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汉献帝初平三年,倒董的事大功告成,小皇帝献帝在大殿召见王允。 王允俯首道:“赖皇天庇佑,将士用命,董逆得以剪除,实在是社稷之福,臣 特来向皇上报喜,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献帝人小,说话倒是很得体。他朗声道:“爱卿平身。王爱卿能以国家社稷为 重,联络汉室忠良,铲除董卓逆贼,其功厥伟。我会知会有司,论功行赏。当务之 急,是要稳定朝纲,不要因为此事激成事变,王爱卿要做好善后之事,为朕分忧。 噢,特别要注意不要过于杀戮,不然,又会天怒人怨,重蹈董卓覆辙。 王允唯唯:“圣上教诲,臣牢记在心,臣一定只捉董贼一党,决不加害无辜, 请圣上宽心。” 献帝说:“哦听说爱卿将蔡邕也逮捕入狱,是否有确凿罪证?” 王允道:“回万岁,董卓初掌朝政时,第一个选拔的就是蔡邕,不惜派人四处 寻找。蔡邕来京之后,几天之内,董卓多次提拔。那蔡邕被先帝放逐之前,不过是 一专事校理图书的郎中,后虽左迁议郎,也只不过是个可以上书言事的四品,且因 藐视圣上、忤议朝政而定为死囚。如果不是和董贼早有勾结,沆瀣一气,如何在董 贼手上能够一路顺风官居一品?臣以为,蔡邕显然是董贼死党。” 小皇帝点头道:“爱卿所言有理。可是蔡伯喈乃一代文豪,儒生领袖,且现正 领修汉史,有功于社稷。王爱卿是否能网开一面,法外施恩,免其死罪,以示我皇 家恩惠?” 王允又道:“圣上仁慈,使大地变色,天下臣民怎不感恩戴德。可是想那蔡邕, 名为汉臣,食君禄、沐圣恩,可是在董贼茶毒皇室。淫侮公主的时候,竟然抚琴献 媚,歌功颂德,其操其行,无耻之尤!天地共怒,人神共愤。圣上难道忘记了兄妹 的耻辱?” 献帝显然不想再提起旧事,摆了摆手:“爱卿不必再说了,只需按律行事便了。 只要出于忠心,莫负圣望。 王允暗喜,向上叩头:“臣道旨!” 曹操徐州大捷后,已经自领为兖州刺史,他利用镇压黄巾军的机会将自己的兵 力扩大至三十万。他估计文姬还得回长安,就带着典韦、董祀等人日夜兼程,赶往 长安,在离长安只有几里路的村子里停了下来。曹操先休息,让典韦和董祀去长安 城里探听消息,打听蔡邕的下落。当夜,典韦和董祀身穿夜行衣,潜人长安城,翻 墙进了蔡府,蔡府经过王允一伙的洗劫,满地狼藉。 二人猜想蔡家已经遭遇了不测,为进一步打探消息,又摸黑在院内寻找。他们 看到一间屋子里有灯光,便摸到了窗前,在外边偷听,只听一人说:“这个王允大 人也真是的,蔡老爷子全家都抓走了,还把我们放在这个空院子里干什么?真是多 此一举。”另一人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听说跑了一个贴身女佣,蔡邕的女儿 没有抓到。所以,王大人还不放心,说不准会有什么人来呢。”典韦、董祀二人相 对示意,悄悄地离开蔡府,回去报信。 曹操听了二人的汇报,吃了一惊:“如此说来,蔡大人是被王允那厮给害了? 不应该啊?伯喈不是一个多事之人,怎么会得罪王允呢?“ 董祀道:“我们在街上还听人闲谈,说是董卓被王允和吕布给杀了,城里还戒 了严,到处有官兵巡查,看来是出事儿啦。” 曹操搓着手:“看来宫内是出了大事儿了!蔡大人是董卓强召入宫的,会不会 被看作是董贼一党了?我们不能见死不救。咱们立刻进城,相机解救蔡大人。”典 韦与董祀都不同意曹操亲自去。