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危难之中见真情 同甘共苦生死盟 一匹高大肥壮的枣红马,嘶鸣着奔进椰林,停在小竹楼下面,“黄色恶魔”跳 下马背,把马拴在椰树上,绕着小竹楼转了一圈,从马背上解下一个麻布口袋,走 到石板旁,解开袋口,将里面的食物倒在石板上,然后向椰林深处走去。几声枪响 过后,“黄色恶魔”肩上扛着一根青竹,手里拎着两只火鸡,从椰林深处走出来到 石板旁放下手中的火鸡和肩上的青竹,拔出匕首将青竹砍成数段,将倒在石板上的 白米盛人竹筒里,放在石板旁的炉灶上升火做饭。这是他在这里恢复健康后搭起的 石灶,一切完好,就是很久没人动用过。 清馨稻米的芬芳散发出来,他感到无比的欣慰,满是伤疤的脸露出一丝甜蜜的 笑。他脱得精光,赤裸裸地躺在石板上,裸露出轮廓鲜明的健美肌肉,这是他生命 的保证。仰望着北去的大雁,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思绪万千: 两年前是“红毛鬼”将他从死神的魔爪下夺回来,又回到了这苦难的人间;在 生死的浪尖上又挣扎了两年。他到处被人追杀,就像一只无家可归的野狗,逼得他 到处乱窜,没有安全可言。可他始终没有忘记过这个人世间,“红毛鬼”和这个安 全的小竹楼。他确实感到很累很累,需要在这里休息,才会感到安全。 “红毛鬼”捧着去皮洗净的蛇肉,用腰刀切成了数段放在石板上,瞪着一对小 圆眼睛望着他龇牙一笑。 “黄色恶魔”很清楚,这是他最高的待客方式,不能辜负他的一片诚意,只好 拿起一段生蛇肉,艰难地下咽,一阵难忍的疼痛,咽下去的蛇肉好像又变成了无数 条毒蛇,猛烈地向上涌来,他不由自主地张开嘴,把吞下去的蛇肉暴发性的喷射出 来。突然,眼前一片漆黑,身体摇晃几下,重重地从石板上跌下倒在地上。 “红毛鬼”痛苦地抓下自己身上的红毛。转身跑进椰林中。半个小时过后,满 身是血的“红毛鬼”拖着一只凶残的花斑豹,艰难地从椰林中走出,两眼发直走到 石板旁,身体一阵摇晃,“扑通”一声倒在地上。他胸前有两道深深的伤痕,鲜血 还在不停地向外流。 “黄色恶魔”在极端痛苦中睁开眼睛,拖着沉重的身子爬到“红毛鬼”的跟前, 撕碎了自己的衬衣,包扎好“红毛鬼”的伤口,他又昏倒在地再也没有力量爬起。 烈日无情地烘烤着大地,石板和地上的沙砾被强烈的阳光照射得好像要着火。 正在发高烧的“黄色恶魔”在强烈阳光的摧残下,嘴唇干裂的流出了血,胸中也好 像一团火在燃烧,但他的大脑已很清醒,是生命又一次向他挑战!他不能如此死在 这里,还有没了之事,祖国和家乡父老在召唤他。毅力和求生的欲望使他又艰难地 睁开眼睛,望着离他不远盛水的竹筒爬去。近在咫尺好像用了一个世纪的时间才爬 到竹筒旁,可他再也没有抬起头伸出手的力量,又闭上眼睛,呼吸微弱得几乎要停 止。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也不知过了多久,又缓缓地睁开眼睛,挣扎着举起竹筒, 就好像抓住了自己的生命,也等于抓住了“红毛鬼”的生命。