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当安妮和凯文到达克劳的屋子时,克劳和马丁都已经出门了。图西耐心地坐 在码头上,仿佛正在等候他们,它跳上安妮的臂弯热情地舔她的脸孔。凯文在他 们嬉戏的时候查看了系在船坞的小艇,进出屋子几次添加了好些装备,最后才扶 着安妮登上小艇。 天气暖和得让安妮为自己穿了短袖上衣和短裤而感到高兴,阳光在水面上跳 跃,晨雾消散无踪,留下清新的空气。不必帮忙划船,她乐得欣赏经过的风景和 各种鸟类。 她也观赏凯文,他忙碌地把船带过窄窄的水道,他的衬衫钮扣开到露出大半 的古铜色胸膛,而破旧的短裤则露出他人部分肌肉坚实的大腿。微风吹起他的头 发,冉加上他脸上愉快的表情,凯文就像一个无忧无虑的渔夫。 “我被弄糊涂了,我们现在走的是什么方向广安妮在经过四十五分钟曲曲折 折的航行之后问。 “我听不见你说什么。”凯文带着微笑说。 “你听得见,为什么你不想让我知道?” “因为这是一个秘密所在,我怕你告诉别人。”他逗弄地说。 她对他的天真感到高兴,这个凯文是个全新的人,一个她很高兴能够熟识的 人。她双手抱着膝盖向后靠,看着他又转了一个弯,靠近岸边熄掉了引擎。 “我们到了。” 安妮环顾四周的景物,他们在一个陆地全被高高的绿草覆盖住的小海湾当中, 有两棵垂着苔藓的大橡树和十几棵小一点的朴树,临岸的地方是一大片的水草。 安妮把目光转向凯文,早先放在船底长及臀部的胶靴,立刻想到是做什么用的。 “我们要涉水上岸?”她想到的是鳄鱼和水蛇。 “看起来的确像那个样子,不是吗?” “这是想测验我的野外求生技术?” “问题太多了。”凯文选了一双胶靴丢给她。 “凯文,你听说过流沙吧?”她的担忧溢于言表,“你确信我们不会陷进泥 浆中而消失?” “我从来没听说过有任何人那样。”他没有笑,但是目光却是跳跃的,“当 然了,那些人不可能活着说出故事,是不是?” 她决心接受挑战,弯身把胶靴绑在腿上,抬脚试了试它们的重量,毫无疑问 的,一旦她一下水一定会沉了下去。 “好吧。”凯文不太情愿地说,“如果你沉到水里三次的话,我会把你拖回 来。” “一言为定?”安妮注视凯文敏捷地跳入水中,却奇迹式的只浸到胶靴的一 半。他抓着小艇穿过芦苇下锚在陆地边,安妮甚至没机会跨出她的脚步,“我为 什么还要穿上胶靴?”她问。 “因为你穿上它们很可爱。” 她狠狠地白了他一眼,弯身去脱胶靴。 “而且因为你布网的时候需要用到它们。” 她的手垂落身侧,“布什么网?” “城里来的女孩,你和我被命令必须带五十磅的龙虾回荻荻的住处去做一顿 真正的康加龙虾大餐。” 太阳高高挂在天空,安妮躺在木橡树下的毯子上观看凯文查巡他布下的网。 他们一个早上几乎一直在吃东西,先是昨夜剩的布丁,然后是水果。凯文又把他 钓上来的一条大鲶鱼在一堆营火上烤熟,夹在法国面包中夸耀地交给安妮,她不 得不承认那是她从未吃过的美味。 “我们抓到五十磅的龙虾了吗?”安妮在凯文回到她身边坐下时懒洋洋地问。 : “你的份还不够,小姐,你需要去查看你布的网。” “你不了解我的哲学。”她用一根指尖划着他的鼻梁,“我是达尔文优胜劣 败适者生存的忠实信仰者。如果一只龙虾跑进我的网子里,我必须给它退出的机 会,否则这个水域最好的龙虾都被我抓来了,好的品种就没有机会遗传一嗅!” 