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兵齐集 楚汉战争的决战阶段就要来临了,自然这最后的决定权就掌握韩信的手中。他 其实也早就厌恶这场战争了,那一次次的血腥的杀人场面或许也将成为他一生的梦 魇;他更难能忘怀那曾经的一个个扣人心弦的鏖战时刻,每当想起那些时他总禁不 住有些后怕,还有多少英勇无畏的将士为此喋血疆场。 尤其他每次都会于已然静默下来的战场上伫立良久,既为自己的胜利而感到庆 幸,也会为那些不幸的失败者而祭洒上一杯醇酒。想到那一个个因此而破碎的家庭, 还有那彼此撕杀时惨烈的痛苦,这一切他真的再不想任其继续下去了。他更惟恐一 代又一代人就这样无穷尽地杀戮下去,所以他总会给失败者保留以必要的尊严,陈 馀、龙且等人就是在他的亲自安排下被厚葬的。 然而他也清醒地知道,这天下人的安危祸福好象常常是维系于君主一人身上的, 其实又不然,那应该是人力所绝不可能抗拒的——天道所决定的。好比那人心未必 就是向善的,天道也决定着人心之向恶。人心渴望得到一切、满足一切,以至于令 人与人之间发生不可避免的冲突,这就是所有祸乱的根源。除非人尽死,否则生人 永无宁日。 韩信自忖自己是逃不过那争强好胜、不甘沉沦的命数的,他还有自己非常渴望 得到的东西。他也根本克制不住自己,哪怕他最后竟得不到,然而在一个人的心底, 那得不到的东西才是最好的东西,也最是渴望得到的东西。 总之,他在为那最后的时刻而精心准备着。 汉五年的七月,汉王刘邦正式把英布立为淮南王,命他在楚军的南面更好地配 合汉军的作战。当八年之后韩信等已作古之时,英布又起来反叛刘邦,他只说:在 汉军中,除了韩信和彭越,他便谁也不怕,这两个人现在死了,所以他才敢造反。 八月的时候,燕国境内的北貉人带来了一批骁骑加入了汉军的队伍。这个时候 汉王刘邦下了一道很得人心的命令:“军士不幸死者,吏为衣衾棺敛,转送其家。” 天下四方更归心于他了。 而在项羽一方,忠诚于自己的将士和盟友是越来越少了,而且粮草供应也越来 越成问题了。尤其韩信派出大兵出击抄了楚军的后路,这自然是韩信当初向刘邦承 诺的既定争取目标,现在它顺利实现了,所以就成为了项羽的心头大患。 汉王刘邦也有他自己的心事,他知道他自己的力量因战争的消耗而越来越小, 而他当初的部下们如韩信、彭越等势力却一天天在壮大,他惟恐自己难以驾御他们, 所以就先向项羽提出了休战。刘邦派说客去说服了项羽,让他把自己已经被楚军关 押了三年多的老爹和老婆给放了回来。于是项羽就与刘邦为此而订立了和约:他们 要中分天下,割洪沟以西为汉,以东为楚。 到了九月的时候,楚军按照和约放还了人质,楚军于是高兴地解甲而东归回乡。 刘邦也正准备率兵西归,可是这时候他的两个主要谋士却看准了时机,他们对刘邦 说道:“汉军而今已经占据了天下的大半,而诸侯皆争相归附;反观楚兵,人心是 如此厌战,且疲惫食尽,这真是上天赐予的灭亡它们的良机啊!假使今日放他们东 归,这就形同于养只老虎而自遗后患……” 结果,刘邦背信弃义就听从了二人的劝告,重整甲兵,又向东挥戈而去。项羽 被气得对刘邦大骂不止,楚军上下也都非常鄙视刘邦的流氓、泼皮行径,可是到底 又很无奈,只得再次硬起头皮来同汉军较量了。 由于汉军先打了楚军一个措手不及,所以到了十月的时候,汉军就追击楚军到 达了东面的固陵,刘邦照会齐王韩信和魏相国彭越,约定了时间来一块围歼项羽。 可是韩信、彭越却未能如约而至,楚军向汉军发起强力反击,结果汉军被再次打得 一败涂地。 汉军只得再次坚壁自守,刘邦被气得七窍生烟,最后他询问张良:“这成气候 的诸侯们不从,如之奈何?” 张良早就为刘邦想好了对应之策,于是他成竹在胸地说道:“如今楚兵大败已 成必然之势,可是韩信、彭越二人却未有明确分地,这是大王您的疏忽大意,所以 他们两个人不来那是在情理之中的。如果大王您肯与他们共王天下,分封土地予他 们,则二人立至麾下也。齐王韩信之立,本非大王您的本意,韩信自己也心有不安 ;彭越本是平定梁地,开始的时候,大王因为魏王豹的缘故而拜彭越为魏相国,现 今魏豹死,彭越自然也巴望着自己被封王,而大王您却早没注意到这个问题。今能 割出睢阳以北至穀城皆作为彭越为王的属地,而从陈地以东至沿海一带就都割出给 予韩信,尤其韩信故乡在楚,所以他的本意是非常希望能得到自己故乡的土地的。 其他的无须再多言,只要能出捐此二地以许两人,使各自为战,则楚易破也。” 刘邦心里虽然非常得舍不得,但是大敌当前,而且韩信、彭越羽翼已成,他就 只好听从了张良的建议。其实他自己也不是看不出此中微妙,只是总下不了决心而 已。结果,刘邦割地封王的诏书分别下到了韩信、彭越二人那里,两人于是就欣欣 然各引自己的主力部队来同汉王刘邦汇合。 其中彭越军不过数万之众,而韩信部陆陆续续从各处基本完成集结时,总兵力 已不下于三十万人,而且看上去如此训练有素。把个刘邦都惊得一愣一愣的,而此 时的汉军主力在项羽的连续打击下也不过才数万残兵败将,刘邦不禁感叹道:“韩 信这小子的身子骨果真是硬了!” 这年十一月,刘邦的族弟刘贾南渡淮水,兵围楚军大后方寿春,楚军的大司马、 一向被项羽视为肱骨之臣的周殷叛楚投汉。周殷领兵血洗了楚国不少地方,又举九 江兵以接应英布在淮南的军事行动,随后他们在行军中又屠戮了城父一带,妄图彻 底损伤楚军的元气。不久,他们两人各率其部就追随着刘贾去同刘邦大军会合。 十二月的时候,韩信率领大军再次夺取了楚都彭城,把项羽主力部队逼退到了 垓下一带。 汉联军从四面齐集,项羽的末日已经不远了。 -------- 红袖添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