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连日来商团罢市、请愿,陈廉伯以索还被扣枪械为借口,又召集广东全省188 个商团头目于佛山召开秘密会议,决定在全省举行更大规模的罢市,直接与革命政 府相对抗。 10月10日,广州市第一公园内。中共广东区委组织40个革命团体的群众代表一 万余人举行大会,严正警告反动商团。代表们高喊“打倒商团,拥护革命政府”的 口号,开始了远比商团力量更为强大的示威游行。周恩来和一百多名黄埔军校的学 生走在游行队伍的最前列。下午2 时,游行队伍到达太平路口时,刚好与杀气腾腾 的商团军迎面相碰。商团军立即向游行的群众施放排枪。手无寸铁的游行群众当场 被打死20多人,伤100 余人。4 名黄埔军校的学生,悲壮地倒在血泊中。当晚,商 团军在广州市区沿街高筑炮台,封锁街道,大肆搜捕革命党人。扬言“杀到黄埔岛 上去!” 满身血污的周恩来和金佛庄、陈复等抬着死难同学的尸体回到黄埔军校,那一 具具尸体就停放在办公楼前大操场上。军校的师生们再也按捺不住了,一致要求开 赴广州,消灭商团武装,决心书、请战书雪片一样向校本部飞去。 10月14日下午,孙中山见和平解决商团的希望已不复存在,下达了对商团进攻 的手令: 兹为应付广州临时事变,未平定期内,所有黄埔军官学校、飞机队、甲车队、 工团军、农民自卫军、陆军讲武学校、滇军干部学校、兵工厂卫队、警卫军,统归 蒋中正指挥,以廖仲恺为监察,谭平山副之。 此令:孙文 15日凌晨1 时,蒋介石命令吕梦雄率第一学生队往石井兵工厂任孙中山卫队, 第二学生队留守黄埔本校,负黄埔军校守卫任务,由王伯龄担任指挥,他自己率领 第三、第四两队学生,与广州农团军一道,从黄埔岛分乘“大南洋”号等7 艘交通 艇,悄无声息地在广州天字码头登了岸,分五路迅速对西关、西瓜园、太平门、普 济桥为重点的商团武装控制区完成了包围。大雨如注,永汉路积水深达数寸,学生 们手持武器在街面上行进,浑身淋得精透,市民们有的打开门,静静地打量着这支 从未见过的有着铁一般纪律和意志的军队。 凌晨4 时,以黄埔学生军为主力的平叛部队,在广州市内同时向商团武装发起 了总攻击。战斗一打响,学生们怀着保卫革命政府,为死难同学复仇的怒火,如离 弦利箭,纷纷向敌人猛扑过去。商团武装本是乌合之众,多是一些被裹挟商民和拿 钱雇来的社会闲散人员,哪里抵挡得住黄埔学生军这种凌厉勇猛的冲击。踞守西瓜 园的商团与金佛庄所率三队李仙洲、陈赓、关麟征、蔡光举等学生军未交火片刻, 即全线瓦解,纷纷弃械四处藏匿。普济桥头的商团军更是一见黄埔学生军开到,早 如惊弓之鸟。西关,这是商团在广州全市防守最严密的地区,是陈廉伯“广东省商 团联防总部”所在地,沿街设有一道道的铁栏和木栅匣子,并用麻袋筑成数十个射 击掩体,构成街坊式堡垒防御工程。数以千计的商团军,正是凭借着这些街坊堡垒 顽抗。 蒋介石站在距西关极近的一幢居民楼上,从这里,整个战况一目了然。第四队 队长李伟章气喘吁吁地跑来报告:“校长,商团的火力很复杂,我们在明处,他们 在暗处,进攻难以奏效。” 这时,在后跟着跑过来的关麟征说:“校长,我建议用火攻,用火。” 这话猛地提醒了蒋介石,西关一带多为座座相连的木质房,商团火力点都设在 这些房子里,如果来他个火烧连营,必可收奇效,但也会给居民、商家造成很大损 失,犹豫之际,他电话请示孙中山。 孙中山在石井兵工厂接到请示,为了使全城的战斗速战速决,果断地对蒋介石 说:“烧!我命令立即对西关火烧!” 得到命令的李伟章和金佛庄很快搞来了许多煤油,一桶桶地泼到那些被商团军 据为堡垒的木质房屋和街心的木栅匣上。随着一声巨响,整个西关顿成一片火海, 熊熊的大火卷着白色的烟雾,直逼得商团军纷纷从掩体中、房屋里逃窜出来,蒋介 石指挥第三、四队学生军同时发起了冲锋,一举攻进了西关,占领了商团联防总部。 随后,蒋介石又命令学生军担负广州全市巡逻任务。巡逻队员们喝凉水、吃干 粮,帮助政府做一些恢复市街、安定民心的工作,直到市内的秩序恢复正常。 同学的遗体掩埋了,衣上的战尘洗去了,这次战斗,黄埔学生军第一次把自己 呈现在广州各界和广大市民面前,各种对黄埔师生的赞誉之声也接踵而来。蒋介石 淡淡地说道:“权当一次实际的演习吧。” 孙中山起用黄埔军校,断然命令以火攻,一举平息商团叛乱。 