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金壁辉煌一山庄 鬼蜮成灾堪悲凉 这是一块阴暗的土地、野蛮的土地、残酷的土地、血腥的土地、隐藏着无限杀 机的土地,也是一块神奇的土地,这里的一切都是为了死而生存。 这是一条无名的河、残酷的河,它由魔窟中流出又注入魔鬼体内。 这条无名河,是从“盘龙寺”的背后山岩中喷射而出,穿山越岭为了找到归宿, 在奔腾呐喊中开辟了一条道路。 这也是一条崎岖的河、苦难的河、神秘的河。滔滔汩汩一泻千里,就像一支强 悍的大军,劈山开路所向披靡,直扑百里山下。可当它流经“无语沼泽”的时候, 竟然变得支离破碎,溃不成军。有的潜伏在百里沼泽之中,有的成了一潭潭死水, 失去了本来的面目,变成了魔鬼的血液。 在“无语沼泽”里有一个恬静、安闲的湖泊,波光粼粼,秀水荡荡,宛如一面 映天照日的宝镜。每当晚霞照在上面的时候,就会透出一派耀眼夺目的豪光,恰似 一位修身养性的高僧,身披五光十色的袈裟,眨动慧眼纵观这杀机四伏,血霞满天 的红尘世界,而虔心地祈祷。 在这苦海无边的沼泽地里,没有人间烟火,没有牲灵供奉,是难以成佛做祖的。 因此这个恬静、安闲的“敬佛湖”也就和死神紧紧地勾结在一起,岸边各种牲灵的 白骨就是虔心于佛的佐证。 在“无语沼泽”的南端,无声无息,悄悄地流出一条小溪,精疲力竭地绕过 “幸福山庄”之后,这才发出微弱的潺潺流水声,心惊胆战不堪回首,带着无限的 悲伤向远方流去。这就是无名河幸存的一小部分。在与“无语沼泽”殊死搏斗之后, 已是元气大伤,再也见不到它那气势磅礴的雄姿了。 晚霞收回了最后一缕霞光,天幕中撒下了一个黑色的大网,山川、大地、河流 ……都笼罩在黑问之中。一声凄厉的惨叫,惊醒了刚刚昏睡了的大地,“幸福山庄” 里的牲灵们又已活跃起来,猫头鹰瞪大一双双怪眼,发出种种难听的叫声,野狼也 瞪着一对对绿幽幽的眼睛,阵阵地哀叫起来,那些爬行动物更加活跃,东逃西窜无 孔不入…… “幸福山庄”的深处又传来一阵凄厉的叫声,使人毛骨悚然,不寒而栗。 在园内经常有奇怪吓人的声音发出,似乎变成了鬼的世界。当然不是,而是动 物的世界,凶杀的现场,人间的墓地。 听,这是什么声音?!是最危险、最可怕的声音,是人的脚步声和窃窃的私语 声。 雾霭茫茫,轻纱般地飘动着,迷离恍惚。 一轮暗月露出一张苍白的脸,透过树丛撒下一片灰白色的光芒。 在这个精心设计,能工巧匠建造的,用高级建筑材料和植物构成的巢穴中,还 可以看到昔日的辉煌,残缺不全白色瓷砖的石凳,石头水沟的残迹,孔雀开屏曾在 这里显现过它那美丽的羽毛,火鸡也曾鸣叫过凉亭的废墟,现在已变成了蛇蝎的盘 踞地,不会有人的存在。可那阵阵的惨叫声来自何方,难道是魔鬼在戏弄这里的牲 灵? 杂树杂草乱糟糟地纠缠在一起,使人无法通行,只能做有限的侦察。每前进一 步都有生命的危险,随时都有被蛇蝎所伤的可能。繁衍的蝗蛇,着实令人作呕,沸 腾翻滚纠缠在一起蠕动,挂在树上的不断向下滑落,集结到一起又形成一个沸腾翻 滚的集团,望而怯步。 是谁建造的魔窟。死神的乐园? 又是一声凄厉的惨叫,是被杀害者在绝望中发出的最后声音,犹如一支冷箭突 然穿透了心房,野狼伴随着这种声音更加猖极地哀嚎起来。 天边响起了沉雷,阵阵阴风吹进了山庄。凄厉的惨叫声又已响起,不知是魔鬼 带走了奴隶,还是死神带走了战利品? 