他大口大口往嘴里灌。 胸中的烈火被扑灭了,他的头脑清醒了,捧着竹筒一溜歪斜地来到“红毛鬼”身旁, 撬开他的嘴就往里灌,一筒水灌完之后,他又倒在了“红毛鬼”的身旁。 在艰苦环境中成长的“红毛鬼”有异乎寻常的生命力和特殊的体能,一简水救 活了他的生命,突然睁开眼睛,一轱辘从石板上滚到地上,支撑着身子想要站起。 跌倒站起,站起跌倒,摔了几个跟头之后,终于站住了,冲“黄色恶魔”龇牙一笑, 晃晃悠悠走到死豹跟前,拔出腰刀卸掉死豹两只腿扔在石板上,又是龇牙一笑: “喝它的血你就好,它没血了。” “黄色恶魔”向他点点头: “兄弟,我知道,你是为了我才受伤的。”石灶上的火早已熄灭,他们只好重 新架起一堆火,把豹子腿扔在火堆上。烧焦皮的豹子腿散发诱人香味,“黄色恶魔” 的两只眼睛瞪得很大,死死地盯着,同时还不停地看着放在身旁的食品,手几次都 是伸了过去又缩回来。他已有两天没有好好地吃上一顿,早已是饥肠辘辘。这些食 品是他被追杀时在逃亡中用生命换来的。“红毛鬼”过的是野人生活,从没吃过真 正的人间饭,他要用这些食品做一顿比较丰盛的晚餐,让“红毛鬼”也尝一尝真正 的人间烟火。 豹子腿已经烧好了,“红毛鬼”拿起一条用手托着递到“黄色恶魔”眼前。 “黄色恶魔”伸手接过,就狠狠地咬下一大口,几乎没在嘴里停留,就“咕噜”一 声咽到肚里,连续吃了几口之后,抬起头发现“红毛鬼”一口也没有吃,捧着一只 豹子腿,龇着牙,活像一个被征服了的小鬼在侍奉恶魔进餐。 “你为什么不吃?”“黄色恶魔”深情的望着他,“这东西很好吃。” “红毛鬼”还是龇着牙: “你饿了。” “黄色恶魔”很受感动,心里想:“这是多么真挚,多么纯洁的感情。那些道 貌岸然的伪君子,可以用美丽动人的外貌掩饰自己丑恶的灵魂,会被势利小人视为 正人君子,甚至是上帝。而丑陋的人就是有一颗善良纯洁的心,也很难被接受,还 会使之厌恶,甚至遭人辱骂……”他长长地叹了口气:“我们要有难同担,有福同 享,才是真正的朋友。你要和我一样把它吃了!” “红毛鬼”又是龇牙一笑: “你饿。”并把捧着的豹子腿送到他的手里。 “黄色恶魔”赌气把豹子腿扔在石板上: “你要不吃就不是真正的朋友!” “红毛鬼”从石板上拿起一只豹子腿,又送到“黄色恶魔”的手里,然后自己 也拿起一只,还是龇着牙望着“黄色恶魔”。 “你为什么还不吃!”“黄色恶魔”又凶狠地骂了一句,“你这个魔鬼!” “红毛鬼”捧起豹子腿看了一会,然后就狠狠地咬了一口。 “黄色恶魔”苦笑了一下,也咬了一口。 两个人对望了一会,突然狂笑起来,然后就像两只饥饿的野狼,瞬间就把两只 豹子腿吞到肚里。 晚霞已经染红了椰林。 暮霭沉沉,和炊烟融在一起,低低地、缓缓地、轻纱般的飘流着。 经过半天休息,有钢铁般意志和体魄的“黄色恶魔”已完全恢复了健康。与死 神和魔鬼生活在一起的“红毛鬼”也已活蹦乱跳地到“无语沼泽”中去捕他赖以生 存的蛇。 火鸡的馨香拌合着烧柴的烟味引起了“黄色恶魔”的食欲,在他那阴郁的脸上 露出了很少有的微笑。 