曹操一摆手:“我意已决,你们不必多劝。准备出 发吧。蔡大人有难,我如果不亲自假以援手,以后有何颜面再见文姬小姐?” 晚上,王允、吕布、貂婵在王允的府里一起喝酒。 貂婵瞅了个空儿说道:“义父,我听说你把蔡邕蔡大人给抓起来了?我和文姬 是干姊妹,你们抓他做什么?再说,蔡大人人挺好的,也不多事儿。” 王允道:“妇人之见。要说一两个武将,三四个对立的官员,倒也不在我王某 人的眼里。咱们兵来将挡,水来土屯就是。最讨厌的就是文人,自以为多研了几缸 水的墨汁,就比别人聪明,一味地胡说八道。想当初,汉武皇帝心软了一下,没要 了司马迁那厮的性命,写下了多少混账文章啊!现在烧都来不及!现在的蔡伯喈, 活脱一个司马迁第二啊!再说,他一天到晚,打着个奉先帝所托,专修汉史的名义, 要是我们弟兄想在朝廷上有所作为,一定会被这个混账东西写三写四。所以还是趁 早——”他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省得以后麻烦。” “岳父说得有理。”吕布笑嘻嘻地搂过貂婵:“你一个女流之辈,管那么多的 闲事儿干嘛?有义父处理,咱们落得快活。” 貂婵还想求情,可王允、吕布哪肯听她说。王允对吕布道:“杀一个蔡伯喈, 正好看一下朝野的反应。谁敢公开反对,就不能怪我们不客气了!奉先,今天晚上 还有一事要劳驾将军。” 吕布有些不快:“岳父大人,我和貂婵许久没有亲热了,你不会狠心再让我出 去吧?” 王允笑道:“奉先,貂婵姑娘已经是你的人了,有什么要紧?再说,内有不服 气的大臣,外有李汜等董贼的旧部,袁绍、曹操等人也都要来分一杯羹,怎么现在 就能高枕无忧了呢?还须请将军连夜巡视城防,特别是加紧对蔡邕的看守。等除掉 了这一批董贼余孽后,再安枕不迟。” 吕布只好起身:“好吧。美人在家等我。” “相公,外面小心。”貂婵把吕布送出屋子,王允暗笑。 曹操等三人趁夜又一次来到蔡府,摸到官兵睡觉的屋,踹开房门,冲了进去。 几个官兵正在睡觉,不知觉间就做了刀下之鬼。他们打听到蔡邕被押到郦坞的 牢中去了,便又跳墙越屋,来到了骊坞。 蔡邕正和夫人相偎着坐在牢中草堆上。蔡邕道:“夫人,此次看来是凶多吉少, 在劫难逃了。我想,你我的大限也许就在一两日内。” 夫人紧握着丈夫的手道:“老爷,只要和你在一起,是死是活,妾身已经置之 度外。几十年和老爷厮守,余愿足矣。不是说不愿同生,但愿同死嘛?有人成全我 们,也是我们修来的。我心内无怨无悔。老爷尽可安心。” 蔡邕将夫人搂在怀里:“生我者父母,知我者夫人也。邕何德何能,得遇夫人? 如有来生,邕一定再娶夫人。“夫人也紧紧地靠着蔡邕:”只是琰儿可怜,些 许年纪,就成了孤儿,也不知她现在………“ 蔡邕劝解道:“夫人,想那曹孟德是我的好友,必不会辜负我的托孤之意。再 说,琰儿天姿国色,不愁没有好的前程。” 夫人道:“老爷不要安慰我了,你的心里也担心得很呢。谁不知道自古红颜命 薄………”二人相拥而泣。 曹操等三人装成更夫,接近了牢房。守牢官兵少见梆声,并没在意。三人走到 牢门,突然出手,杀死了岗哨,冲进牢门。牢房里有几个士兵,见有人劫牢,便持 械来斗。但几个守牢房士兵如何是这三人的对手,很快就被解决掉了。 曹操持一火把在手,大声叫着:“伯喈兄何在?” 蔡邕等听见有人喊,赶紧起来来到门旁:“谁来劫牢?蔡邕在此!” 曹操跑过来,拉住蔡邕的手:“兄台,小弟曹孟孟德啊!”蔡邕大喜:“是孟 德兄弟?太好了,太好了!” 