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在《每日邮报》报社,每隔两小时就会有信件送来。在下午四点钟送信的时候, 楼层的服务生送来了一只加厚的棕色大信封,看样子像是有人动过似的。凯彻伯用 他一只大手就把信封打开了。里面除了一盒录音磁带,其它什么也没有。他咧开了 大嘴,漾起一丝微笑,他那虚胖的脸上顿时泛起一片亮色。他对告密、控诉之类的 事似乎有第六种感觉。这最后一盘磁带是什么时候录的呢?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不管怎么说,这件事本身就使他一下年轻了许多。这个时代是一个悲哀的时代,也 是一个技术的时代。人们往往会从道听途说的信息中不经过仔细分析,便去损害一 个人的名声。这在日常生活中司空见惯。这也是诗歌无法去表现,图画无法去描绘 的。这位记者站起来,他跨着大步朝总编辑办公室走去。他那里有一台录放机和一 台电视机,详细情况他可以了解得更多。 凯彻伯是一个不思悔改的胖子,对他的肥胖毫不考虑减肥的措施。他穿得很漂 亮,领口上那只小小的红色蝴蝶领结走起路来,隐隐约约地闪现在大衣的皱褶里。 由于他的两条腿特别的肥大,所以走起路来像是在旋转。当他慢慢地散步时,他的 大肚子左右摇摆,活像一只鸭子在跑动,其速度就可想而知了。 他的外号来自于他的食欲旺盛,来自于他对西红柿酱的特别酷爱,但也来自于 他的冷酷无情。他号称自己的缺点就是心太软,软弱的心灵常会使他受到感动。其 实,他真正是一个铁石心肠的人,没有丝毫的怜悯之情。伦敦拥有许多经验丰富的 杰出记者,但他远不是佼佼者,这一点,他自己心里明白。当他捕捉到某个猎物时, 就会像蛇一样,咬死也不放。对于某个政治人物来说,接到“蕃茄酱”打来的电话, 无疑于被判处死刑。这位肥胖的记者先是甘愿对你让步,接下来,对他的受害者则 是要采取恐怖的手段了。 人们想要谈到他的,就是这一点:恶毒。其实,这也正是他的记者职业中的一 个组成部分。他的残酷是精心策划的,他总是恶作剧地向那些政治人物放出风声, 说他并不掌握损害别人名声的任何信息和情况。即使有,也纯属偶然和巧合。其实, 此时他早已和约克郡的某位众议员进行了接触,并了解掌握了此人的大量丑行。就 在这位众议员还没有开口说话之前,他就已经按照“蕃茄酱”所设的圈套,老老实 实地人席,乖乖地就范了。“蕃茄酱”还一再向他保证,绝不使用真名,接着他就 发表了该人有两页纸的仟悔录,并配有两人谈话时的照片。“蕃茄酱”确实是没有 丝毫怜悯之情,他害怕他的同事们,也害怕他的上司。 但是,他并不缺乏他的道义学原则。“蕃茄酱”从未拒绝提供他采访的原始材 料。这也是他损坏的惟一原则。有一回,他知道一位很有影响的大臣夫人打算委身 于他,希望他能放弃对她丈夫偷漏税问题的盘根问底。后来,她吞下了苦果,她把 她如花似玉般的身子给了这个浑身长满脂肪的胖子,然而,这一切的牺牲却是徒劳 无益的。就在他从这个漂亮女人的身上得到满足之后,他便立即在报上发表了这起 大臣偷漏税的丑闻,最终还是把这位大臣送进监狱,判了几年徒刑。因此,可以肯 定地说,“蕃茄酱”是没有朋友的。 他在他上司的扶手椅里坐了一会儿,接着便开始摆弄那盒录像带,他把带子放 进机子里,打开电视,启动放像机。图像的质量非常好,画面十分清晰。他随意地 调出各种画面。此时画面上出现了一个赤身露体的男子,他正在遭到毒打。打人者 穿着一件类似猎装的皮衣。清晰的图像,可以很清楚地看见被打者背上和屁股上的 每一条血印子。就连画面中放在茶几上的那张“泰晤士报”上的大大小小的标题都 能看得一清二楚。 又过了几秒钟,这个男人把头转过来,“蕃茄酱”一下子愣住了,片刻间,他 似乎傻了,接着他大叫了一声,震得整个编辑部的大厅里都能听到他的喊叫声。这 不是斯沃特福德吗?天哪!竟然是斯沃特福德众议员!他急忙把带子倒过来,又重 新播放了一遍。毫无疑问,千真万确,一点都不假,就是他!他就是大名鼎鼎的马 尔科姆。斯沃特福德,最具实力的保守党国会议员之一。他除了穿一件皮猎装外, 脖子上还套着一个狗的项圈。这种装束实在是奇怪。 当这位议员转过身来,画面上出现了一个小男孩的身影,议员的面孔强烈地变 形,但仍然还能很清楚地辨认出他的轮廓。应该找一位根据口形便能解读的专家, 来再现他们谈话的内容。