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到刚果(1) 旅途漫长。我们天南地北,无所不谈。在乌鲁加山麓上的台地花园与梯状田野 打圈徘徊一阵子以后,我们就到了藏身在险峻的绿色纵谷中的卡巴勒。我停车在白 马客栈前面,这家旅馆素以待客热忱为人称道。下午已经过了一半,我们一早打从 坎帕拉出发以后,几乎没有停车歇过脚。 我说:“我饿了。” 维迪亚不为所动。 “你自便,”他微笑着,“我在这里等你。” “你难道不饿吗?” 他使劲儿将丛林帽从头上拉下低掩,说道:“请你尽管去。不用担心我。” “维迪亚,”我说,“这个地方过夜应该不错。” “喔,不。不在那里过夜。不在那里。” 我无法理解他这么不情愿是为了什么。我说:“从这里到基加利(Kigali)只 有两个很小很小的小镇,基索鲁(Kisoro)和鲁亨格里(Ruhengeri )。等我们到 达边界时,岗哨说不定都关闭了。” “这样,我们就在基索鲁休息,可以住在旅人居里面。” “这家旅馆有什么问题吗?” 起先,他犹豫了一下。然后,他说:“我绝对不能待在这里。我跟他们经理吵 过架。” “你曾来过这里吗?” “我和帕芝一起来过。” 这我倒从没听说。 “有好一阵子了。你当时北上去了。我们停在这里午餐。这地方其实蛮让我着 迷的,很有旧世界的味道,不是吗?不过──”他又扮了个嫌恶的鬼脸,酸楚的嘴 型,“我们不该在这里吃中饭的。我说我要跟经理谈话。当他出来走到我们这一桌 的时候,我说,‘你这里有些奇怪的规矩。’ “‘规矩奇怪?你的意思是?’ “我说,‘你这里关于员工制服的规矩。’ “‘我们没有诸如此类的规矩啊。我们只要求员工穿制服而已。’ “‘你这里难道没有一条规矩,要所有员工都得穿着肮脏的制服?’ “他说,‘没有。’ “‘喔,’我说。‘我也是这么想,不过,你的员工身上制服都脏得很,所以 我说,他们肯定都遵守着某种规矩。’ “那个经理不高兴了,睁着眼睛瞪着我。不过,我还没完,‘我还观察到另外 一条规矩,跟上菜有关的。不论是端汤还是端盘子上桌,服务生都一定要将拇指栽 进餐点里面。那一定是规定的,因为每个人都一个样子。’ “那个经理这下子大为光火,他说,假如我们不喜欢他的餐厅,就请我们离开。 我说,‘乐意之至。’可是,你也看得出来,他根本就是想找人吵架。我不想让他 称心如意。所以,我还是待在这里比较好。你慢用。好好吃一顿午餐。” 不过,午餐时间已经过了,一名非洲侍者这样对我说。经理也加以证实。他是 个瘦男子,易怒面容,身上的白衬衫皱巴巴的,打着一条印有俱乐部标志的领带, 下身笼着一条黑色长裤。 “那我就用点茶点好了。” “你只能在交谊厅喝茶。我们餐厅要求客人穿西装、打领带的。” 此地距离坎帕拉二百英里,乌鲁加森林深处,芜野的基杰奇地区,混杂在撒尿、 吃猴子的巴齐家人之中。大猩猩寻常可见,高声啼叫的飞鸟纵横天际。这里每个人 都赤足徒步,更多女人袒胸无讳。我脖子上没拴条领带,竟进不了白马客栈的餐厅 用餐。 那经理对我挑衅地嗤之以鼻,翻翻报纸就径自离去。我在交谊厅喝茶吃茶点: 饼干、切掉吐司硬边的三明治,以及水果蛋糕。一位年老的非洲人跟着我亦步亦趋, 就着银制滤网倒茶,给茶壶添热水,抚顺折妥餐巾等等。 我们重新上路之后,维迪亚问我:“你看到他了吗?” “看到了。他对我也很没礼貌。他说,我没打领带不能在餐厅吃饭。他把我困 在交谊厅里。” “劣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