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无心肝 天子龙沉景阳井,谁歌《玉树后庭花》。 公元589 年正月,陈朝的灭亡,标志着长达近400 年的魏晋南北朝时代的结 束,也是中国自公元316 年西晋灭亡起,经过273 年的分裂局面,重新获得的全 国意义上的统一。可怜陈叔宝的妹妹们,一个个花容月貌,都作为战利品分配给 灭陈的赳赳武夫们。乐昌公主就是在这种情况下,被杨坚赐给了自己极为宠幸的 大臣越国公杨素。 隋文帝在评价陈朝灭亡的主要原因时说:“陈叔宝的失败皆与饮酒有关,如 将做诗饮酒的功夫用在国事上,岂能落如此下场!”当贺若弼攻京口时,边人告 急,叔宝正在饮酒,认为搅了酒兴,不予理睬。 高 攻克陈朝宫殿,见告急文书还躺在床下,尚未启封!真是遇蠢可笑到了 极点,陈亡岂止是天意! 陈叔宝被捉第二个月,他与王公百司被押解到长安。先宣诏抚慰,又传敕责 其君昏臣佞。“既而宥之”。陈叔宝起初吓得汗流浃背,后听到杨坚的赦令,竟 高兴得手舞足蹈,叩拜再三。 杨坚因为扫平了宇内,心中大悦,对陈朝亡国君臣,皆饶以不死,且好酒好 肉管够。陈叔宝乐得逍遥,天天烂醉如泥。杨坚也多次召见陈叔宝,其规格等同 于三品官员。每次朝宴,隋文帝怕引起他的故国之痛,嘱咐乐师不要演奏江南音 乐。陈叔宝也算性情中人,不失诗人的纯真,“每预朝集,愿得一官号”。不然 名不正言不顺,与人交换名片,只是一白丁,总是尴尬。隋文帝苦笑,对侍臣们 说道:“叔宝全无心肝。” 正是这种毫无心肝,对隋朝构不成任何威胁(如果像南唐后主李煜那样再写 什么不忘故国之痛的诗词,说不定早被弄死),才得以善终。虽然他和李煜一样, 诗歌依旧是其挚爱,但与李煜相反,他不抒发个人的悲愤和郁闷,而是用这一擅 长的形式对隋帝歌功颂德。在跟随隋文帝东巡游幸时,还即兴献上媚诗一首,表 请封禅:“日月光天德,山川壮帝居。太平无以报,愿上东封书。”这就难怪了, 在南北朝皇朝迭兴、杀戮至惨的时代,唯有陈朝五个皇帝及宗室子弟皆得善终, 也算庸人多福了吧! 看着陈叔宝喝得东倒西歪的背影,杨坚再次感慨:“他失败的原因多在酒上。 除喝酒外,余下一点时间也用来写诗,哪里还顾得上考虑国家安危!”在此我不 禁要问,难道真是诗人误国吗? 604 年11月,陈叔宝死于洛阳,这一年,他52岁。一个荒诞的君主就这样写 完了自己荒诞的历史。也正是这一年,杨广弑父自立。 杨广追赠他为大将军、长城县公,谥号:炀。历史在这里出现了不可思议的 巧合,据《史记正义》解释:好内怠政、好内远礼、去礼远众,逆天虐民曰“炀”。 谁料十多年后,杨广死后其谥号也是“炀”。这真是让后人不得不发出辛酸的笑 声了,但同时又不得不在迅速收敛的笑声中陷入意味深长的思考之中。同是“炀 帝”,命运相似,名头却不一样,主要是小国和大国的区别而已。名头当然不能 相比了。所以,隋炀帝也就成了暴君的代名词。这未始不是中国历史上一个戏剧 性的绝妙故事吧!悠悠千古事,在循环往复之中,往往跳不出一个变幻着的怪圈, 是冥冥中注定的宿命吗?为此,唐代大诗人李商隐做《隋宫》一诗,抒发了一种 淡淡的哀愁之情: 紫泉宫殿锁烟霞,欲取芜城作帝家。 王玺不缘归日角,锦帆应是到天涯。 于今腐草无萤火,终古垂杨有暮鸦。 地下若逢陈后主,岂宜重问后庭花。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