董祀在看守身上搜到了钥匙,可是有一大把,便一个个地试着开锁。 吕布带着一队刀斧手在巡逻,突然发现了两个被杀死的更夫。 吕布一忖,惊叫:“不好,快去牢房!” 越是紧张,董祀越是开不开牢门。典韦急了,他让众人间到一旁,运一运力气, 用力向牢门撞去,牢门应声而开。曹操拉着茶邕,董祀扶着夫人,典韦在前开道, 往外就跑。几个人一出牢房就呆住了,外面亮如白昼——吕布带一班刀斧手把牢房 已经团团围住。 吕布持戟在手,哈哈大笑:“你们是什么人?敢在我吕某手下抢人?快快报上 姓名,我吕某人手中铁朝不杀无名工之辈。” 曹操把蔡邕和夫人推到后面,往前走了一步:“奉先将军,我乃前骑都尉曹操 曹孟德是也,看在都是董卓对头的面子上,望能放我们一马。” 吕布道:“噢,原来是大名鼎鼎的曹孟德曹将军?失敬失敬。如果不是今天这 样见面,我一定请曹将军喝一杯。将军所请,可以通融。只要几位放下蔡邕,随便 你们去哪儿,悉听尊便。” 曹操劝道:“奉先将军,听说你和王允王大人顺应天命,除掉董卓,是大快人 心之事,有利于国家社稷,圣上自然会加官进爵。想那蔡邕,只是一书生大儒,并 不会与你们分庭抗礼。吕将军等大事初定,即处决大臣,恐不是吉兆,孟德此次出 手相救,并不是多管闲事,只因我与伯喈同朝为官,又有通家之好,所以再次恳请 奉先将军能放我们一马。我保证,蔡大人从此告老还乡,不问政事,做朝廷顺民。” 吕布冷笑道:“孟德兄话说得不错,在下听得也十分感动。可是,我想放人, 我手中的铁戟可不同意。咱们闲话少说,你们打得过我,你们走人。你们打不过我, 对不起,那我就不客气了。” 典韦在一旁早已听得性起:“大哥,少和这厮废话。”说着,便抡起一对短戟, 跳到了吕布的跟前:“小白脸!上次放了你,今天你典大爷再跟你过两招。” 吕布皱了皱眉头,往后一撤,拉了一个姿势,接住了典韦的双戟,两人三戟, 打得昏天黑地,不分胜负。董祀看得焦急,也舞动着刀冲了上去,混战在一起。 蔡邕看得心惊,扯住曹操:“孟德贤弟,你们不要管我了,赶快脱身吧。只是 千万要善待文姬,我们在九泉之下,也感恩戴德。” 曹操道:“伯喈兄,文姬没来找你们吗?” 蔡邕大惊:“怎么?文姬没和你在一起吗?” “唉,一句话说不清,我一定会找到她,你们放心。”曹操此时也顾不上说许 多。他见二人久战吕布不下,也十分着急,对蔡邕道:“伯偕兄,这里不能久待, 待我一同拿下吕布,赶紧脱身。”说着,曹操挥剑也加入了打斗的行列。 吕布毕竟武艺高强,与三人对打,竟然豪无惧色,一支铁戟,舞得水泼不进, 越战越勇。三人战吕布,心里着急,竟然毫无胜算。吕布手下的刀爷手见有机可乘, 便一拥而上,围住了蔡邕夫妇,将刀架在了二人的脖子上。 吕布见手下人已得手,便卖个破绽,跳出圈子,将几个人的兵器一拨:“几位 兄台住手,蔡大人已经在我手中,你们要是识相,就快点离开,要是不然,过一会 儿我再有兵马到来,你们性命休矣。” 三个人还要往上冲。蔡邕急喊:“曹将军你们不要再管我,赶快脱身要紧。所 托之事,千万挂心,蔡某已无所求。” 曹操见局面已无可挽回,只好单腿跪下,冲蔡邕夫妇深深一揖:“怕喈兄,孟 德无能,不能救你出去,所托之事,一定完成。保重!”说完,曹操拉董、典两人 急速离去,吕布见状,放声大笑。 王允知道了曹操来劫狱,也十分后怕,恶狠狠地对吕布说:“想不到曹孟德的 动作如此之决。若不是奉先将军英勇,蔡邕险做漏网之鱼。虽然此次无事,可是你 我不能掉以轻心。