画面中,没能看清这个光着身的男孩子的面容,但看样子, 可以估计到他的年龄约在十二岁到十五岁之间。 这段片子播放了约十二分钟。“蕃茄酱”感觉到,他的口水都快要淌出来了。 马尔科姆。斯沃特福德可是一位大军事思想家,他是国防大臣最得力、最亲近的心 腹顾问啊!这个狂妄的蠢货竟是如此的粗野吗?天啊!这位记者顿时感到激动不已。 人总不能为了某一次或某一事而毁掉一生的前程和事业吧,而这件事对他来说,也 不过就是花个一两分钟的时间就能问出个究竟的。天哪,这样的事竟然这样发生了! 他看了看他的表。现在是下午五点了。他要把录像带中的资料翻拍成完美的照 片,还需要两个小时的时间。在这期间,他还得尽快编辑出一篇关于保守党的文章, 这里面包括有他十四年来搜集的有关该党丑行的材料。 除此之外,他还得找到一些该众议员与国防大臣在一起的照片。当然,如有可 能,能找到一幅他与首相在一起的合影,那就更好了。想到这里,“蕃茄酱”顿时 产生了一个更为居心叵测的念头。他立即派了一个人到马尔科姆。斯沃特福德的办 公室,问他是否有一张与政府首相在一起的生活照,报社将作为档案资料保存。这 位众议员十分高兴,送来了两张最精美的照片,其中一张特别引人注目,上面有首 相的亲笔题词:给马尔科姆,我引以自豪的朋友。 在斯沃特福德的信息档案里,很容易就能找到他在乡间的谈话,在这些言谈中, 他竭力颂扬作为家庭主要部分的青年人的道德培养。“蕃茄酱”一想到这里,他兴 奋得简直要跳起来。这并不是他遇到的第一位众议员,他认识的很多。不过,这确 实是他了解的第一位作为虐待狂的军事专家。这时,他想起了一些好发脾气的人, 他们对保守党人的埋怨和指责。他心里很高兴,他觉得自己很幸运,总是有好运气。 他不禁乐得哈哈大笑起来,笑得他那臃肿肥胖的高大身躯连连摇晃。 由于刊登了一位众议员,光屁股的彩色照片,《每日邮报》破例一次印刷了二 百五十万份。这一下造成了轰动的效应,在上午十一点钟之前,报纸便销售一空。 根据这种情况的推测,到天黑之前,估计至少有四百万的英国读者都会看到这些照 片。这也就标志着《每日邮报》混乱的历史进入了一个新的阶段,以整整两个版的 篇幅,报道了一起最肮脏、卑鄙、最惊心动魄的政治内容,作为一家小报式的新闻 机构,这还是从来不曾有过的先例,也从来不敢这样做的。不过,从新闻报道角度 来说,所涉及的内容应该说还是无可指责,无懈可击的。一个新闻界的行家,以确 凿无误的照片作说明,全面介绍报道马尔科姆。斯沃特福德其人其事,不应该有什 么过错吧。再说,还有不少文件资料作证,他又完全不作任何添枝加叶的杜撰。因 此,文章的真实性是确信无疑的。 众议员的照片,脱光衣服的照片,刊登在两个版的版面上,一切都是那么的清 晰。被打的孩子的后背及屁股上的一道道血条子,伤痕累累,这些照片经放大后, 效果更为显著。报纸之所以这样做,是为了更能让读者了解这件事的真相。就在这 张被毒打的光屁股照片的下面,是一张这位众议员与国防大臣坐在一起满面春风, 喜笑颜开的照片,还有一张是他和首相在一起的照片,照片上还写着首相的题词。 马尔科姆。斯沃特福德的神话已经被破译了。关于他的这种下流野蛮的行为,已是 白纸黑字,无可置疑了。《每日邮报》甚至都不需要再在互联网上查找这位众议员 究竟是怎样把这个孩子带过来的。 “蕃茄酱”素有冷血动物之称。不过,他的有关政治生活的三重奏式的文章, 并没有任何虚假,也没有任何侮辱性的语言。文章暗示了这位众议员的政治地位和 他与各位大臣们之间交往的威信,将会由此下降。文章的目的还在于掀出了他的丑 恶。对于《每日邮报》的广大读者来说,他们并不在乎文章如何雕琢、细腻,结构 如何严密、巧妙,分析如何头头是道。若是笔调平平,枯燥无味,人们会说,这是 《泰晤士报》上的文章。总之,新闻学的时效在于要具有强烈的号召力,能打动读 者,包括能引起那些最杰出人物的震撼。 在上午的最初的几个小时里,政府陷入一片瘫痪的状态,英国的下议院、国防 部内阁、唐宁街十号的首相官邸都成了全世界电视关注的焦点。经验丰富的政治家 们保持沉默;而一些年轻的野心家们则开始蠢蠢欲动,他们觉得,显示他们才华。 出人头地的时刻已经来到了。 至于说马尔科姆。斯沃特福德方面,一位性格活泼、欢快的国务秘书出面讲话 了。他面对电视,解释说,把一个对国家做出如此重大贡献的人,特别是把他整个 青春都献给了国家的人,硬往泥坑里拖,实在是太不值得了。