她猛然吸气,凯文压到她身上,他们的鼻子对着鼻子。 “没有一个康加男人会允许他的女人照她自己的意思行事,你的工作就是去 查看那些网子。” “我暂时无法去。”她搂着他的脖子说,“行行好,先生。此外,你只是半 个康加人。” 凯文拂开安妮额上的发丝,整个早上他们的气氛都是轻松的,而这种气氛非 常适合他。很意外他能和一个女人度过如此轻松的时光,安妮没有矫揉造作,没 有期待,她只是想和他在一起,她充分享受每一个新的经验。 他发现随着时间的消逝,他又开始计划—卜一次的出游,不知道如何才能在 他们繁忙热络的工作计划当中,插进他想和她一起做的所有的事。他知道那需要 一辈子的时间,不过这个念头很快被她打断,她兴奋地要他看爬上一块浮木的一 只彩色乌龟。 雀跃欢喜的小女孩、成熟的富家女、富于同情心的心理治疗者、反应热烈的 爱人,她是一个男人所想从女人身上得到的一切。他从未想到他想要所有那些东 西,他也从未想要在恒久的出发点上得到它们,现在他明白他对自己的了解实在 太少了。 他甚至不知道他的想法已表现在他脸上。 “凯文。”安妮温柔地说,他们的嘻笑被抛到脑后,“不会那么严重的。” 他不知道如何向她解释。 “对我做爱。”她低声说,急切地想破坏他眼中突然出现的阴影,“不会有 人看见我们。 甚至在他开始爱抚她时,也知道这不是一个好主意。她和他配合得太完美了, 他怀疑他是否还有摆脱她的希望。她是他不需要的麻烦,而此刻她却是他想要的 一切,他们急切地脱去衣服,没有悠闲的探索,没有机会营造激情。它早已达到 饱和点,毫不客气地自己索求,他们心甘情愿地向它屈服,很快一起奔向顶峰。 事后他们交缠地相拥在树荫下,让水面吹过来的微风冷却他们汗湿的身体。 然后他们起身穿衣,再一次查看他们所布的网子,手拉着手涉水走到芦苇丛中。 . 回程的时候凯文选择了另外一条道路,安妮静静聆听他诉说他年少时的故事, 意识到这种分享在他的生命中是少之又少的。 大约还差一哩就到他小屋子的地方,她明白她爱上了他。 爱上凯文或许不比爱上她前夫聪明,他一开始就对她讲明他想要什么和不想 要什么,但是她没想到她会如此快速地爱上他,她一直相信她可以控制自己的感 觉。现在它已经不是一场短暂交往,或许会使她的情绪激昂的问题,她根本毫不 考虑也毫不保留,她甚至没等候看一看凯文是否学习爱她。 到达凯文的小木屋时,她在机械化的微笑下跨上岸,一言不发地到屋里梳洗 更衣,然后在码头上等候凯文换衣服,再坐上小艇朝荻荻的住处航行。“ “你一直很安静,是不是我的话太多了?”凯文在操纵小艇航向午夜沼泽时 问。 “我喜欢听,我也喜欢今天,”而我发现我爱你,她在心中默默加上一句, 所以我才这么安静。 “下一次我们可以借马丁的汽艇到更远的地方去。” 她要自己别对“下一次”所代表的意思过度兴奋,“太好了。” 她只是简单地说。她望着小艇尾部兴起的水波,不敢看他的脸,她只是慢慢 地品尝“下一次”这几个字,并且相信它是可能的。 荻荻和里昂的家位于距克劳住处大约半哩的勺:夜沼泽人口,安妮从远远的 地方就可以看出两者的差异,醒目的白色油漆,色彩鲜丽的花朵。房子的一边是 个菜园,一边有个稻苹人张着手臂好像在欢迎客人的来临。 “看起来好象马丁也来了。”凯文在把小艇系在码头上时说。 