夜长梦多,趁着满城百姓对董卓深恶痛绝的劲儿,明天就以董氏 余孽的名义,将蔡氏满门抄斩,不留后患!” “好,我去准备。”吕布就要出去,被王允叫住:“还有,有曹操在,蔡文姬 也一定在。那可是个难得的美人,你得想办法给我抓了来。不过话可说到前面,你 可不能近水楼台啊!”二人狞笑。 第二大,长安的城门,突然被守城官兵关闭。曹操等人便衣混在人群中,都被 挡在城外,人们议论纷纷。曹操等人没法进去,只有相视而叹。 城里,蔡邕被装在木笼里,夫人和几个家人,被绑在一起,拉到了刑场。吕布 骑赤兔马,持方天戟,带一队刀斧手随侍左右。监斩台上,王允等人正襟危坐。 围观人群中,文姬、卫仲道、店老板也在观看。文姬见到父母亲,就要不顾一 切地往前冲,被卫仲道和店老板死死地拉住。蔡邕人在高处,突然看见了女儿,悲 喜交集,急忙向文姬使着眼色,示意她不要暴露。突然,他大声喊叫了起来:“乡 亲们,你们都看,这就是卖主求荣、攀附权奸的下场!董卓老贼,上欺天子,鸩杀 先帝,欺侮国母,罪大恶极。想我蔡邕,沐先帝隆恩,不能低尽职守,反而助纣为 虐,遭此下场,也是报应不爽。蔡邕奉劝国人,无论何时,不要屈服权奸的淫威, 宁事小子,不事奸贼。共扶汉室,保持节操!” 文姬听得泪流满面,冲着父亲颔首。 吕布骑在马上,对一旁的一个将领说:“这蔡大人是有儒家风范,马上要被杀 了,还找一大堆自己的不是,我都替他惋惜。” 一个执行官冲王允敬礼:“王大人,吉时已到。”王允模出一只令箭,往下一 丢:“行刑!”监斩台后边走出了几个拿大斧的刽子手。 文姬一看这阵势,大叫一声,往后倒了下去。王允听到有人叫喊,回头看到是 个绝色女子,似乎是文姬,便叫过一个部下,耳语了几句。吕布从王允的表情中看 出了名堂,卫仲道和店老板一见文姬昏死了过去,急忙将她架出人群,他们不知道, 自己的行踪已被王允的部下看到了。 跟踪文姬的部下回来向王允汇报:“小的见他们进了酒楼,便装做顾客进去吃 饭,打听到这两天酒店里来了一男一女,住在后院里,那女的就是文姬小姐。” 王允眼睛一亮:“好,你带三十个人,把那一男一女抓来,要是有个闪失,就 要了你的命!” 城外的曹操从城里出来的人口中得到了消息:蔡邕一门已被杀光。他们回到农 舍,曹操决心利用这个机会,拥趸汉献帝,以号令群雄,称霸天下。他向董祀下达 命令:“以现在的局面看,长安不久必将大乱。你带上我写给苟或、曹洪等人的命 令,即刻起兵,前来长安勤工。现在的形势很清楚谁能左右王庭,谁就可以号令天 下。我们不能看着献帝如俎上之鱼,任人宰割,我们要尽快想办法把献帝保护起来。” 董祀接过曹操递给他的锦囊:“我日夜兼程,尽快赶回来,曹将军身临险境一 定要千万小心。” 曹操道:“你放心前去,王允和吕布现在千头万绪,没有精力注意我们,另外 我们与他近在咫尺,他绝想不到。” 典韦上前向董祀道:“董将军自管前去,这里有典某在此,如曹公有一丝损伤, 你们惟拿典某是问。” 董祀向二人施礼告别。 文姬躺在床上,卫仲道坐在床边,喂文姬喝水。文姬推开卫仲道的手,坚持着 坐了起来:“卫哥,爹妈去世,我不能在此束手旁观,我得去收拾爹妈的尸骨。” 没等卫仲道答话,吕布带人突然推开房门:“蔡小姐就不必亲劳了,你父母的 后事,本将军有安排。”文姬和卫仲道呆在了那里。 等王允的手下赶到酒肆抓人,已经晚了一步。文姬和卫仲道已被吕布带回府内。 他倒也没有为难他们,还把捆着文姬的绳子给解开了。