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在发生这次撞车事故之前,将近一年来,我住在奥尔良门附近绿道街的旅馆里。 我很长时间都想要忘记我生活中这一时期,或者,不再想起那些看起来无关紧要的 细节。譬如说,我经常在傍晚六点钟与一名男子迎面相交而过,他大概正好下班回 家。关于他,我只记得一只黑色的公文包和缓慢的步履。一天晚上,在“大学城” 对面的大咖啡馆里,我同我的邻座攀谈起来,我原以为他是大学生。然而,他却在 一家旅行社工作。 他是马达加斯加人。在我想要扔掉的那些破旧废纸中间,我在一张卡片上发现 了他的姓名和电话号码。他名叫卡兹一克鲁采。我对他一无所知。其他的细节嘛… …总是一些与我交错而过和勉强说过几句话的人,对我来说,他们始终是不可捉摸 的。关于地点,也一样……有一家小餐馆,我有时同父亲一起在那里吃晚饭,就在 靠近福煦大街上端,马路左边,后来,我偶然经过这一带时,却徒然地寻找它。我 是否在胡思乱想? 在一些我不再知道他们名字的人的故乡,有一些别墅,位于我不 可能在地图上指定的村落附近;一位我在夜间,火车上认识的爱弗丽娜……我甚至 按照大概的日子,开始列出了一张所有这些错过的面孔、地点和这些被放弃的计划 的清单:我曾经打算在医学院注册,但是,又不了了之。在努力回顾那些对我来说 没有结果的事,那些处于悬而未决中的东西的同时,我在寻找借口,寻找遁词。因 为,我到了人生渐渐自我封闭的年龄。 我试图重新找回我居住在奥尔良门这个时期的色彩和氛围。灰色和黑色,一种 我回顾时感到窒息的气氛,是无尽的秋天和冬天。如果说我在父亲约我最后一次见 面的地带受到挫折,这是否是巧合呢? 上午七点整,拉罗东德咖啡馆,一幢普通砖 楼楼下,这些砖楼构成一个个建筑群,划出巴黎的界线。那儿,是蒙鲁日和刚建成 的一段环行大道。我们彼此之间没什么重要的事要说,而且,我知道我们不会再见 面。我们站起身,并没有握手,我们一起走出拉罗东德咖啡馆。我看着他穿着海军 蓝大衣,朝环行大道渐渐远去而感到惊讶。我在想,他的脚步把他带到哪一个遥远 的郊区。 是的,今天,我为这样的巧合感到震惊:我居然已经在我们最后几次见面的街 区住了一段时间了。不过,当时,我一点儿也没有想到这一点。我有别的操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