走近之后安妮看见马丁和里昂站在前廊上,马丁正在比于划脚地说着,而里 昂站在不被波及的地方。她有限的法文此刻再度使她觉得无奈,她看见凯文皱起 眉头。 “要我留在这里吗?”她问凯文,“马丁似乎很生气的样子,我过去或许不 太方便。” “不,他只会在里昂面前那样。他一知道我们来了就会平静下来。” 凯文说得果然没错,两个男人一石见他们,谈话立刻中止。 “我带来了晚餐。”凯文把装:尼虾的人布袋放在前廊上,“要把它们摆在 那里?” “荻荻把洗澡缸准备好在后面了。”里昂告诉凯文,同时对安妮微笑打招呼, 他用靴子踢踢袋子,“忘了怎么抓龙虾吗?里面没什么东西。” “那么我想我们其中一个人要饿肚子了。”凯文戳着他表哥圆圆的肚子说, “马丁,你也会留下来吃饭,不是吗?” “不。”他又快速地说了几句康加法语,朝水边走去。 “请你原谅马丁。”里昂对安妮说,“最近他心情很坏,他不是故意这么无 礼的。荻荻正在等你呢。荻荻,安妮来了。” 荻荻一下子就冲了出来,“好高兴你来了,进来看看我的房子。” 安妮尾随着她走进屋里旋风式地绕了一圈,留下舒适而又温暖的印象。 “我已经把锅子架在外面烧着了。”荻荻在她们走向厨房揉搓着手说,“我 打算要男人煮龙虾,我把所有的佐料都放进水里了。” “我能帮什么忙呢?” “坐下来和我聊天。”荻荻以她惯有的直爽,说,“凯文说你治疗那些有问 题的人。” 安妮点头,荻荻在明亮的厨房中来回穿梭,手上同时做好几样的工作,还设 法进行谈话。 “马丁,他有了问题,而我是这家人当中唯一看得出来的。” 安妮知道她被扯进家务事当中,但是却不知道如何避免,“你在担心马丁?” “不只担心,我认为他有点失常,他不好好吃、不好好睡,大半的时间都不 回家,克劳也不知道他在那里。” “他是一个成人。” “他当然是,但是他却不做成人的事,没有女人,没有朋友,只有他的船和 他的渔具。他只和里昂说话,而且都是大声吼叫,你来的时候也听到了,是不是?” “是的,不过我听不懂那是在说什么。” “那又是另一庄,他几乎不再讲英语,好像有什么秘密不想让不会法语的人 知道似的。” “是不是亚米茄石油关闭水域的事使他生气?” “不只是那个,他不希望任何事有所改变。可是有什么事能够永远不变的呢, 里昂说是越南使马丁变得古怪。” “你对凯文说过这些事吗?” .“凯文不会听的,他对他的亲人有一个盲点, 他认为太阳和月亮是在午夜沼泽发明的,这里没有任何人会做错事。他爱马丁, 当凯文爱某个人的时候,他会一路爱到底,他会毫不考虑地为克劳或是马丁或是 里昂而死。我猜想他也肯为我而死,但是他不会把那些话听进耳里。” “你害怕会发生什么事呢?” “我不知道,或许那一天马丁到沼泽去就忘了回来。” 安妮觉得不寒而栗。 里昂在这个时候开门进来,她们的谈话就此结束。 他们在水边一张覆着报纸的野餐桌上进食,虽然里昂不断地取笑凯文龙虾的 数量太少,但是当他们都撑得饱胀时,仍然还留下好几磅。 虾壳被丢进水中,谈话一直愉快地进行着。荻荻似乎很满意把心中的关切告 诉了安妮,餐桌上她只有一次想把话题转向马丁,而当凯文的反应和里昂相同时, 她只是耸耸肩,改变了话题安妮看得出来,尽管荻荻忧虑马丁,她也明白除了担 心之外,她做不到什么。 当分手的时刻到来时,两个女郎相拥告别,交换·厂电话号码。