吕布喝着酒,兴奋地打 量着文姬:“啧啧,蔡邕一个老书呆子,竟然生出了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公子啊? 真是太让人嫉妒啦!天地灵秀,都钟于蔡家。这实在是不太公平,我知道你们 蔡家为什么其生不蕃、没有后人了。如此天生尤物,怎么还有同根兄弟呢?太不可 思议了。 怨不得董卓老狗、王允小儿要下这么大的功夫找你呢。如果我早一点见到你, 弄不好我就不会……“ 正说着,一个下人进来禀报:“报告老爷,王允大人进府来了,说是有要事求 见。”吕布赶紧招呼人:“快,快,把这两个人赶紧带去后面,先关起来,不然, 让这个老色棍看见,又麻烦了。快!”几个手下将文姬和卫仲道从后门带了出去。 这时,王允匆匆地跑了进来:“吕大人好兴致,一个人在家里快活,外面大事 不好了!” 吕布道:“王大人可怜可怜在下吧,我和貂婵好久没聚了,不会又让我出外公 干吧?” 王允火急火燎地说:“哪有心思坐啊?董卓的部下李榷,郭汜听说董卓完了, 举兵发难,喊出口号要清君侧,指名道姓地要你我的脑袋。现在已经率大军六十万, 兵临长安城下了。” 吕布一笑:“真的吗?这些逆贼,竟然动作这么快?王大人,咱们的城防固若 金汤,再加上董卓老贼藏在郦坞里的钱粮,你尽可以高枕无忧。” 王允看着吕布道:“奉先将军,现在咱们俩儿是一根绳上的俩儿蚂蚱,谁也跑 不了。咱们只有一条道,死守长安,保卫皇上。我想了,天下九州,除了像兖州二 三个被曹操那厮私自霸占之外,还有陶谦、刘虞等州牧刺史,手握重兵。我们赶紧 拟诏,让他们带兵勤王。只要你能坚守二十天,我估计救兵就会赶到。只要勤王大 军一到,李、郭逆贼就会闻风逃遁。现在,我们还不必太过紧张,你说呢?” 吕布笑道:“一切听王大人的。可是王大人要赶紧派得力人员赶往各州送信, 不可迁延。” “那是自然,你只需专心安排城防,其它的事情都交给我来安排。”王允轻描 淡写地问了一句:“贤婿,还有一事,我想问你,蔡文姬是你抓来了吧?” 吕布一笑:“真是什么都瞒不过岳父大人啊,您不是让注意搜捕吗?果然让我 抓住了。”王允便表示要把人带回去。 吕布做态:“哎呀,貂婵说她们姊妹要亲热亲热,这不,把我都赶出来了,是 不是——” 王允强压怒火,笑道:“好吧,我就三日后再来接人,让她们好好亲热亲热。” 说罢转身走了,吕布暗笑着看着王允出了屋。 貂婵从屋里走了出来,笑吟吟地冲他道:“相公刚才说的是真的吗?是想让我 们姊妹亲热亲热吗?” 吕布尴尬地笑了。 吕布见貂婵出来,尴尬地笑道:“正是准备让你们姊妹见面,可是蔡邕刚被处 决,王允老儿又盯得紧,我虚与应付而已。一俟风头过去,我立刻安排你们见面。” 貂婵心里知道日布又打上文姬的主意了,苦笑了一下,道:“相公,貂婵残花 败柳,得遇相公收留,又不是正妻,本不该就相公的私事多与置喙。可是自从貂婵 见到相公的一刻起,妾身就一心一意地爱上了相公,心中已经暗下决心,自己心中 的一点真情,只留与相公。所以今天不顾相公是否愿意听妾身的罗嗦,妾身也要说 几句贴心的话与相公听:想我那文姬妹妹,是个美人胚子,人见人爱,男人都想占 为己有。如果不关系相公性命前程,让文姬与妾身一起侍候相公,正是千古佳话。 可是为相公身家性命计,也是为妾身安身立命、终生有靠计,妾身只有直言不 可。 其不可留文姬者有三……“ 吕布见话头严肃了,正襟敛容。 “这文姬一不可留者,是在京城之内。”貂婵解释道:“这京城之内,敢称天 下绝色者,妾身以为非妾身莫属;能与妾身比肩者也只有文姬。