石板上已经摆好了晚餐:一只烧烤得油乎乎香喷喷的整火鸡,一只中国产的火 腿,两筒青鱼罐头,四瓶红葡萄酒,四筒散发着清馨的稻米饭,这是“黄色恶魔” 准备好的全部晚餐,虽然还算不上丰盛,更不是吃一看二,一眼观三的国宴,但在 这连鬼都不来的“无语沼泽”边缘的莽林中,可以说绝无仅有的佳宴。 “黄色恶魔”满意地看了一遍,然后打了个响亮的口哨,那匹枣红马也甩头摆 尾地欢叫起来。 “红毛鬼”蹦蹦跳跳地从椰林中钻出,当他看到赤裸裸坐在石板上的“黄色恶 魔”,就像中了魔法的小精灵,“呜呀,呜呀”地怪叫着,扔掉手中的竹篓,在地 上翻了几个筋斗,摇晃着矮小的身子,醉一般地跑到“黄色恶魔”眼前。 “黄色恶魔”张开臂膀抱起“红毛鬼”尽情地旋转,然后用力向上一抛。“红 毛鬼”就像一只灵巧的猴子,翻着跟头站起。 “来吧,我的朋友,”“黄色恶魔”满怀喜悦地说,“同在阳光下,同是人类, 就该像人一样的生活,以后我们要过舒适的日子。” 一魔一鬼盘膝坐在石板上。是“魔鬼”的结合,是最纯真,最友善的结合,也 是世人不能理解的结合。 “黄色恶魔”打开罐头,用匕首割下一块火腿,递给“红毛鬼”: “吃吧,我的朋友,这不是人间最好的美味,以后我要教你享受最好的人间待 遇。”他又打开红葡萄酒,“喝吧,这是人间的血,是血和泪酿成的!” “红毛鬼”突然变得小心翼翼,捧着酒瓶瞪着圆圆的眼睛不敢喝。 “喝吧,朋友,它会使你忘掉一切。”“黄色恶魔”捧起酒瓶,嘴对嘴“咕嘟, 咕嘟”喝进半瓶。 “红毛鬼”也模仿他的样子“咕嘟,咕嘟”地喝了起来。 “黄色恶魔”感到从来也没有像现在这样喝得淋漓痛快,心安理得。“黄色恶 魔”一瓶喝完后,“红毛鬼”也已喝完,又打开两瓶。两个人捧着酒瓶对望了一阵, 又突然地狂笑起来。 “喝,以后要喝尽天下的名酒!”两个人又“咕嘟,咕嘟”地喝了起来。 夕阳西下,已是黄昏,到了百鸟归巢的时候。 悄悄的风,朦胧的月,最能使人遐想,也会引发人的悲哀和痛苦。酒后的“黄 色恶魔”更是愁肠百结,思绪万千,悲愤交加,仰望苍空,“呵呵”几声,泪水在 他那满是伤疤的脸上流淌下来。 “苍天啊,我是民族的罪人,不孝的子孙,惩罚我吧!”抓破了自己的胸膛。 “红毛鬼”不解地,还有些惊慌叫道: “你……要……” “黄色恶魔”又是仰天狂笑起来,然后拿起“红毛鬼”放在石板上的腰刀,弹 奏出一曲古老悠久的音律: 盘古至今兮,谁知天命。悠悠苍天兮,人 生几何。祭我亡灵兮,早升天界。面北家乡兮, 难托一梦。还我国宝兮,魂归故土。 “黄色恶魔”骑着那匹枣红马走了。 “红毛鬼”又过上了他那野人般的生活。每天到沼泽地里去捕蛇,剥它的皮和 胆,吃它的肉,喝着自己的棕榈酒。他最憎恨的是人,所以从来也不知道什么是寂 寞,也没有感情。沼泽地是他的一切,小竹楼是他的唯一。现在他有了感情,比孩 子还要单纯,也许是刚刚启蒙。在他那空荡荡,冷冰冰的心灵中,只有一个“黄色 恶魔”,懂得了什么是朋友。他虽然没有炽灼的感情,生活也不知道什么是追求。 可在他那不知痛痒的心中,却勃发着深深地陶醉,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生活单调, 却很自然,完全与大自然融为一体,不分春秋寒暑每天傍晚都要跳到河里洗个澡、 饿了就吃,困了就睡。 