这位国务秘书看似轻 松却又是断章取义的谈话,在整个上午的节目中连续播放了十多次。伴随他讲话的 同时,还播发了反对党派尖刻、辛辣的评论,并不断传出他们嗤之以鼻的嘲笑声。 这位喜好浮夸的国务秘书在中午前终于停止了他的表演。他也是最后一个出面说话 的官方代表。 新闻界立即觉察到,各党派之间的一场角逐马上就要开始了。几个主要的头头 脑脑们,是不是首先就要采取行动了呢?首相很迟缓地发表了一则公报,措词谨慎 地提出了一个难以解决的问题,即大家是否能尊重行政管理者的权威。这实际上是 一个化图为方的问题。政府对这件事应该有令人满意的反应,但它的首脑却无法对 众议员的屁股问题作出任何解释,还尽量地包庇,国防大臣则惊慌得用公文程式来 搪塞。至于马尔科姆。斯沃特福德,躲在家里再也不肯露面,他的一位律师出面发 表声明,说拿着牵狗的皮带抽打,并不算违法,相反,法律对践踏个人私生活的行 为应该严肃地惩罚。这种解释立即受到了人们众口一词的讥讽和嘲笑。 在这一片吵吵闹闹的嘈杂声中,“蕃茄酱”始终保持冷漠。在他的记者生涯中, 经他的手揭露出来的可恶罪行实在是太多了,他从不冒冒失失地发火。斯沃特福德 的照片确实令人可笑,但一张照片不会动摇政府,更不能推翻政府。首相表示不参 与其事,众议员也决定外出去躲避一段时间,这一阵掀起的尘烟该静止下来了。不, 还会有别的一件事。那个送给他录像带的人,在这杯开胃酒之后,还有一道主菜要 送给他呢。所以,他心满意足地在等待着。这个送来录像带的神秘的人,很快还会 再次光临的。“蕃茄酱”很快跟《每日邮报》安全部门的负责人进行了接触,要求 他对整桩事情的前因后果、来龙去脉都要做好认真详尽的记录,他并且提出要求, 一旦有某个小包要转交给他的话,请安全部门立即告诉他。 果然不出记者的意料。下午三点半整的时候,一位男子携带着一个写着这位记 者亲收字样的厚厚的大信封,来到了报社。然而,还没等安全部门的摄像机对他进 行拍摄,他交下包后便匆匆忙忙地离去。“蕃茄酱”由于觉得安全部门已经对此人 实施了拍摄,所以也没多加在意,便佯装不知任何情况,慢慢吞吞地拆着信封;同 时,他暗中也察看了一下这个跑腿的外国人的模样:大宽脸,红赤赤的。他从来没 见过这个人。看样子,像个爱尔兰人。他心里在这样猜想着。 这第二个信封里所包含的内容又是致命的一击。都是厚厚一叠单据和发票。六 年前,首相、国防大臣和斯沃特福德众议员曾先后来到了沙特阿拉伯。他们所有的 开销及花费都是由主人承担的。就访问本身一事来说,并没有什么可非议和指责的, 一个主权国家有权邀请外国的政要来访问,对他们国家的实力进行某种夸耀和吹嘘。 然而,问题的关键是,他们三人都收受了人家送给的礼品。首相的礼品是一匹 阿拉伯纯血种的大公马,国防大臣和众议员的礼物是两只贵重的手表。受礼后,这 三位朋友还分别留影,以作纪念。后来,这些礼品没有一件向外交部的主管部门申 报。这不仅是一件极不光彩的丑闻,而且从法律的角度来说,也是违法的行为。 当然,埃及人在向记者递送这些文件资料及提供这些材料的原件时,他本人并 没有出现。埃米尔联合酋长国的国防大臣不久十分伤心地得知,伦敦方面在得到好 处后,却向他们的欧洲朋友们大谈他们对该国家的失望之情。而埃及人则在三十年 前就积极地参与了埃米尔联合酋长国的开发工作,他与该国进行了广泛的、卓有成 效的接触和谈判。 到了次日,报纸又是登了整整两版。但内容已和上次不同,所涉及到的问题不 再是低级下流,野蛮成性,而是具有更强大的摧毁性力量。登出来的照片,是这三 个朋友得到礼物后的合影,他们笑逐颜开,喜气洋洋,可是由此所产生的后果却更 加恶劣,给人们的印象是,这三个人是一些狼狈为奸之徒。通栏的标题是:国王的 小账。《每日邮报》的编辑部为此感到十分自豪。 这一次,可不再是翻翻筋斗式的小玩艺了。反对派的首领是一位金黄色头发的 年轻人,皇室人士称他最善于阿谀奉承。他这回一反常态,发起了猛烈的攻击,全 然不顾会被指控为卑鄙无耻。他讲话的声音中,含有某些政治阶级已经偏离方向的 语意,并且强调地指出,现在已经到了要把国家的命运交付给新一代英国人的时候 了。由于这些丑闻,他根本就不必再为秋季的选举进行什么活动了。他其实已经取 得了主动,已经是赢家了。保守党已经在政治上瓦解。他只需静静地等待,等待这 具尸体悄悄腐烂就行了。国防内阁是第一个解散的,哈罗德。