想你相公一个人, 独占天下两大绝色美人,不啻是树敌于当今觊觎我姐妹美色的所有男人,人人想置 相公于死地而后快。特别是像王允一类权臣,将妾身许与你本来就是极端的不情愿, 再加上你又夺走了他想占有的蔡文姬,你想想,你能有好果子吃吗?君不闻男人言 绝色美女为祸水,你将当今两大祸水留在家中,相公命在旦夕矣!” 吕布听得背上发凉:“娘子竟称自己是祸水?似是言重了。” 貂婵凄然一笑:“不是我言重了,是你们男人和史家言重了。想我貂婵,本是 一良家女子,却命运多舛。经过了董卓之变,我才明白了我本不过是王允的一个棋 子……” “娘子一提,我也有同感,王允中间将你让董卓接走,我也觉得有些蹊跷。” 貂婵叹气道:“相公乃一介武夫,斗智自然不是王允之流的对手。现在王允位 高权重,生杀予夺,类同董卓。留我一人在相公身边,妾身犹自为相公担心,再有 一个文姬,我怕相公的性命旦夕休矣。” 吕布思忖有顷:“娘子说的有理,足见娘子是真心地对待在下啊。这第二是什 么?” 貂婵接着说道:“文姬二不可留者是在京城之外。想当初我和王允送文姬出城 时,见过来迎接文姬的曹孟德,想相公也认识吧?” “有过交道,他曾来救过蔡邕,被我打跑了。” “这就是了,曹孟德乃天下英雄,十分了得,当前又手握重兵,意在问鼎。你 我都知道文姬是他心仪的女人,如果你将文姬占为己有,你想想后果会是如何?以 前你和曹孟德打仗,是各为其主,有情可原。可是,你要是霸占了他的女人,你们 可就是冤家对头。曹氏一旦坐大,我们当何以自处?望相公三思。” 见吕布听得默不做声,貂婵知道他听进去了,便说出最后一条理由:“还有最 重要的第三个理由,就是文姬自己的情况。文姬不像我,人软弱,又贪恋富贵。她 生性耿直,不从俗流,不是心爱之人,她宁死不屈,决不会苟且。如果一旦闹出了 人命,相公不但没吃到美味,还惹了一身的腥,到时候里外不是人,再后悔也来不 及了。” 听完貂婵一席话,吕布站起身来,来回走了几步,突然冲貂婵跪下:“吕布一 生好色,宁死也要做花下鬼,没想到今天娘子的一席话,竟然让在下听出了一身的 冷汗,花心顿息,好不奇怪也。布愿意听娘子的,愿按娘子的意思行事,现在怎么 应付王允那边?” 貂婵想了想,道:“什么都先答应着,容我想想办法。” 文姬和卫仲道被关在吕布家的私牢里。 文姬自责道:“卫哥,都是我不好,连累得你也被关在这里,还不知这个吕布 打的什么主意。要真是有个不测,我死都对不起你。” 仲道倒想得挺开:“瞧你说的,什么人什么命,这肯定也是命里注定。不然, 我为什么不好好走路,却非要上那个什么破庙里待一会儿,待一会儿就待一会儿吧, 可又为什么非要碰上你这个死人? 还要给你这个死人弹什么琴……咳,不说了,现在就是有机会让我离开我都不 走了。要是你有个什么不测,我也不想在这个世上苟活了。 “说什么啊你?”文姬听了仲道的这番话,有些吃惊,也有些欣喜。 仲道自嘲:“我可不是为你殉情。我是感叹在这个世上,连你这么优秀的女才 子都不能立足,像我们这样无能的须眉还活着有什么意思?真是灰心之极!如果真 是能陪你去死,我也死得其所了。” 文姬见他这样颓唐,便道:“昏话!一个大男人,就知道死啊死啊的,就不知 道想想办法?人说置之死地而后生,不到最后关头,就不要放弃努力。有一次我和 ……掉在一个猎人的陷阱里,几天没人发现,就要死了,可是在最后的关头,还是 被人救了出来。所以好人自有天佑,只要我们想办法,就一定能逃出虎口狼窝。” 