这是多么单调而乏味的生活,可也是最真实、最纯洁的生活。 现在他学到了一点文明和乐趣,洗完澡之后腰间围上一块白布,爬上竹楼,吃 饱喝足,放出大蛇,模仿“黄色恶魔”的样子,弹着腰刀蹦蹦跳跳,龇牙咧嘴地怪 叫。当然,他的弹奏绝非是“黄色恶魔”那样深沉、悲壮、激昂、悠长,但多少还 有点韵味。可他那跟鬼一样的嚎叫,谁也不会理解他在抒发什么感情,只有“黄色 恶魔”才能感触到感情的真谛,荡涤着他那颗破碎的心,会使他更为狠毒和憎恨! 椰林已被夜神的黑纱笼罩起来,更加阴森恐怖,没有一丝亮光,只有小竹楼里 亮着一盏灯,像鬼火似的跳跃着,还有一个翩跹起舞的鬼影子和阵阵地怪叫声。 六个携枪带刀的家伙突然出现在竹楼下面,一声尖厉的呼哨,其中五个人冲到 了楼上,“红毛鬼”手挥腰刀要进行反抗,只挥动一下就被一个满脸大麻子的家伙 给抓住了,就像抓小鸡似的摔在楼板上,同时被捆绑起来拖到楼下。等在楼下的家 伙又是一声呼哨,其中一个家伙把他扛起,飞一般地冲出椰林,又被扔进摩托车里, 他紧紧地闭上了眼睛。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已被颠簸得头晕脑胀,再加上饥肠辘辘实在是非常难受。 耳边的风声停止了,轰鸣的马达声也听不见了,他被扔在绒绒的草地上,浑身疼痛 得就像被折散了骨头,龇牙咧嘴“嗥嗥”地怪叫了两声,引起一阵野蛮的狂笑。 搞这场恶作剧的是“黄色恶魔”,他走上前解开“红毛鬼”身上的绳索,双手 把他举过头顶不停地旋转着,并得意的“哈哈”大笑,几个野蛮的家伙又随着他狂 笑起来。“黄色恶魔”把他放下,簇拥着走进“幸福山庄”。 “红毛鬼”被这个非凡的世界吓得目瞪口呆,瑟瑟发抖,像个可怜的小鬼进入 阎罗殿,瞪着圆圆的小眼睛看着“黄色恶魔”。“黄色恶魔”只是大笑不止。 进入大厅之后,“黄色恶魔”提起“红毛鬼”不容反抗地按在沙发上,可当他 把手抬起来的时候,“红毛鬼”的屁股上好像装有弹簧,“嗖”的一下从沙发上弹 起站在地上。“黄色恶魔”像抓鸡似的把他提起又按在沙发上,可他还是照样跳下 来站在地上。“黄色恶魔”不厌其烦地你跳我按,“红毛鬼”也不怕劳苦地你按我 跳。 折腾一阵之后“红毛鬼”终于让步了,蹲在沙发上,龇牙咧嘴好像特别难受。 他虽然没有坐下,“黄色恶魔”也只好妥协,跪在地上纳头便拜,嘴里喃喃地说: “你是人类中最善良最纯洁的人,救我的命没有目的,没有所求,你就是上帝。” “红毛鬼”就像一只被人抓住偷食的小老鼠,身子抖成了一团。 “我的朋友,从今以后这就是我们的家。”“黄色恶魔”从地上爬起,“当然 你不懂什么是家,就像你在椰林中的小竹楼,可比那里舒适得多,这是上等人住的 地方,我们都是人,你比任何人都高尚,要过人的生活,不能像狗似的被人赶来赶 去!在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人世间,不会有人同情我们的,我们必须有自己的家, 疲劳了,困倦了,走投无路了……就回到这个家,困了就睡,饿了就吃,高兴就笑, 伤心就哭,痛恨了就骂!