芬克是在第二天宣称 由于个人健康的原因,默默离开政府的。 “蕃茄酱”其实根本就不在乎什么国家前途、国家命运的辩论。他重新又对这 些奇怪的现象进行了一番审视和思考,他又回想起那个神秘的来访者。他反复地琢 磨,这个人究竟是谁。他突然想起来了,此人不就是菲莱岛大厦安全部的主任吗? 他正是塔莱克。艾尔。沙鲁克的心腹。当然,埃及人对英国政府实行报复,也是完 全有理由的。但是,作为一名记者,从单方面作这样的解释,也未免过于简单。突 然,他感觉到,巴拉茨。拉登公司事件散发出某种气味,他其实很熟悉这种气味, 这是一种既微妙又残酷的气味。 乔治。克拉伦斯很少看见他的母亲打扮、穿戴得如此光彩亮丽。自从王妃殿下 从埃及回来之后,似乎判若两人,让他都有点不敢辨认了。那种忧郁伤感之情转眼 间消失得干干净净。她经常到她的网球俱乐部里去,原因很简单,完全出于高兴, 玩得开心。她的这种积极热情,在过去不是常有的。现在,她总是精神焕发,浑身 充满了朝气。 有时,王妃殿下笑容可掬地来到义卖店,她会显得很拘谨,像是到婆罗洲旅游 似的。一大群摄影记者蜂拥而至,他们绝不会放过王妃殿下尊贵、宁静的倩影。白 天,她在坎星顿宫的华丽而又显得有点凄凉的大房间里,会轻轻地歌唱,唱起她喜 爱的歌曲。只是由于宫殿太大,很少能听到她的歌声。 在威斯敏斯特宫里,即使对她的某些访问,国会曾群起围攻,说三道四,但始 终无法改变她的愉快心情。她总是不急不躁,温文尔雅。难道是民主生活的场景在 深深地吸5 ;着她,打动着她吗?王子对此则始终持有疑虑。他的母亲是一位很少 过问政治的女人,可是那些政治人物却要不厌其烦地来打扰她,讲起话来没完没了, 枯燥乏味。其实,在这里面,他们又各怀鬼胎,各有打算,只不过是醉翁之意罢了。 想到这些,一阵愉快之情悄悄掠过她的心田,使她想起了另一件事。那是三年前, 各家报纸对她会见一位澳大利亚作家,众说纷纭,而此时她却感到非常高兴,整天 笑逐颜开,连走路的步子都像是在跳舞似的。 隔壁房间里的电话铃响了。王妃殿下一个箭步冲了过去,几秒钟后,她又退了 回来,显然,她有些失望。 “这是给你的。图画课将要在小图书室里进行。” 从她的脸色上看,她好像是在想什么心事,而他,显得很焦急,很不安的样子。 “妈妈,我想把图画课停一停,您能同意吧?” 她充满柔情地望了望他。他是多么具有骑士的风度啊! “当然,这不成问题,我亲爱的!” 她在他的前额上声音很响地亲吻了一下。 从这天下午后不久,当乔治下了马术课回到家里的时候,她总要拉着他再到他 的马术教练那里去一次,然后把他带进二楼的那个房间里去。她决定,只要她的儿 子不学会玛卡莱纳教的基本知识,她就不让他出来。她穿着黑颜色的绑腿,上身是 短袖T 恤衫,她把音乐开得很响,然后给他做示范动作,她表演得很出色。他在一 旁直笑,笑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从一开始,小王子就没有什么奢望,他没有什么想法,普普通通,和常人一样。 但是,他的妈妈并不甘心,她绝不认输。她双手叉着腰,噘着嘴,望着他,但她又 尽量不表现出那种嘲弄讥讽的样子,为的是爱护、抚育这位在成长中的未来君主。 其实,乔治在许多方面是很有才华的,但是他却醉心于拉丁美洲舞,那种一曲一扭 的有点猥亵的动作,绝不是皇室家族所应有的专长。 一个小时枯燥乏味的演练并没有取得任何效果。罗斯王妃决定再换一种方式。 她倒了一杯水,躺倒在长沙发里,翻阅着一本装饰有拉芒什海峡彼岸图片的杂志。 乔治正埋头阅读一本政治性很强的小说。这样默默地过了约几分钟,她终于先开口 了。 “我听说,马格达莲娜跳玛卡莱纳的舞,跳得妙极了。” “马格达莲娜?谁给您说的?” “莫德。坎布里奇。” 这位坎布里奇侯爵夫人,是很可靠的一个人。莫德陪伴着玛格达莲娜上一周还 在凯茨威廉姆家里出现过。乔治那天没能去那里,原因是他参加了一个现代艺术博 物馆的典礼仪式。现在,他明白了。显然,这肯定是在凯茨威廉姆的家里,玛格达 莱娜跳了玛卡莱纳舞。 知道了这个情况,他感到很害怕。莫德。坎布里奇可能对他母亲说了。他确实 很担心,很怕。如果玛格达莲娜得知,他,王位的法定继承人,却不会跳舞,怎么 办?……乔治顿时感到脸上像针扎似的。长期以来,他也是感到很自豪的。他也有 嫉妒之心。