仲道听了也倍受鼓舞:“我听你的,只要有一点希望,我就决不轻言——那个 字。我们一定要活着出去。我就是——也要把你救出去。” 文姬坚定地说:“我们一定要一起活着出去。” 二人的手拉到了一起:“一定。” 突然,卫仲道红着脸把手抽回来,他不好意思地说:“没拉过女人的手,有些 不、不自在。” 文姬笑道:“真的吗?看你厚脸皮的样,不会吧?肯定说假话。” “这可是天地良心,惟天可表。”仲道又油嘴滑舌起来。 却说那王允回到府中,把要纳文姬为恻室的事告诉了夫人。要说这个王允虽然 在外面寻花问柳,但倒不曾这样正式,王夫人见他心意已决,只好同意。次日,文 姬和卫仲道正在牢里发呆,牢门突然打开了,进来的是王允的夫人,后面跟着吕布。 王夫人把文姬上下打量了半天,才酸溜溜地说:“果然是个美人胚子。老爷的 眼神还不老啊!我说他怎么真想改邪归正呢,要是你能让他办到,倒也是个不坏的 事儿。我说,我得祝贺你。”见文姬根本不正眼看她,王夫人冲文姬嚷嚷起来: “我说你呢,小狐狸精!” 仲道听着生气:“你这个婆娘是干什么的?在胡说什么啊?” 吕布对文姬说:“蔡小姐,王允王大人看上你了。你准备准备,过几天就嫁过 去。好在貂婵是你的干姊妹,这里就算是你的娘家,我就是你的娘家哥了,你听清 了吧?” 见文姬呆住了,王夫人冷笑道:“发什么呆啊?告诉你,过了门以后,我就是 大的,你就是小的。听明白了吗?” 仲道还是没听明白:“你到底说什么啊?什么大的、小的?” “还不明白?这不,新衣服送来了,让这个小娘们儿好好打扮打扮,我家老爷 就要娶她做小老婆了。”王夫人说完,和吕布出了牢门。 见王夫人安排妥当,王府上下开始忙着做婚礼的准备。王允十分兴奋地在安排 人往各处送请帖。 文姬和仲道二人正犯愁时,牢门又开了,这回进来的是貂婵。 姐妹相见,激动不已貂婵告诉文姬是她让吕布假意应承王允,再想办法弄文姬 出去的。文姬听了大松一口气:“都吓死我了,你也不早告诉我。” 貂婵道:“怕让王允那个老鬼识破了,是我不让奉先放你们出来的。让你吃苦 了。” 文姬摇头:“吃苦不要紧,只要能救我出去。我就永远给你们立长生牌位。” 貂婵道:“看你说的,好歹咱们还是姊妹嘛!可是,外面的形势不太好。乱兵 包围了长安,什么人也出不去。” “啊?——”文姬又苦起了脸,貂婵也一筹莫展。眼看王允就要来接新娘子了, 貂婵还没想出一个保险的办法。 这边吕布也因为城外李榷、郭记的几十万大军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他虽然 武艺高强,但也不能挡住千军万马,长安城眼看旦夕不保,况且董卓是死在自己手 上,李、郭岂肯与他善罢甘休,吕布越想越觉得自己留下来凶多吉少。 貂婵也是心惊肉跳:“那咱们现在怎么办啊?义父不是说,你和他是一根绳上 的蚂蚱,咱们只能听他的啊。” “呸!什么一根绳上的蚂蚱!咬断了绳子,我就成了蜻蜒。我给他来个三十六 计走为上计。”吕布突然冒出了这么个想法,貂婵有些意外:“怎么,相公想溜?” 吕布哼了一声:“什么时候了?不想溜才是傻瓜,想我吕布,和王允之辈不同, 那老家伙想取代董卓,把持朝政。我吕布并无此野心,左手拥美人,右手持铁戟, 赤免一匹,纵横天下,落得个风流惆傥,快活自由,强似在王允手下跑腿吧,不知 夫人尊意如何?” 貂婵被吕布的气概感染了:“相公所言是有道理,妾身与相公相处以来,颇知 你绝非久居人下之人,如能独树一帜,倒也是一条出路,省得在朝廷里与人勾心斗 角。