安妮一路微 笑着回到凯文的小屋,夕阳的光辉灿烂无比,沼泽黄昏的组曲一直伴送着他们的 归途。 深夜的时候,安妮躺在凯文的臂弯中,聆听外面传来低沉的牛蛙呜叫声。除 了想到明天意味着将回到城市,及与身边这个男人不明确的关系之外,她各方面 都是心满意足的。 “我觉得我已经在这里住了好几年子。”她说,不愿意让凯文睡着。 “急着想回去?” “一点也不想,我们两个人都打电话说我们得了沼泽热病,然后我们就能再 住一两个星期。” 凯文在黑暗中微笑,知道她只有一半是在开玩笑,“你可以搬到这里来开业, 大心理医师。” “我甚至或许能够找到一两个需要我治疗的人。” “我猜想荻荻和你谈过了。” 凯文并没有移开,但是安妮感到他变得僵硬,“是的,她觉得她无处投诉, 而我碰巧是个好听众。” “她认为马丁精神有点失常。” “她为他感到担忧,凯文,而我认为她有理由那么做。” “你不了解马丁,并不是每个人都需要荻荻和里昂所拥有的,马丁……” 而你跟马丁一样不需要一个家的牵绊,安妮在心中默默地说。她迟疑着,害 怕声音会泄露她的恐惧,意识到这个话题有多么敏感,但是她的良心使她无法保 持沉默,“这不是每个人都需要顺从的问题,我欣赏每个人的差异,但是马丁现 在不只是特立独行,他还愤怒,如果不能控制他的脾气的话,将是危险的。” “你只看过一个人两次就能这么说?” 她不理会他的嘲讽,“当然我不能,我只是把荻荻告诉我的加以研判。显然 我不能对他做任何事,我只是认为将来某一天,你或许会因为没听荻荻的话而后 悔。” “我带你来这里见见我的亲戚,不是批评他们或是我。” 一块砖一块砖的,戒线堆了起来,安妮只是惊讶竟然有几乎两天的时间,凯 文曾经对她敞开胸怀,她衷心惋惜它的失落。 “如果我不告诉你我担心马丁的话,你会找其他什么理由来排斥我?”她问, 退出他的臂弯,原先尺寸刚刚好的床,现在似乎变得狭窄。 “不要对我做心理分析,安妮。” “说什么都不会做,因为很明显的,我所说或是所做的一切都将被用来对付 我。” “那么就安安静静地睡觉吧。‘’她努力地尝试,隐忍着泪水,他们彼此都 一动不动,不互相碰触。安妮在聆听了许久的蟋蟀声之后,当蛙鸣突然重新响起 时吓得坐了起来。 “该死!”凯皋诅咒。 “对不起。”她低声说,“我吓了一跳;” “我不是在骂你,到我这里来。” 她感觉他的手臂把她拖到他身上,今晚云层较厚,她几乎分辨不出他的轮廓。 “你这个好心理医师难道看不出马丁和我并没有什么不同吗?”他问,“当 你批评他的时候,也就是批评我。我和马丁对于生活方式有相同的感觉,我们都 很快乐,不需要任何人的干涉。” 现在是停止绕着狐狸尾巴打转的时候了,安妮非常清楚他在说些什么,从他 们一开始谈话它就介于他们之间,自从他们一开始交往它就已经存在。 “你真的快乐吗?”她手肘撑着身体捧住他的脸孔问,“你邀请我到这里来, 是向我展示你多么不需要我涉人你的生活吗?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那么我是完 全误解了你的意思。给我们一个机会,凯文,我不要求你娶我,我不需求你所有 闲暇的时间,只是别让一个什么是好警察的歪曲幻想‘,干涉了某种非常特别的 东西。” “你想过我或许比较知道我自己需要什么吗?” “如果你那么确定的话,这个周末你不会邀我到这里来。”