当他母亲问及某某人跟玛格达莲娜跳舞的时候,他并不是显得很沉静, 而是会急得跳起来。 “妈妈,再放一次唱片!” 作为一位现代的王子,就应该是一个行动果敢的男人。他把胡安。卡洛斯作为 榜样,能向他看齐,他就感到很满足了。这一个多小时的时间乔治。克拉伦斯足以 证明,他完全可以控制一旦出现的紧张慌乱的局面。对此,他的母亲很高兴。她慢 慢地品味着她未来能得以回报的幸福生活,她已经在提前享受着这种幸福,尽管那 还是很遥远,很遥远的事。她虽然已经被逐出皇室的家门,但是在乔治的身上,她 看到了命运的曙光。她还是会肩负起君主的重任的。好了,听音乐吧! 萨米尔没说一句话,轻轻地走了过来。他在想,这一回他的父亲可能是真正地 需要他了。他看到,他正坐在他的扶手椅里,戴着他那副近视兼老花的眼镜,聚精 会神地阅读。他此刻的形象很像一位慈祥温厚的教授,很少有人能看到他这副样子。 他正在认真地翻阅最近的有关菲莱岛大厦的商务卷宗。他习惯于对每一个细节都过 问得很仔细,细到亲自来挑选茶室里所需要使用的盘子。萨米尔凝视着他的父亲。 这个男人,他刚刚做完一个消失了的梦,一个20亿美元的梦。此刻,他显得很平静。 自从他对巴拉茨。拉登公司所实施公开收购的计划挫败之后,他几乎是再也不肯出 门了。 由于他父亲很专注,房内没有一点声音,所以萨米尔也不便打扰,他只好静静 地打量着办公室的四周。这个房间整个用护墙细木板包了起来,这些板材是埃及人 花高价从一位苏格兰贵族那里买来的。这样一装修,他的这座古堡一下增色了许多。 这位贵族还向埃及人出让了几根贵重的花岗岩大柱子,还有一些主塔的栏杆。豪华 的灯具上都配有淡黄色的灯罩。柔和的灯光把房内映照得一片温馨、富丽。在这座 建筑的内部,是用一种伦敦最未来主义派的风格来装饰的,但是这间总裁办公室, 却又代表着英国古老的优雅、稳重的风尚。 他的父亲还在埋头看材料,头一动也不动,萨米尔便先开了口:“您看到那位 众议员的照片了吧。这些英国人简直都疯了。” 萨米尔讲话时的声调很平和,很自然。埃及人立即便意识到,他儿子对这里面 的情况一概不了解。 “英国人!英国人!你不也是英国人中的一员吗。这是你的人民。” “这只是我护照上的,爸爸。怎么会是我的人民呢?” “每个人都需要他的人民。” “可我是埃及人呀。” 这句话是触动了埃及人的心灵,这是埃及人心中最敏感的密码。他为儿子的一 生苦心经营,就是要使他成为一个英国人,就是要使他摆脱罗赛特城的厄运,避免 那些人的闲言杂语。他把儿子送到夏罗伊去学习法语;送他去泽玛特,使他成为一 名出色的滑雪能手;最后送他去桑赫斯特学习军事,在这里英国人接受了他,使他 成为他们中的一员。不久,他便参加了马尔维纳斯群岛的战争。埃及人小心翼翼地 呵护着儿子的成长,关注着他每一丝一毫的进步,要让他成为英国人中的佼佼者。 而现在,儿子竟要寻求他最纯正的血统。他此时心里很激动,也不想多和他探究什 么了。 “总有一天,埃及人的这个国籍是会属于你的。” 为了消除这既有点戏剧化而又很严肃的气氛,埃及人想换一个话题。 “昨天,我和你阿米纳叔叔还在谈起你的情况,谈了一些关于你在新奥尔良度 假时的业绩。” 萨米尔噗一声哭了。在他美好的回忆中,这也是给他留下了深深记忆的一次。 为了促使他更好地学习,将来更好地工作,在他13岁那一年,他的父亲把他送到一 位名叫加尤。路易斯安纳的巨富家中去培养。但是,萨米尔连一本法文书籍都没有 翻阅过。在整整一个月的时间里,他都在摆弄影片摄制,拍摄了一部名叫《沼泽》 的电影,这还是一部蛮有点恐怖味儿的片子。这部电影,为他以后获得巨大成功打 下了一个很好的基础。在这部影片拍摄的过程中,他结识了不少朋友。几年之后, 这些人也纷纷在好莱坞崭露头角,显示出他们的才华。 萨米尔带着同样轻松、欢快的口吻,回答说:“不管怎么说,这毕竟也算是一 项工作吧。以后的事实,也足以证明了这一点吧。” 是的,作为电影导演,萨米尔确实取得了辉煌的成功!由于一起弓;人注目的 谈判合同,他最新的这部影片耗费了一千二百万美元。这是拿命运在开玩笑,拿运 气在取乐,埃及人心里这样想着。然而,他又想,他总是应该不断地抗争,在斗争 中才能前进的。 “你今天到这儿来,我感到非常高兴,萨米尔。借这个机会,我也很想跟你谈 谈。” “好啊,想谈些什么呢?” “想说说尼罗河孤儿院的情况。首先,感谢你替我完成了这次使命。然而,你 可能要问下祸了。