄,你最 好别乱晃。” 娄拉开写字台的一只抽屉,从里面拿出一瓶杜松子酒。“可以请您喝一杯吗? ” 他说。 “一点点,娄,只一点点……”萨尔舅舅说,然后很厌恶地看着那只酒杯, “你知道我很尊重你的爷爷。对于我来说,如果你在我家呆得舒服,我将感到荣幸 之至,娄。” ,“我呆得很舒服,斯卡利先生,这点您不用担心。” “很好! ”萨尔舅舅说。“很好! ”然后他看着周围。“不过现在,我碰到了 一些突发事件……,,娄脸上的表情好像在说:突发事件,什么意思? “总之就是 我这里发生了一件事……”萨尔舅舅说,手摸着裤线。“你在医院昏迷不醒的时候, 这里已经乱成一团了,闪光灯,警笛,记者……‘出他妈什么事了? ’我问杜乔。 杜乔出去打探了一下,回来的时候脸色非常难看,像张死人脸。你知道发生什么事 情了吗? 米姆舅舅的铺子被人抢了,就是那个卖旧货的! 还有一个宪兵队长被杀了 !” “他妈的,”娄说。 “这种事情比破了我的相还要严重,”萨尔舅舅说,“严重得多! 因为这个地 界上的年轻人我每一个都认识,而且我肯定,如果他们去抢劫的话,他们是不会杀 死警察的。于是我就四处打听,得到了消息,知道在劫案发生后不久,一个嗑过药 的傻瓜从米姆舅舅的铺子里出来,浑身是血。” 娄没有讲话,抿了一口他的杜松子酒。 “也许对于我来说,”萨尔舅舅说,“我应该先宰了这个低能儿,然后再调查 到底是不是他干的。但是我必须以另外一种方式来处理这件事。因为你知道这个傻 瓜是谁吗,娄? 就是住在托尼家旁边的那个吉他手:尼克·帕伦伯! 听明白了吗? 就是托尼很中意的那个小子。他待他就像对待家人一样! 当然了,仔细想想的话, 一个很好的小伙子有时候也可能误入歧途。谁知道呢,在圣·贝里洛,他们送了你 几片药,你上瘾了,接着他们就什么都不送了。你会怎么做呢? 为了再搞到几片药, 你就只有去抢劫了,然后还宰了一个穿着宪兵制服的傻瓜。 “总之,娄,有些时候一个人并不能去干他应该干的事。有些时候最好是思考 清楚。 这里的事情,我必须处理,不能让它就这么完了。还有一件事情我要跟你说, 娄:我这里还有明蒂需要考虑! 我要和你说的是:我们肯定就是他干的吗? 告诉我, 你能肯定吗? 不,你不能,娄。因此你知道我还要跟你说什么吗? 就在劫案发生的 时候,我在我外甥的烧烤聚会上看到了这个尼克。妈的,所有人都看到他当时在和 明蒂说话。那我就琢磨了,对别人也是这么说的:如果在劫案发生的时候尼克·帕 伦伯正在我外甥的烧烤聚会上,那他跑到米姆舅舅的杂货铺去干什么呢? ” “干什么啊,斯卡利先生? ”娄问道。 “什么也不干! 什么事情也没干! 因为这个傻瓜当时根本就不在那个杂货铺里 !我都解释清楚了吗?” “非常清楚,斯卡利先生。” “很好。现在,我们还必须向米姆舅舅解释清楚。”萨尔舅舅说。 “对不起,斯卡利先生,”娄说道,他把酒杯倒满,酒水一直到了杯沿,“我 不是想冒犯您,但是我不明白……您说我们必须解释清楚是什么意思? ” “娄,娄,我现在非常需要让事情马上平息下来……问题很敏感,我不能派我 的手下去米姆舅舅那里。我和警察局是有关系,但是那个混蛋索尼诺也和警察有关 系。米姆舅舅是个老实人,你想如果警察或者索尼诺恐吓威胁他,他肯定跟他们告 密说我的手下曾经威胁过他……所以现在我必须把自己隐藏起来……因此,你要帮 我这个忙,去米姆舅舅那里走一趟,他不知道是我派你去的,这样就都安排妥当了, 即使他想告密也告不出什么了” 娄把脚从写字台上撤下来,站起来,在屋子里走了几步,双手插在口袋里。 “斯卡利先生,”他突然转身说道,“对于我来说,在处理这样一件棘手的事 情的时候您能想到我,这是我的荣幸……” “我必须让你的爷爷知道,你真的是个不错的小伙子。真的……不错的小伙子, 这么懂事……但是我不希望,”萨尔舅舅说,“不希望这个心虚的尼克——尽管我 不知道他为什么心虚,既然他当时是和我们一起在烧烤聚会上的——受到惊吓,然 后逃跑。妈的,这个嗑药的混蛋,所有沾毒品的都他妈的神经质,胆子都小。你想, 如果这个可怜的家伙跑了,警察会怎么看我? 如果他跑了,结果就是所有人都认为 是他干的,那警察就急了,他们找到我,对我说:‘老斯卡利,您外甥的邻居把一 个宪兵队长给宰了,这种事情您都不知道吗? 那我们只能说您管理不好您家里的事 情,就像个只会乱叫的母鸡! ’总之,娄,我们必须把狗牵好,小心行事! 因此我 需要你盯紧这个尼克,最起码到我们把事情都解释清楚为止,或者到我们让他明白 他并没有任何理由逃跑为止。” “我的爷爷也这么说过,”娄说道。 “把狗牵好? ”萨尔舅舅说。“这是我舅舅说的……在他打猎往猎枪里装火药 的时候。” “不是……只会乱叫的母鸡……”娄说。 “斯卡利先生,我要如何才能认识这个尼克呢? ” “托尼正在准备一个订婚烧烤聚会,”萨尔舅舅说,“这个地界里的人都会永 远记住这次聚会的。尼克.巾白伦伯被邀请了,要知道订婚的人就是他。你也被邀 请了,娄。托尼已经着手准备了! 不用担心,那里少不了杜松子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