她把唇压向他, 结束这段谈话。他的手指抓着她的头发,很明显他是愤怒的。 安妮知道愤怒会是一帖强烈的促情剂。已经完全满足过的身体,以一种全新 的需要反应他们的争吵,四只手粗鲁地在对方身上寻找,当凯文终于进入她体内 时,她早已迫不及待。 她半趴在他身上睡着了,如果她是清醒的话,她不会容许自己有这种姿态, 它是占有、亲密而又爱恋的,全是凯文不想要的。 他在她的呼吸变得缓慢深沉时清醒地躺着,不明白何以她觉得如此躺着那么 的自然。 当安妮听见凯文在隔壁房间走动时天还没亮,外面下着雨,湿气和雾使他们 仿佛置身云端。她跨下床,害怕回克劳住处开凯文车子的独木舟旅程,害怕这一 天。 凯文站在水槽前刮脸,她徘徊在门口欣赏美好的男性仪态,后来还是决定走 过去享受由背后抱住他的愉快。他们的周末结束了,再经过几个小时,他们两个 人都要回到工作岗位上,她对凯文的了解足以使她知道今天不会有说笑与谈心, 如果她碰触他的话,也不会得到她想要的反应。她只是低低道了声早安,就走到 她的手提袋旁拿她的梳子。 二十分钟之后,他们坐上独木舟,毛毛细雨使小木屋在三十尺之外,就再也 望不见踪影。安妮在微微的曙光中机械地划着桨,太阳在云端露脸之后,雾气慢 慢地消失,真实的世界也在天光中呈现在他们面前。 到午夜沼泽这一段行程对凯文也是相同的心路历程,他的手臂因为昨夜一直 抱着安妮而疼痛,他知道她在他刮脸的时候凝视他,也知道她会多么欢迎他拥抱 她。在金黄色的煤油灯光下,她凌乱的长发圈在她脸庞周围,她的睡衣显示出她 胴体的每个甜蜜起伏,她几乎无法理喻地引诱着他。但是他们爱的时间已经结束, 现在他望着她划桨的背影,她对湿冷的雨和水道中纠缠不休的野草毫无怨言,他 知道她一定很不舒服,他自己就感到难过,她这种随遇而安的个性,将是他最难 遗忘的一件事。 一个男人站在克劳船屋的阴影中,注视他们的前进。他轻声诅咒,他忘了凯 文的车子停在那里,而凯文和他的女朋友这一天要回城里去。 马丁更退进阴影里些,他可以在很短的时间内使自己消失无踪,这是他在狩 猎中最大的本事。他也教过凯文这种技巧,这种矫健和充分运用身体的技巧,在 凯文的警察生涯中不只一次救过他的命,他自己在越南的时候也是一样。 从前他曾经有一段时间,能够和凯文沟通思想,现在他不再能和任何人沟通。 他听见独木舟被拖到岸上的声音,他没有什么可以对凯文说的。让他回到城里去 吧,忘了午夜沼泽曾经存在过。 凯文站在岸边,他的身体警觉而且紧绷。 “凯文?‘’安妮抱着自己的身体取暖,只想赶紧坐进凯文的车子里去。 “我以为我听见了什么。”他过了几分钟之后才说。 .“你听见的是雨声。” “不,还有别的人和别的声音。” “如果我去找图西的话,会妨碍你的侦察吗?” 他摇摇头,然后转身跟着她,“我帮你找,我们最好快点上路,否则两个人 上班都要迟到了。” 安妮走向屋子,才喊了两声,图西就冲过来跳到她身上。她用一条旧毛巾替 它擦干身体才让它进入车中,在猎犬的吠叫和追逐下,凯文把车退出庭院。 当车子开上远离午夜沼泽的主要公路时,安妮打破了长时间的沉默,“结束 了。”她叹口气说,让步似的靠向舒适的椅背,“这是一个完美的周末,但是已 经结束了。” 凯文不确定她想说服的是谁,他也不确定她所说的是否不只是周末。他不想 谈话,他不想去思索她话中所有的含意。 “你非常容易取悦。”他终于因为沉默变得使人难以忍受而开口。 “你认为如此吗?”她问,为他把她在午夜沼泽的愉快说成那么幼稚而感到 伤心,“或许我应该更有眼光些。” “安妮,我不想和你吵架。”话一说出口,凯文立即明白那是在撒谎。他很 少吵架,虽然他不确定为什么。 “你喜欢吵一架,不是吗?”安妮直视着前方的挡风玻璃和雨刷,“如果我 们吵架了,这一次的出游你就只会记住它,其他的事也就比较容易淡忘。” 这些话点燃了他脾气的火种,她比他更了解他自己的动机,“你知道和某个 经常把你拆开,再像实验室中的标本一般把你重新组合起来的人结婚,会是什么 滋味吗?放明白点,小姐,我不需要你该死的心理分析。” “谁说到结婚的事了?”安妮对他的话感到惊愕。 “你不必说什么。” “现在是谁在分析谁的心思了?” “我不是傻子,我不相信你把这个看成是一段转瞬间的感情。你从里到外都 是个传统主义者,你是在冒险一试,但是你希望经过一个周末的相处之后,我会 改变关于需要你在我生活中的主意,那就是意味着婚姻。” .“我根本连想都没 有想过。”她否认。 “诚实点,你相信少于那样你会快乐吗?” “我已经独自生活了六年,生活中没有一个男人我一直非常快乐。别告诉我 你是那种相信世界上每个女人都想把你带进结婚礼堂的男人。” “从来没有人能接近我到把我带去任何地方。” 直到现在,安妮听出弦外之音,他生气是因为他不喜欢他所感觉到的,他不 想知道她对他变得重要。 “你对一般女人有什么想法我无权阻止。”她说,脾气失去了控制,“但是 我不喜欢自己被归在我不属于的类别当中。如果你认为我把我的心全放在一个执 迷不悟、专制而又厌恶女人的警察身上,你就大错特错了:!” “执迷不悟?专制?厌恶女人?” “或许我有一点夸张。”她承认。 “我不想和你吵架,如果我是以不同的眼光来看这个周末的话,我很抱歉。” ‘。—安妮转头注视他,整个早上她一直想触摸他,现在她向这个欲望屈服。她 的手指抚弄他的头发,绕过他的耳朵停在他的面颊上,“这是一个美好的周末, 而我知道你的感觉也相同。不管现在发生了什么事,我想就这么记住它,我也希 望你和我一样。” “你太了解我了。” “我无意分析你。” “我不喜欢和任何人共享那么多的自己。” “我不做任何要求,就是因为我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 他弯身靠过去做这天第一个亲吻,它又轻又快,而安妮认为它说出许多他所 想的事。这是星期一早上,他害怕甚至是一个吻也会使他踏人陷阱,“我们去吃 早点。” 剩下的行程变得较为愉快,直到凯文把她的行李放在她家门口等候她开门的 时候,紧张才再度形成。 “看来我们两个人都来得及准时卜班。”安妮说。 凯文看了一眼手表,“我得赶快走了。” “谢谢这一切。” 他弯腰轻轻擦过她的嘴唇,但是一经接触之后,他呻吟了一声抱紧了她,当 他索取他想了一整个早上的东西时,道别暂时被抛到脑后。安妮用手臂紧紧圈着 他,珍惜得来不易的这一时刻。 当他终于退开时,她并没有勉强挤出笑意,她头也不回地走进屋里,并且随 手带上了大门。 ------- 梦幻OC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