罗斯王妃这一下可就从孤独中摆脱出来了。” 刹那间,萨米尔的面部表情变了。顿时,他感到很生气。父亲想要表达的意思 是什么呢? “你可能搞错了,我没有给你做过什么不好的事呀。” 他的父亲狠狠瞪了他一眼,眼神突然显得那样冷峻。 “那么给谁呀?给她吗?” 他无法控制自己的恼怒。 “那就是给我呗。”萨米尔嬉皮笑脸地说,他的微笑中带着一种嘲讽。 他的这种讥讽嘲弄的神情使得他父亲更是火冒万丈,血液一下子冲上了脑门儿。 “好了,别再跟我兜圈子,讲故事了。我在小城堡里看到了你们,又在典礼仪 式看到你望着她的那种眼神。” “你看到我了。又怎么了?” “你爱上她了吧?” “她实在是太迷人了,不过,我并不了解她。我们只是在一起吃过一次饭。” “你爱上她了,难道你还不承认吗?” “就算你说得对吧!” “可是你简直是昏了头了。这个女人可不是你能要的。我只是要求你去相信她, 去信赖她,而不是要你疯狂地去迷上她。” “不过,你要求我的,也正是我疯狂地难以自拔的地方。” 埃及人越说越激昂。他的内心中既有难言的嫉妒,又有他的实用主义,在这矛 盾交加之中,他不知道该采取什么态度来对待。 ‘你在好莱坞生活的时间太长了。你一直是处在现实与幻梦之中。现在,你该 醒醒了!在伦敦的上层社会里,市场的规则是行不通的。在这里,人们对那些神气 活现的阿拉伯的小人物,恨之人骨。大多数英国人同情怜悯那些贫穷、弱小的阿拉 伯人。一个试图在他们的土地上猎取野味的阿拉伯人,他们是厌恶的。“ “你这是说给我听的吗?我从来没有神气活现过,也更不会自命不凡。我持有 英国护照,我是道地的英国人,这里就是我的国土。” “你看,你看!刚才你不是还在说,你是埃及人吗?” 他用手指头直点着他的儿子。 “你好好地记住吧。一旦新闻界把你们这段风流的爱情披露出来,你就再也睡 不好觉了。你别再想出门,一出去就会有摄影记者默默地跟踪你。到那时,你个人 的私生活就不再仅仅是美好的回忆了。不出一个星期,你的整个精神状态就会全线 崩溃。我这样是在给你提个醒,我这样是在劝告你。” “多长时间?” “那就随你的便了,你看着办吧。你是要花钱的。” 埃及人心头不禁一喜:这小子还有点自尊心,他也尝到了自尊受到挫伤后的滋 味。 “只要她付出这个代价,我也能付出同样的代价。” “你太自负了!情况是不同的。罗斯王妃是不能随随便便的。小王子的母亲知 道如何自重。但是你呢,谁也管不了你,谁也不能把你关到疯人院里。只是,你以 后的生活……” “好了,你的忠告我都听到了!” 萨米尔歇斯底里地吼叫道。此刻,无庸置疑,父亲与儿子之间,为了一个女人, 彼此展开了激烈的争论。 “请你相信我吧,萨米尔,假如你真的缠住她不放,他们是绝不会放过你的。 这不仅仅是指那些摄影记者,还有那些英国人,就是他妈的那些混蛋英国人!王妃 殿下就是一尊雕像,一处国家的文物,就如同威斯敏斯特的修道院一样。如果你用 你那阿拉伯人的爪子去触摸她,他们必然要群起而攻之,对你进行报复。对他们, 你千万得小心点。在他们那副贵族阔佬的容颜之下,都隐藏着贝督国人疯狂的暴力 行为。” 萨米尔丝毫不想去考虑什么。他根本也不需要这种多虑。他的想法很单纯,也 很明确。 “我就是要这个女人!” 塔莱克。艾尔。沙鲁克似乎再也无法来回答这句话。愣了半天,他才吐出了一 句:“她确实长得太美了。” “她是属于我的!” 为了更增强他对此事的坚定信心,萨米尔又响亮地重复了一遍:“她是属于我 的!” 埃及人的心顿时突突直跳,他有一种异样的感觉。他原打算杀一杀儿子的这种 狂妄嚣张的气焰。可是,突然间,他却产生了一种和儿子的心灵默默相通之感。他 的那种商人的诡诈心理重又占了上峰,一下涌满了他的心间。他隐隐地感到一种自 豪。对此,他倒觉得十分满意。 “你的这种热情至多能维持一个月!” “需要我维持多久,我就能维持多久。” 经过了萨米尔这一番固执的坚持之后,他决定改变自己的态度。不管怎么说, 要想赢得一场战争的胜利,局部战役的失利也是在所难免的。他的脸上堆起了笑容, 他朝着儿子笑了。 “如果你们两个人都是真诚相爱的话,那我就送给你们一件世界上最美好的礼 物,这也是只有你和她,你们两人共同享有的埃及的秘密。” 阿兰。达卡比一阵炸雷似的笑声把特别秘书吓了一跳,差一点把那一堆放在他 胳膊上的文件从大理石台面上掉下来。叙利亚人又一次发出一阵格格的笑声。他噗 嗤一声又笑出了声,就好像一个调皮的孩子,听了一个下流的笑话。