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慕朋友妻(1) 某一天晚上,我们同坐在吧台上,维迪亚问道:“你怎么拼‘areola’乳晕) 这个字?”我以为他在讲“aureole ”(光环),就将字母逐一拼出,可是,他说 不对。他向少校讨了一本字典,查出这个字。 少校问道:“那不是乳头的意思吗?” 维迪亚回答道:“那是指环绕乳头周围的部分。” 他们在交谈的时候,我趁隙翻查“pathic”(娈童)一字,不过,少校那本学 生字典太小,查不到,字典应该是属于某个吉库育佣仆的吧。 少校问维迪亚:“那个字是要用在你的书里吗?” “我的叙述者提到这个字,没错。” “我一定要读这本书。” 帕特听了微微一笑,却没说什么。她苍白的粉脸光滑,略略凸出的下巴,下垂 的下唇使她在开口说话当儿,看来非常富有见地。她羞怯内向,言语甜蜜,谦逊自 持,总是礼貌周到。我总是小心翼翼,不要在她面前“出口成脏”。我曾经目睹, 有个家伙在卡塔加山寨酒吧里,讲了一个“干”字,搅得她非常不悦。我也不想问 自己,为什么她的反应会这般撩动我的心绪。 花园里,紫色的九重葛树篱外,她读书,她写自己的日记,总是形只影单,局 促不安,仿佛她正在等人,守住跟一个从不现身的人的约会。她袖珍娇小,害羞腼 腆,姿态优美。晚上,我给她一个坚贞的吻。 维迪亚会说:“去跟帕特做伴。”他完全浸淫在他的书里。 我不懂他的话是什么意思,但愿语意不要这么模棱混沌,或是由她主动开头。 当时,我二十四岁,即便在坎帕拉的时候,我经常从栀香苑的酒吧带女人回家过夜, 我依旧时时想念着悠默。 帕特和我开车到附近的村落,或是到艾尔朵瑞特,镇上有一处邮局。我们一同 散步。此间不难撞见非洲动物两两发情,或是男孩穿田过野地奔逐在女孩后头,或 是像我们有一天听到的一样,玉米田里传出尖锐的欢悦呼声。这类事情总撩得我欲 海生波。帕特装做她从未注意过,身为一名家教优良的女性,即使看见路边两犬交 尾,也会转过视线。她既友善又长于感受,不过,她也总是彬彬有礼。难道,她的 礼貌,真是她对我保持距离之道吗? 我从来不知道该如何求爱。对于英国人那一套追求仪式更一无所知。目前为止, 在我定居非洲的四年之间,我只跟非洲女人做过爱。性爱解放了我,养成我单刀直 入的习惯。有一次,在坎帕拉,我问一个美国女人,有没有兴趣跟我搞。她说: “你应该讲得含蓄一点。”而当我试着表现得含蓄隐约时──虽说,我也知道,为 时已晚──她竟然坦白相告,原来,她还是处女。我惊愕于她的纯真,于是我谆谆 教诲她,多小心一点。我们都是些色狼啊,我说。 我会说:“跟我回家,我跟你做爱。”不过,这话用奇契瓦语或斯瓦西里语说 来,就更粗率,剥去所有的迂回委婉。当地语言说来直截了当,就像在形容瓶塞推 进瓶口一样,不过,这样讲不是更好吗? 每次我脸上带着微笑,说道:“密密,恩轧马,委委,基殊。”往往都能表情 达意。我是肉,你是刀。 “才怪,”一个女人笑着说,“你才是刀,我是肉。” 我说:“西西,恩轧马,姆毕利。”我们都是肉。 有时候,只需意会,不用言传。在非洲,跟一个女人独处,就意味着两人有完 全的自由。她也许不会说:“咱们上吧。”她说不定一点声响也没有。她的沉默与 微笑,就说明了她的意愿。过去,我感觉自己在美国的生活受到压抑。而今无须任 何协议,真是教人宽慰。如果,我碰到一个喜欢的女人,我很快就会提到性。在我 看来,对方也总有同感,我提议要做的事,跟玩上一局桥牌一样,没什么要紧,也 犯不着拖拖拉拉的。 维迪亚曾经对我说:“我已经禁绝房事了。”如此声明,奇妙地引我遐思。我 从这项隐私揭露的观点出发,来看待帕特,发现她的羞怯与饥渴,以及一丝关于脆 弱而容易受伤的情感的暗示,往往使她益发可人。 我们一同散步,还经常落单独处,不过,我始终找不到话来提起这个话题。我 毫无技巧,也知道单刀直入只会坏事。她对我,就是过于有礼,谨慎周延到我不知 该如何对她莽撞直言。我暗自期望她能帮帮我,不是坦白地拒绝我,叫我死心,就 干脆助长我的欲念遐想。她的礼貌,反而像风骚女子的反应,变态地吸引着我,就 像我同样受到她精巧的脸庞、淡蓝湿润的眼眸所吸引,还有她那头可爱的秀发── 她不过三十三岁,发丝却已经银灰耀眼,更进一步挑动我的情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