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雾与火 夜色渐渐由漆黑变成灰白色,天快亮了。不一会儿,周围的景物清晰了,手电 筒也可以关掉了。 他们看到的一切是多么荒凉啊!巨大的黑色熔岩,干涸的熔岩河,没有一棵树, 没有一丛灌木,甚至连一根草也没有,就是月球上也不会这样荒凉和单调。真是一 片不毛之地,看来人类似乎也没有资格来到这里。 只有这里的雾是极美的。它们来去无踪,像波浪一样,飘过潮湿的黑色岩石。 有时你能看到20 英尺开外,但转眼间就可能伸手不见五指。 在黑夜般的浓雾中,仅有的一条崎岖小路也看不见了。现在他们简直是跌跌撞 撞地往上爬,像山羊攀登悬崖一样。他们不时在火山灰中滑倒,不时被尖利的、像 玻璃碴一样的火山岩划破,当大地颤动时还要使身体保持平衡。 突然一阵剧烈地。震动,岩石猛烈地碰撞起来。他们头上传来一种物体下滑的 声音。 “当心!”博士喊道,“到岩石下面去,快!” 他们六个人挤在很浅的岩洞里,成吨重的岩石、火山灰和火山渣像致命的瀑布 一样隆隆而下,落在他们前面几英尺远的地方。当“瀑布”在岩洞前落下来时,光 线完全被挡住了,乱石顺着山坡横冲直撞地滚下去,发出的轰鸣声越来越弱,最后 消失在浓雾之中。 “再等一会儿。一些滚得慢的石块现在才开始落下来,有的石块大得足以砸死 一个人。”博士说道。 当一切都平静以后,攀登才重新开始。 山势终于变得平缓起来,六个精疲力尽的火山探险者发现他们已经到了山顶。 但火山口在哪儿呢? 这可不是一座普通的火山。一般火山的形状都像个圆锥,而这座火山的山顶却 是由几英里长的起伏不平的斜坡组成。在某个地方会有一个火山口,然而没有一点 儿标志,谁知道可能在哪儿呢?晴天的时候能够看到火山口升起的烟。但在这样浓 重的雾里,彼此只能勉强看到对方。 天气特别寒冷,因为他们现在的位置已经在海拔8000 英尺以上。茫茫大雾仿 佛浸透了他们的身体,他们挤在一块巨石后面开了一个“作战讨论会”。 雾像河水一样被巨石分开,在巨石两侧翻滚着。 “我们生火吧。”户栗努力装出一副高兴的样子说。他看看周围,想我一些木 块,但连一根树枝、一片叶子也看不到。 六个人掏遍了所有的口袋,拿出一些小纸片,堆起来有几英寸高。博士把它点 着,他们就在那微弱的火苗上暖了暖手,不到五分钟火就熄灭了。 “我饿,”户栗说,“你们饿吗?”他打开一个木制的小盒子,里面装的是一 些鱼和米饭。“我们叫它盒饭,你喜欢吗?” “是的,喜欢。”亚当斯博士答道,“你大概也喜欢这个吧。”他拿出几块巧 克力。他们把各自带的食品分着吃了。 罗杰从饭盒里拿出一些像白色的虫子似的东西,他疑惑不解地看着它。 “章鱼触手,”户粟兴高采烈地说,“很好,你喜欢吗?” “我喜欢。”罗杰说着一口吞了下去。 六个人中只有一个人没吃东西,那就是牛房。他坐在离其他人不远的一块熔岩 上,脸色苍白,紧锁双眉,像是陷入了痛苦的沉思。 博士站起来,“好了,户栗先生,我们去找找火山口怎么样?” 英语教师摆了摆手,咧开嘴笑了笑。看起来什么事情也不会干扰他。 “也许我们找不到,我想我们是找不到了;也许雾会散开,然后我们去找;也 许雾散不了。山顶有许多英里长,有的时候人们要在雾里徘徊好几天。 我们要呆在这儿,什么也不能干。” 亚当斯博士没有说话。他觉得户栗不仅是一个相当差劲的英语教师,而且还是 个胆小鬼。 “我认为我们有事可干。”博士说,“有的地方会有通向火山口的小路。 如果我们能找到它就行了。现在我有一个计划,我们可以组成一个‘转盘’, 你,户栗先生,留在这儿。我们五个人一起往前走,直到快要听不到你的呼喊声为 止。不能走太远,因为浓雾能吸收声波,也许只能走500 码左右。我们把町田留在 那儿。其余的人再走500 码,再留下牛房。然后继续走,依次留下罗杰、哈尔。我 在另一端,这样就可以组成一个一英里半的传呼线。然后,户栗先生呆在原地不动, 其他人像钟表的指针一样绕着他转,如果小路在距这块岩石一英里半的范围之内, 我们就能找到它。” “不会有人迷路吧?”哈尔问道。 “如果一个人始终能听到另一个人的呼喊声就不会迷路的。我们开始吧,要不 停地喊,户栗先生。” 当户栗转过身背靠着岩石,为他在这个计划中所充当的角色感到得意的时候, 其他五个人已经消失在浓雾里。 “唷!”户栗开始用日本的方式喊叫。他们继续往前走。“唷……唷…… 唷……”喊声越来越弱。他们留下町田,然后继续往前走。 五个人一个一个地被留下,不停地向前向后呼喊,直到博士来到传呼线的未端。 “开始!”他喊道。命令顺着传呼线传下去,于是巨大的转盘开始转动。 转了还不到四分之一圈,博士喊道: “在这儿,小路。到我这儿来。” 博士的话被传下去。不到二十分钟,所有的人都集中到了小路旁。但哪条路通 向火山口呢? 他们仔细地听着火山的隆隆声,辨别着声音的方向。由于有雾,声音好像来自 各个方向,像是从天上,也像是从地下发出的。 “我想大概是这条路,”火山专家边说边沿着那条小路走去。其他人紧跟着他。 牛房走在最后面。哈尔向后瞥了一眼,看到那个年轻学生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目光呆滞,步履沉重,若有所思。好像发生了什么不顺心的事。牛房到底怎么了? 哈尔放慢脚步,和牛房并排走,想跟他聊聊天。但哈尔一点也不懂日语,而牛 房又太腼腆了,他不愿用他学过的一点英语来交谈。他冲哈尔勉强笑了笑,然后他 们就又在沉默中艰难地向上爬去。 与牛房的情绪相反,丹博士有点过于得意了。哈尔尊敬地称他为丹博士。 “叫我丹好了。”丹博士对他说,“不管怎么样,我只比你大十来岁,何况你 长得比我高。” 那是真的,尽管哈尔还不到二十岁,但他的个子比博士还高,肩膀也比较宽, 身体也健壮。但哈尔认为博士瘦长结实,而且智慧非凡。他觉得直呼其名对这位科 学家有点不够尊敬。最后哈尔还是让步了。 又是一阵碎石落了下来,但丹博士仿佛没有看到。他抬着头爬得很快,把其他 人甩下一大截。火山的隆隆声越来越大,太阳已经升起来了,但阳光穿不透浓雾。 由于有可恶的烟气混进来,雾变得更浓了,户栗被呛得直咳嗽。 丹博士不顾呛人的烟雾、不断落下的碎石、大地的颤抖和越来越大的轰隆声, 仍然大踏步地向前走。他的胆子太大了,好像生怕别人说他害怕一样。 他又一次唱起了晚上唱的那首凄凉的歌。听起来和在晚上一样令人不可恩议。 他忽然停了下来。 “我们已经到了!”他喊道。 其他人都来到他身边。前面几英尺远的地方,地面不见了,巨大的烟浪和云雾 混合在一起。 他们的眼睛虽然什么也分辨不出来,但凭着听觉判断,他们就站在火山口的边 缘。 -------- 泉石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