他刚刚在报纸 上看到了斯沃特福德众议员的不幸遭遇。再说,他也了解一些新加坡人所弄玩的手 段,这些情况大臣曾悄悄地对他说起过。由于是老朋友之间的信任,他不好从坏的 方面对此来进行比较。 “他还在咬人,沙鲁克,这个婊子养的老小子。” 说着,他又是一阵狂笑,哭得似乎把他的喉咙都噎住了。 “这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长期以来一直如此。只要老天爷点个头,这只 狗准会立即转过头来,叫他咬谁他咬谁。” 苏丹人轻轻地摇了摇头。他是一个感情不轻易外露的人,即使对待那些最小心 眼、最心胸狭窄的人。这是他的员工们对他的一致评价,而叙利亚人也并不例外。 达卡比走南闯北,到过不少地方,他从来没见到过哪一位非洲人像他那样如此冷漠。 早在15年前,在苏丹,他救过他的命,那是在内美里元帅失败之后,穆斯林教徒准 备把他活活吊死,原因是他在保卫独裁总统时所表现出的卓有成效的工作。他对主 人始终是兢兢业业,无限忠诚,工作效率之高也往往是令人奇讶的,但有时又容易 使人生厌。阿兰。达卡比接着又说:“这不禁使我回想起沙鲁克还是一个小毛孩子 时的事。如果有人稍有不慎,触犯了他的利益,哪怕是一点点,甚至是一个他认为 不该有的微笑,他都会用一种仇恨的目光狠狠地直盯着你,好像非要置你于死地而 后快不可。现在,他企图使保守党倒台。他目前是稳坐钓鱼船,这个曾是卖香烟的 小商贩!” 他从来不会在哪一个人的面前承认他的才于。然而,在他的这种含有轻蔑的仇 恨的背后,达卡比却又无法掩饰他对他的某种欣赏和赞叹。他的老对手实力是雄厚 的,这是无法回避的事实。他对英国政府作出了一定的付出,尽管这是一种怀有愤 恨的付出。该做的,他都做了。因此,他非常嫉妒他,同样又非常恼恨他。他不知 做过多少次梦,梦中他把这些令他恶心的傲慢的混蛋们打得一败涂地。埃及人算个 什么东西,他不过是蹲墙角的小市民!很快,只要真主支持他,他马上就能把埃及 人打得粉碎。他贪婪地思索着。思来想去,还得回到现实中来。想到他最基本的工 作,应该说,他的所作所为还是问心无愧的。 “当然,要说让我能亲自看到他的垮台,也不是很容易的事,确实也是很难的。 可是,不管怎么说,由于他缺乏足够的幽默和灵活,他日后总要会摔跤的。作为一 个阿拉伯人,这是一种必备的气质。” 若是在别的场合,叙利亚人肯定会例举出他在这方面的许多业绩和功劳,但是 此刻是和苏丹人在一起,因此这一切是枉然的。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要想找到一 个各方面都很满意的人,确实是越来越难了。在残暴的流氓和令人厌倦的官吏之间, 他什么都不占有。 在他的脚下,马尔贝拉湛蓝的海水上,浮动着一层层白色的泡沫。极目远眺, 只见片片白帆,在海水上飘荡、浮游,往返于索尔海岸上的各个港口。马拉戛渡口 遥遥在望。他垂下了眼睛。在这黄昏时分,这个私人水海湾的浅滩上呈现出一片翠 绿色。一架陡峭的石板楼梯可以一直通到下面。不过,楼内还有一部电梯,它连通 四个楼层,从最上面的露台可以直达最下层。通到临水的小码头上。 这座房子原本是摩尔人十六世纪的一座宏伟壮观的庄园,它建在临海的悬崖之 上,后来在一片废墟上又进行了改建,曾经当过接待宾客的旅馆,后来又做过小型 雕塑博物馆。达卡比在岩石上开了个洞穴,从这座富丽豪华的四层楼一直开凿到下 面的海边上。站在悬崖的高处,在这座庄园的后面,是一座花园,鲜花盛开,姹紫 嫣红。这座花园的前面有一块很大的空地,被开辟成一处高尔夫球场。园外有一个 斜坡,缓缓地通到下面。 在悬崖顶端的这座古堡的第三层,达卡比布置了一个沙龙,墙壁四周挂满了许 多杰出的制作和物件,这些展品足以使古根海姆博物馆逊色不少。不过,这里并没 有展出一幅油画作品。为了表明他的阿拉伯气质和风尚,叙利亚人从中东地区及拉 贾斯坦邦搜集到了许多十四世纪的天文仪器。有不少日本人闻讯赶来,专门观看这 些珍宝。他还特别列出一份份清单,作了详细的说明,为开罗大学的研究人员提供 第一手资料。他这些卓越的举措受到了研究者们的大力支持和赞赏。 这个贩卖武器的商人,并非盲目地选择了马尔贝拉这个地方。在这里,拥有一 切欧洲的娱乐设施。极目远望,沿着这条弯弯曲曲的淡蓝色海岸线,应有尽有。