那依相公意是…” 吕布把心一横:“一不做,二不休,趁着敌军还未破城,我得保存实力,你随 我一起拉上队伍潜出长安,往西突围,以我吕布神威,断可以轻松出走。”貂婵自 然同意,但要把文姬一同带走。到了和王允约定接新娘子的日子,吕布点齐兵马, 打开城门突围出去。 婚礼那天,王府大门前灯火辉煌,锣鼓喧天,来参加王允婚礼的人络驿不绝。 时辰已到,王允骑马带轿去接新娘。当迎亲队伍吹吹打打地到了吕府大门口, 发现大门紧闭。 王允有些诧异:“怎么搞的?连个鬼影子也没有?怎么回事儿? 来人,上去敲门。 一个下人跑上前去,刚要敲门,发现门是虚掩着的,轻轻一推,门开了—— “老爷,这是个空院子,没人!” 王允登时傻在了那里。 也在觊觎着民安城的曹操在城外的一所小农舍之中,和典韦看着地图分析敌情。 典韦道:“以小弟之见,李、郭联军要想攻下吕布城防,恐怕至少要一二十天 的时间,且一定会损失惨重。我看那吕布小儿,不光是会勾引女人,武艺也颇为了 得。” 曹操则胸有成竹:“形势对我们非常有利,只要他们能相持半个月,我的大军 就会赶到。我们现在坐山观虎斗,等他们两败俱伤,我们再坐收渔人之利,出动大 军一举拿下长安。到那时,我上承君命,下帅百官,讨伐群雄,统一天下,就师出 有名了。” 没有了吕布的长安,宛如不设防的城市,李、郭联军攻上城头,竟然没遇到什 么抵抗。李榷还怀疑有诈:“今天情况有点儿不对,这城攻得也太容易了点儿了?” 郭汜可没想那么多:“管他呢!既然进去了,咱们就杀他个片甲不留,来呀, 传我的命令,全部人马杀进长安!” 长安城门洞开,李、郭大军蜂拥而人,烧杀抢掠,长安城又像当日的洛阳一样, 成了一片火海。 城外山岗上,吕布、貂婵文姬等人看到了火光冲天的长安城。 吕布站立马前:“可惜呀,花团锦绣的前程,就这样完了。” 貂婵在旁道:“相公,后悔了?” 吕布哈哈一笑:“后什么悔啊?有貂婵在侧,江山算什么?走!” 曹操和典韦也站在房顶上向火光冲天的长安城张望,曹操兴奋地说:“好,太 好了!终于打起来了,等着吧,咱们睡上几天好觉,等大军一到,咱们就来收拾残 局。” 李、郭联军人得城来,自然要先为董卓报仇。一队士兵冲进王允府,见人就杀, 李榷和郭汜亲率一队人马来到王府跟前,王允仍站在堂前指挥着自己的家人,做垂 死挣扎。 李榷郭汜大声叫道:“只抓王允,其他不论,谁敢抵抗,就地处死!” 剩下几个不多的家人和王管家,见大势已去,纷纷放下手中兵器,王允见势不 妙,举起手中利剑准备自刎,郭汜见状,飞出一缥,刺中王允手腕,长剑应声落地, 几个士兵上来将王允按在地上,活捉了王允。 占领了王允府,李、郭二人在府中喝酒。 李榷道:“吕布小子跑得快,还算是识相,让咱们损失不大,就已控制长安城 各大城门。” 郭汜边喝边道:“既然已经抓住了王允,皇宫也让咱们围住了,我看就让皇帝 小老儿今晚先安顿一会儿吧。咱哥俩也有日子没歇歇了。哎,看王府这阵势,今天 好像是办喜事呀,不知新娘子在什么地方?找出来让她陪陪咱哥俩儿?” 他们从王允管家口里得知女方是前五官中郎将蔡邕的女儿蔡文姬,长得是闭月 羞花、沉鱼落雁,是个天生的尤物,二人眼睛顿时大了:“那新娘子在哪儿呢?” “回大人话,我们家大人正准备办喜事儿呢,发现新娘子没有了,可能是让吕 布带着跑了。” 李榷把手中的酒盏一摔:“又是这个吕布!来呀,紧急集合,追杀吕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