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雷努阿尔街上的药剂师有时好心地给我换绷带。 他用红汞对伤口进行消毒,他劝我少走路,而且,要给左脚选一个比这裂开的 便鞋更合适的鞋。我每次去都答应他听从他的这些建议。但是,我知道得很清楚, 在找到湖绿色的“菲亚特”之前,我不会换掉这只鞋的。 我尽量比前几天少走路,漫长的下午,我就待在“弗雷米埃,,旅馆的房间里。 我思索着过去和现在。我记下登记在电话簿上的阿尔贝一德慕大街4 号住户的名字 和电话。 鲍尔歇(J.) :帕西(位于电话号码之前,代表这一地区的电话代码。)1351 特罗卡代罗不动产金融公司:帕西4800 德通勃(J.) :帕西0397 杜邦(A.) :帕西2435 戈德温(C.女士) :帕西4148 格伦伯格(A.) :帕西0500 麦克拉舍兰(G.V .) :帕曲0438 没有索里耶尔。我按照号码给每个人打了电话,要求同一位索里耶尔先生和一 位雅克琳娜·博塞尔让小姐讲话,但是,这两个名字好像并不能使我的对话者联想 起什么。特罗卡代罗不动产金融公司没有人回答。这或许倒是个有用的号码。 我父亲的电话簿放在海军蓝的纸盒里,夹在我那些文件中间。有一天晚上,他 把电话簿忘记在咖啡馆的桌子上,我就把它放进我的口袋里。在我们以后的约会中, 他从来没有提起过它。看来,这次遗失并没有使他心绪不宁,或者是,他没有想到 我拿了这个本子。 在他朝蒙鲁日方向走去,消失在浓雾中之前的几个月,我想,所有这些名字对 他来说已无足轻重。在字母S 栏里,没有索里耶尔。在那些地址中间,没有一处提 到福松波罗那林区。 有几天夜里,我暗自思忖,这次寻找是否有意义,我为什么这么投入。这是否 是我的天真呢? 很早的时候,甚至在青少年时期之前,我就有一种感觉,我不是出 身低微的人。我想起某个雨天的下午,在拉丁区,一个身穿灰色华达呢风衣,长着 络腮胡子的家伙分发的纸张。那是有关青年时代的调查问卷。我觉得上面的问题很 奇怪:您了解什么样的家庭结构? 我的回答:一个也不了解。您对您的父母亲保留 着强烈的印象吗? 我的回答:模糊不清。您认为自己是个好儿子( 或女儿) 吗?我 从来就不是什么人的儿子。在您进行学习过程中,您是否力图保持您双亲的好评并 符合您自己的社会地位? 没有什么学业。没有双亲。没有社会地位。您更喜欢进行 变革,还是欣赏美丽的风景? 欣赏美丽的风景。痛苦之深或幸福之轻两者间,您更 喜欢什么? 幸福之轻。您想要改变生活,或重获失去的和谐? 重获失去的和谐。这 两个词引起了我的遐想,但是,失去的和谐可能存在于什么东西上呢? 在这“弗雷 米埃,,旅馆的房间内,我自问,尽管我出身卑微,童年生活动荡,我是否没有努 力去发现那种令人可以安心的稳固不变的事物,某道宜人的风景,这一切正好能帮 助我头脑清醒,恢复理智。也许存在着我并不了解的自己生命中的整整一个部分, 一个在流沙下面的坚实的基础。而我指望这辆湖绿色的”菲亚特“和驾车的女子, 能让我发现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