一 走进这座城市,甚至都不必到清真寺大教堂里去,他就足以感受到一种英雄时代的 气息。他非常痴迷于这种象征。当他饱览了这深蓝色的海景,这一直绵延到非洲大 陆的蓝色茫茫大海,达卡比这才转过身来,望着苏丹人。 “那么,还有别的什么情况吗?” “其实,也没有什么可值得报告的事。就是一个基金会的问题。” “那你就详细地跟我说说吧。然后,我再断定这究竟是属于正常还是非正常。 我出钱给你,就是要你找出埃及人在防卫方面的缺陷和弱势,而不是让你去为他编 织美丽的花环。” 这位特别秘书听完之后,对他的那种傲慢的语调并没有什么不满的表示,他表 现出完全服从的样子。他把他的一叠文件资料放在一张铁桌上,这张桌子摆在宽大 露台的一个角落里,正好在一棵棕桐树的底下。 “从账目上看,还是很清楚。如果做一个年度的清单,所有的收人总数和所有 的投资总数,在孤儿院的账面上是完全一致的。” “傻瓜!这并不是说,因为一切账目都是明确的,所以基金会的账目就一定是 很清楚的。” 在二十年中,叙利亚人做过各种各样的买卖,但是这一切都是不可告人的。他 心里明白,哪些话该说,哪些话不该说。他用手指头点着他的秘书。 他差一点把他的秘书当成一个黑人傻瓜来对待,当他意识到这一点时,又及时 纠正过来。作为一个维护奴隶制度的贝督因人,他明明知道,辱骂在非洲是一种不 可饶恕的罪行。而且,这位苏丹人使他感到他的重要性,使他觉得,他越来越离不 开他。由于达卡比长期以来不大写东西,这位苏丹黑人的惊人记忆帮了他很大的忙, 特别是在软件设备的经营管理方面。因此,他的语调顷刻间又变得十分亲切和友好 了。 “正当沙鲁克这条老狗在抛出他公开出价收购巴拉茨公司的时候,他怎么会对 这个基金会变得如此的痴迷呢?” “那是因为苏丹王给他提供了一笔资金。这恐怕就是一个主要的条件。苏丹王 是尼罗河孤儿院最主要的赞助者之一。埃及人的行动使他感到高兴。” “晤,那么这件事给沙鲁克带来了什么好处呢?是金钱吗?” “根据我的了解,倒不是钱的问题,为了这个基金会,他所得到的推一的东西 就是克拉伦斯王妃殿下的大力支持。” “这倒不错。他们不费举手之劳,捐赠就会不断地增加。你估计,他们每年可 以有多大的收获?” “根据这些账,我估计,每年可能会有一百万美元的进款。” “一共有多少个孤儿院?” “七所。 “每一所孤儿院平均可以得到十五万美元。这样的话,这些孤儿院不都成了豪 华的旅馆了吗?” “哦,不,我见到过照片。这些建筑的设施一般都比较简朴,连空调设备都没 有,所以根本谈不上豪华。” “如此说来,这倒有点不正常了。苏丹王挥金如土,这是谁都知道的。不过, 在这件事上,他大方得有点过分了。你说,你对这一切经营运作都很清楚,是吧? 那你就说说,其他的资助者还有谁?” “一共有三十六个人。” “你拿给我看看!” 苏丹人把一份名单递给了他。阿兰。达卡比很快地看了起来,他看了一半,便 皱起了眉头。 “沃菲克。依伯汉?” 苏丹人马上用惊讶的神情望着他。谁能不知道沃菲克。依伯汉这个人呢? “他就是桑义赫苏丹王的特别顾问。” “我知道,傻瓜。可是,这里有一些情况比较奇怪。对这份名单,我是相信的。 但是,苏丹王的名字在这里面只是很简单地提了一下,而这个依伯汉却成了主要的 捐款人,相反,苏丹王却成了次要的。你看看!” 苏丹人歪着他的长脖子,朝文件上望。不错,老板所言是有道理的。阿兰。达 卡比接着他的理由,继续往下说。 “苏丹王每次总是亲自出面来实施他的慈善事业。这一次,他为什么突然躲在 了他手下人的背后呢?” “那也许是比较随意吧。” “比较随意,是苏丹王吗?你这是在嘲笑我所讲的话吗?这就是你的职业观点? 他耗费了这么多钱来投资,就是要来做他的投资广告,投资宣传。在这样的一个关 键时刻,他就是要在穆斯林世界里自我吹嘘,自我夸耀。而在孤儿们的这件事里, 他却没有任何好处可图,甚至连他的名字都要被抹去。那简直是有毛病了。” 说着,他朝苏丹人更靠近了一些,眼睛直盯盯地望着他。 “也许,我可能搞错了。然而,如果我所讲的有道理的话,那就说明苏丹王在 这里面搞阴谋,耍滑头,他佯装糊涂。我再给你一次机会,让你感到我付给你的工 资你受之无愧。你要想方设法给我搞到一切有关沃菲克。依伯汉的资料。你要千方 百计地去查找,赶快去办,不得有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