在通往山庄幽深处,有一条秘密的石子小路。小路的下方是碧波粼粼的“快乐 池”,池边鲜花盛开,绿油油的草坪,地毯般的舒展开来,恰似套在明珠上的一个 大花环,这是难得一见的幽静所在。微风轻拂水面,荡起阵阵涟漪。月影朦胧时隐 时现,芭蕉树把它那巨大的阴影投到了水中,恍恍惚惚。“树欲静而风不止”,阴 风已吹到了这里,“快乐池”顿时涌起了浑浊的浪花,石子小路上也响起脚步声。 一阵阴风过后,“快乐池”又渐渐地平静下来,多么恬静的池畔,多么心恰的 月色,是神仙呆过的地方,一尘不染的地方,却又突然地响起惨叫声。这声音就在 池畔的小路上,是死神告诫人们这里已是它的领地! 离“快乐池”不远还有一个很大的池塘,通向池塘的两道已被枝节繁茂、密密 层层的杂草挡住了去路,已无法通过。但可以想象,也是一处幽静、垂钓休闲的好 地方。 绕过“快乐池”再走不远,就可以看到一座破烂不堪的大殿堂。蔓生的植物爬 满了墙壁,倒塌的房屋七零八落,房门也已被密密层层的杂草封住。 殿堂的门前,石阶的下面,竖立着一块巨大的大理石碑,石碑的左上方刻着一 个怪兽——珠眼狴犴,龇牙咧嘴,狰狞可怖,有一只巨手托着它,占据了三分之一, 剩下的三分之二的版面,刻着一伙赤裸裸的大汉跪在地上双手高高举起,托着一条 栩栩如生、吞云吐雾,跃跃欲飞的巨龙。不难想象,昔日这里是何等的壮观,巍峨 的殿堂,玉石栏杆,高大的石阶,宽阔的场地,耸立着巨大的大理石碑,刻着神奇 地画面。可现在已成了死亡的象征,毒虫的王国,蛇蝎横行的地方。通过窗棂破碎 的窗口往里看,就可以发现里面也已是杂草满地、顶棚龇牙咧嘴塌落在地上,各种 爬行动物和其它的小动物从缝隙中爬来跃去,发出各种难听的叫声,远处也不时传 来怪叫和奇异的声响。这座死亡的殿堂也成了它们安居乐业的好地方。 转过殿堂,后面是残垣断壁的左右配房,穿过一道爬满藤蔓的月亮门,是一条 曲径通幽的长廊,已是柱倒瓦落,昔日的雕梁画栋不复存在。通过这条长廊,眼前 出现一道倒塌的围墙,越过围墙是杂草丛生的开阔地。倒塌的围墙角下有一堆白骨, 再往前走又是一堆,一堆又一堆,越来越多,是无法躲过的,脚下不断地发出“咯 咯”的断裂声,使人胆战心惊,脊背冒着寒风,好像到了十八层地狱,死亡的阴影 到处可见。这里是死亡与罪恶的领地,也曾经是人间的乐园。 通过这段白骨如山的开阔地,眼前展现出一幢更加宏伟壮观的,中国古典式的 建筑。大理石台阶的缝隙中已长出小草。白玉石的栏栅已悄悄地爬满了藤蔓,五颜 六色的牵牛花、喇叭花争奇斗艳,恰似一道五彩缤纷的花墙。屋顶上的琉璃瓦已长 满了青苔,像一块若大的绿毯铺在了上面。西侧是一道殷红色的围墙,还保存得完 好,没有遭到破坏,通过高大嵯峨仙人掌的拱门就是花园。花园中虽然是杂草丛生, 阴风荡荡,芒果树还是以它特有的姿态,坚强的挺立园中,婆婆娑娑,浓密的绿叶 中躲藏着累累果实,红的、黄的……散发出诱人的馨香。圣洁的兰子花在杂草丛生 的恶劣环境中竞相开放,以君子的姿态展现给人们,椰子树以更加坚强的生命力茁 壮成长。 东侧有一条通往“抚琴亭”的长廊,雕梁画栋,飞檐流瓦,设计精巧。长廊中 一侧是石碑上展开的画面,更加生动有力。那只托起怪兽珠眼狴犴的巨手,似乎托 起了宇宙,狰狞可怖的珠眼狴犴,瞪着一双怪眼,张着大嘴,有欲吞山河之势,要 给人间带来无穷的灾难,毁灭一切,重新建造一个魔鬼的世界。