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萨尔舅舅和堂·乔尔吉诺坐在梅赛德斯的后排座位上 萨尔舅舅和堂·乔尔吉诺坐在梅赛德斯的后排座位上,车子停在翁贝托广场, 之后改名叫维多里奥·艾玛努埃莱广场,但因为靠近翁贝托大街,所以人们还是叫 它翁贝托广场。 开车的堂·乔尔吉诺的手下已经下了车,站在卡佩拉尼大厦前的人行道上抽烟, 打量着过往的女人。 谈着谈着,堂·乔尔吉诺突然不说话了。 萨尔舅舅看着他,不知道他是睡着了还是怎么了。 堂·乔尔吉诺在跟别人说话的时候总是会这样。遇到这种情况,萨尔舅舅就不 知道该怎么办了,因为堂·乔尔吉诺总是戴着墨镜,很难弄明白他是睡着了还是在 想事情。 堂·乔尔吉诺靠在拐杖上,身体开始慢慢下滑。萨尔舅舅把身子朝车窗挪了挪, 他觉得要是堂·乔尔吉诺睡倒在自己的肩膀上那就不好看了,过往的路人看到了会 怎么想。 堂·乔尔吉诺让人通知萨尔舅舅说要马上见他。每次知道堂·乔尔吉诺想要在 车里见他,萨尔舅舅都会马上赶到翁贝托广场,因为只有发生了严重的事情,需要 找一个安全的环境来讨论问题以防别人窃听的时候,堂·乔尔吉诺才会选择在车上 召见他。 “你觉得……”堂·乔尔吉诺好像在说梦话一样,“你觉得……那个女人……” 堂·乔尔吉诺突然大笑起来,把萨尔舅舅吓了一跳。然后他又突然盯着萨尔舅 舅,表情一下子严肃起来。萨尔舅舅也马上严肃起来。堂·乔尔吉诺却又开始大笑 起来。 萨尔舅舅嘴角似笑非笑,就是那种什么也没搞清楚的表情。 “精液……”堂·乔尔吉诺笑得直咳嗽,他清了清喉咙里的痰。 萨尔舅舅还是什么也没搞清楚。跟精液有什么关系! “没准……没准……非常 喜欢! ”他肯定了一下。 清完了喉咙,堂·乔尔吉诺异常严肃地看着萨尔舅舅。看得出他非常严肃,即 使他戴着墨镜,但是他的嘴抿成了一条线,像一根细面条贴在下巴上。 我说错什么话了吗? 萨尔舅舅想。 接着,堂·乔尔吉诺又笑了,但这次的笑让人分不清他是在笑,还是在哭,还 是在愤怒,或者是在痛苦。他咳嗽,清嗓子,喘粗气,吐痰,深呼吸,吹口哨:什 么声音都发了,然后突然停了下来。 上帝啊! 萨尔舅舅想。 堂·乔尔吉诺打开车门,往马路上吐了口痰。 “那么,现在我跟你说,”他终于平静下来说,“那个蠢女人还活着! ” ’“谁? ” “什么谁? 她……叫什么来着? 一个德国名字! 你快想想,就是那个女人……” “谁……格蕾塔……弗兰克·艾拉的女人? ” “奴乔是个蠢货,他能活到现在全要感谢他的妈妈……” “对,您跟我说过,堂·乔尔吉诺。可是,您刚刚说什么,这个蠢女人还活着 ?不可能!” “我现在就扇你耳光,一次扇两个,一直扇到单数时候为止! 事实就是这样, 我跟你说她还活着,活着! ”堂·乔尔吉诺抬起两只手,手掌朝天。 “我见到奴乔……”萨尔舅舅脸涨得通红。“见到奴乔我就……” “冷静一点,不然你要得脑血栓了……” 堂·乔尔吉诺说。“这些女人就是这样的,她们就是命大死不了! 子弹从她身 边擦过去了,没打中她,或者说在她的头发上打出个洞! ” “头发上打出个洞? ” “对,他们说就是类似的情况……”堂·乔尔吉诺在自己的头发里弄了个洞。 “总之就是,她没死……” “她现在在哪? ” “他们把她送到中央宫殿去了。” “中央宫殿? ” “我的一个手下从加里波第大街回来跟我说,专家们认为她倒在地上的时候撞 到了脑袋,所以需要二十四小时观察。他们发现医院没有多余的床位后,就把她放 在担架上,停在走廊里,这时她开始像疯子一样大喊大叫……于是他们给她打了针 镇定剂……认定她有歇斯底里症状……所以为了避免麻烦,他们拿来登记簿,让她 在上面签了字,然后把她送走了。接着警察说要把她带到警局去问话。在警局里, 特审法官、反黑手党调查科、警长、报纸、电台,整个意大利所有重要人物都来了, 而她又开始大喊大叫了,他们只能再次给她打了针镇定剂,然后也想把她从警局赶 走。他们对她说如果她不再喊的话,就派人把她送回宾馆。于是,她就回宾馆了。” “堂·乔尔吉诺,我现在马上派奴乔过去。” “不行,你别再干蠢事了。给杜里打电话。” 萨尔舅舅的表情一下变得惊恐万分。 “杜里? ” “我跟你说给杜里打电话! ” 萨尔舅舅想在身前画一个十字。不为别的,就因为萨尔舅舅有几个外甥女,他 就不想跟杜里扯上任何关系。 “你在等什么呢? ” “啊,是,我这就……” 堂·乔尔吉诺点点头。 萨尔舅舅拿出电话,眼神在诅咒着什么,拨了杜里的号码。 “可是您觉得奴乔不可以……杜里吗? ” 萨尔舅舅声音有些颤抖,好像是微风拂过郁金香。 “是我,哪一位? ”一个声音大声地回答说。 萨尔舅舅对着堂·乔尔吉诺点点头。 他看不出堂·乔尔吉诺是不是睡着了。 “我足萨尔·斯卡利……” “晚上好……” 萨尔舅舅鼓足气力,说:“听着,杜里,我需要你为我做件事……” “什么事? ” “去中央宫殿酒店,马上,有一个从罗马过来的美国女人,她是和一个叫弗兰 克·艾拉的家伙一起来的……” “我需要把他也干掉吗? ” “不,他已经被解决了……那个美国女人叫格蕾塔,姓什么我不知道……” “愿意为您效劳,堂·萨尔……” 萨尔舅舅似乎听到那边喘气的声音,正准备结束通话,堂·乔尔吉诺说:“把 电话给我! ” 萨尔舅舅把电话递给堂·乔尔吉诺。 堂·乔尔吉诺看看右边,又看看左边,拿起电话,低声说:“是我。都听明白 了吗? ” 然后堂·乔尔吉诺结束了通话,把电话递还给萨尔舅舅,身子又重新靠在了拐 杖上,又开始笑,下了车的司机也转过头来,他刚才正在盯着一个女人,一看就是 荡妇,一旦跟你搞起来,除非是法官过来才能让她停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