连日的颠簸操劳和担忧,孙中山从石井兵工厂一回到大元帅府,就感到头沉, 身上乏力,继而发起烧来,饭一点都不想吃。宋庆龄亲手将药熬好,用小碗滗出, 稍凉后,端到孙中山面前,服侍着孙中山服下:“像这样下去,真担心你会累垮的!” 孙中山握握宋庆龄的手,安慰地说:“我不要紧的,夫人。伤风感冒,寻常之 事。” “你不能这样一忙起来连身体也不顾了,就像一分钟都要分成八瓣来用。” 第二天,烧渐退了,孙中山不再觉得那样难受,忽然说:“你让马湘安排一艘 小艇,我想到黄埔去。” 宋庆龄:“今天是星期天,军校没有操课。” “没有关系,我只是想去看看。” 当即,孙中山宋庆龄随身只带了一个卫士,乘小艇来到黄埔。当天黄埔军校值 星官正好是总队长邓演达。 “大元帅,黄埔军校现正在休星期天,学生4 人请假进城,两人在伙房帮厨, 其他均在自己寝室。报告完毕!” 孙中山满意地点点头:“官长现有哪几位在?” “我现在就向校长报告,并让全校到大操场集合。”邓演达说着,就要拿起桌 上的电话机。 孙中山制止道:“不必了。介石暂时也别通知他。就请你带路,一起去寝室看 看同学们。” 邓演达随着孙中山一起,首先走进第二学生队的寝室,全寝室同样以惊愕得不 知所措的神态全体立正。孙中山和霭地对大家摆摆手,然后,走到张际春跟前,弯 腰拿起床上他正读的那本书,是一本中国共产党办的机关刊物《向导》,文章是李 大钊谈怎样看待中国人的民族劣根性,书上画满了条条杠杠,并有张际春读后的评 论。 孙中山称赞道:“很好。你们不仅要在这里练出带兵打仗的本领,还应该存大 志,立大愿,牢记本党的使命和你们肩上的责任,做中国革命的栋梁之材。” 孙中山随后又摸了摸学生们床上的被子,问大家晚上能不能睡好觉,蚊帐能不 能有效地遮挡蚊子。当他听说郑子明是陕西高陵人,问郑子明对南方以大米为主的 饮食是否习惯,水土服不服。这时,蒋介石得到报告,匆匆从家里赶来了,陪同孙 中山又分别察看了第一、三、四学生队的寝室。 下午6 时,孙中山在校本部听取了蒋介石、何应钦关于军校近段工作的汇报, 与宋庆龄一起,在食堂与学生们一起用了晚餐。天色已不早,孙中山遂决定当晚住 在黄埔军校。宋庆龄一直存有个心愿,她知道蒋夫人陈洁如一直住在军校,从礼节 人情上讲,她也早就想到蒋介石家里去看望一下。 军校俱乐部西侧不远的一个小山坡上,有一排安有数个大铁门的青砖水泥平顶 屋,那是黄埔军校刚刚修建起来的军械仓库,而山坡上还有两间一同修成的简陋的 小平房,就是蒋介石和陈洁如前几天刚刚搬进的家了。 孙中山和宋庆龄来到山坡上的蒋宅时,陈洁如穿一身白花素底的短袖旗袍,早 已站在门外迎接,并一一向孙中山和宋庆龄致以问候。待进得屋内,当孙中山和蒋 介石从军校军械库的修建,库中尚存军械的数量,到黄埔军校未来的发展进行交谈 时,宋庆龄和陈洁如已自动坐到了一起,说起了她们夫人们之间的事情。 宋庆龄这是第二次见到陈洁如。两年前,孙中山在“永丰”舰避难时,曾与随 蒋介石赶来的陈洁如同在一舰数十日,宋庆龄早就听说过陈洁如。而此刻见面,才 发现这位黄埔军校校长的夫人如此清秀、端庄而朴素,言谈举止也显得有教养。以 前,她知道陈洁如祖籍在上海,是与当时在上海徘徊、彷徨的蒋介石相识、相恋, 进而结合在一起的。 “蒋夫人从大上海到这里,又随介石住在军校这样既遥远又偏僻的孤岛上,真 是受委屈啦。得空让介石用艇送你到广州,到我那里走动走动、散散心,生活上缺 少什么,告诉我,我也可以让人送来。”宋庆龄说。 陈洁如:“谢谢孙夫人关怀,介石整天很忙,常常家都顾不上回。我想他身边 实在需要个人照顾,饮食衣饰啦,好歹我还可以帮他料理料理。” 宋庆龄颇为感叹地说:“蒋夫人如此牺牲自己,实在令人感动!” 陈洁如脸红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孙夫人过奖了!” 宋庆龄说:“中国有两万万妇女,绝大多数,仍被锁在个人的小家庭里,为那 些三纲五常的伦理观念所束缚,实际上,不尽明了个人的价值和意义。先生所倡导 的国民革命,乃是为全中国最广大的贫苦百姓谋幸福,这之中,包括被压迫在最底 层的广大妇女谋求翻身和解放。作为我们妇女自己,早就应该觉醒,不应该甘受这 种欺压和奴役,要主动起来,是可以做出自己贡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