那些跪在地上赤裸 裸的大汉,瞪着眼睛仰望苍穹,似乎在祈祷什么,渴求什么?表现出统一的意志和 力量,一个个好像是钢铁铸就的强汉。那条欲飞的金色巨龙,吞云吐雾,栩栩如生, 已与众大汉溶为一体,欲飞而起,同时飞上天堂。左下方有一首七律,字迹苍劲有 力,仿佛是用鲜血凝成的。 大鹏展翅绕宇环, 蛟龙山水飞腾天。 踏平东海千重浪, 扫尽神州万里烟。 另一侧是完壁归赵和岳母刺字,图案的下方也有一首词,是岳飞的满江红: 怒发冲冠、凭栏处, 潇潇雨遇。 抬望眼,仰天长啸。 …… 穿过长廊也就来到了“抚琴亭”。这是一个八角型的亭子,金色尖尖的亭顶耀 眼生辉,绿色的琉璃瓦虽然长满了藓苔,昔日的光辉还依稀可见,亭内的玉石琴台、 石椅、香炉等还在。亭外有几株高大挺拔的棕榈树和一些盛开的鲜花,装点得美丽 非凡。 这一切都充分说明了,这座花园在其鼎盛时期是何等的壮观,世间少有。不知 为何,此时竟如此的荒凉恐怖,毒虫横行、鬼蜮成灾,白骨累累,成了死神兴风作 浪的天下。 凄厉的惨叫声又已响起,鲜血顺着高大的石阶流淌下来。 猫头鹰在夜空中盘旋,蝙蝠到处乱飞,发出种种怪叫声,使人骤然胆寒,魂飞 魄散。 两名龇牙咧嘴瞪着怪眼的彪形大汉,手中握着匕首,腰间插着短枪,一个死于 桐漆的大门前,一个陈尸石阶上。 大门上挂着一把很大很大的铜锁,鲜血还从铜锁上滴答、滴答地流淌着。门窗 紧闭,宽敞的大厅内连只苍蝇都没有飞进去,静静的,没有任何生息。黑森森、冷 飕飕,透着逼人的寒气,恰似一座豪华的墓地,犹如一座专供幽灵使用的阎罗殿。 死者是身穿伊斯兰教徒服装的欧洲大汉,好像要通过这道桐漆大门,向大厅内 进攻,可现场并没有搏斗的痕迹,死得好像非常突然,没有给他们留有还手的余地。 这两个主的信徒,不远万里来到“幸福山庄”,死在桐漆大门之下,做了它乡 异鬼,这是为了什么?只有主才清楚。 朦胧的夜色,突然被乌云遮住,仿佛戴上了一层黑色的面纱。整个庄园昏昏暗 暗,宛如一座庞大的迷宫。 不远处的树林中传来几声呼哨声,这当然不是幽灵、野兽的叫声,是人在传递 信号。 乌云渐渐地飘去,明月又露出了她那张灰白色的脸。两只猫头鹰落在飞檐上, 瞪着怪眼注视着地面上的僵尸。 地面上也出现了一对对绿莹莹的眼睛向两具僵尸逼来,各种奇怪的影子都投向 这两位死者的身上。突然一声,“嗥”叫,一只野狼倒在僵尸旁,各种影子也忽然 散去。 飞檐上的猫头鹰哀叫了几声,展动翅膀也远远地适去。 “抚琴亭”内传出了如泣如诉的琴声,催人泪下,让人断肠。 来来、去去。 迢迢万里。 山水相连。 腥风血雨。 赤胆忠心可鉴。 恨苍天无限! 遥祭天涯百丈冰。 望家园, 故国无路转。 想慈母膝下, 盼穿昏花眼。 血泪怜。 悠悠的琴声,伴随着悲壮的歌声,在夜空中飘荡回响,好像是来自九幽,来自 天边。 明月也暗淡了。 那阵阵的阴风,也躲进了“无语沼泽”之中。 各种怪叫声也已销声匿迹。静静的,没有一点生息,好像都被琴声、歌声带走 了。 突然间,有条黑影从长廊中箭一般地飞出,跃过围墙,向前面的殿堂窜去。是 幽灵;是山精,还是鬼魂? 殿堂前又响起了两声凄厉的惨叫。 “幸福山庄”又恢复常态,猫头鹰在叫,野狼在嚎。各种动物纷纷出洞,东逃 西窜。瞬息之间又成了鬼蜮成灾的世界。 死神拥抱着一具具僵尸,微笑着酣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