我们就是这里的主宰者,我们就是上帝,就是法律!”他 的眼睛里闪动着晶莹的泪花,有难以诉说的千般凄凉,万种惆怅。“家,什么是家? 有父母,兄弟姊妹,妻子儿女才是真正的家。如果到我死的时候还无颜回到家乡回 到祖国,我的尸骨将要埋在这里,我会感受到炎黄子孙的气息,能使我罪恶的灵魂 得到一点安慰,因为这里有一杯从祖国带来的净土。” “红毛鬼”从沙发上跳下来“呜呀,呜呀”地怪叫,他从来也没有接受过温暖 热流的冲击和激昂悲愤场面的洗涤,在他那纯净而冰冷的心灵中闪烁起灵犀的火花, 圆圆的眼睛里滚动着晶莹的泪花。 “幸福山庄”是“黄色恶魔”生命不息的象征,也是罪恶的象征。他被“红毛 鬼”从“无语沼泽”救出来之后,在小竹楼里过了二十多天的非人生活,走出椰林, 来到泰、老、缅三国交界处,“金银谷”毒品生产基地,他和这里的毒王,国民党 残部的两位将军李春年和张天灵是同窗学友,又是军中的同僚,见面后受到极为热 情的接待,并赠送五十斤海洛因作为资助。当他得到这些毒品资助之后,怀着复仇 的心理返回香港,把这些曾经毒害过中国人民的海洛因全部卖给了英国人,并结识 了很多黑社会的人物。用这笔数目可观的资金和黑社会的关系,怀着满腔的民族仇 恨,又来到了“金银谷”,李春年和张天灵又给他二百公斤海洛因,返回香港又全 部卖给了英国人。他就这样的贩卖了一千多公斤海洛因,还曾三次去过英国,两年 时间他就成了亿万富翁,黑社会的老大,东南亚各国都有他的商号钱庄。在这段时 间里经历多次生死考验,在“盘龙寺”山下被人追杀的就是他,如无人解救也就早 已命丧黄泉了。两年前在偷运毒品时被捕,在被押解的途中杀死了几十名军警,再 一次从死神的怀抱挣脱出来,结识了大麻子等五个死因,也就和这五个无恶不作的 家伙结成了同盟。 他们到处遭人追杀,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人们仇恨他们,厌恶他们,要像消灭 瘟疫赶尽杀绝。他们要建个家躲起来,找一处连鬼都不去的地方才会安全,于是他 们就来到了这块残酷的土地上,在阴穴中建起了这座“幸福山庄”,耗资高达亿万 美金,可想而知它的豪华是何等的惊人,特别是里面的暗道机关更是空前绝后。建 造这座山庄的工匠不是彬彬有礼请来的,而是用暴力,在李春年和张天灵的统治区, 以黑社会的手段,把抓来的工匠蒙上黑巾带到这块土地上,强迫他们做工。这些无 辜的工匠是屈服暴力的弱者,发挥他们最大的潜能和智慧,夜以继日地给魔鬼建造 宫殿。等他们散完血汗之后,又被蒙上眼睛送回“金三角”继续当他们的毒民。这 种行为虽然极端的野蛮,无法无天,可这些受害者却毫无怨言,还要感谢上帝,因 为他们的腰包里都装满了钞票,而且全部是美金,是他们付出代价的三倍。 命运和“黄色恶魔”结下了不共戴天的仇恨,一刻也不让他得以安宁,他也绝 不向厄运低头,决心拼杀到底!不能像野狗似的死去,那他就成了千古的罪人,要 有个安身立命之地,安全的避难所,向命运挑战、出击的基地。 雕刻龙凤金漆的大圆桌上,摆满了山珍海味,龙首凤尾的大吊灯烛光熊熊,摇 曳不定。 无边无际的大沼泽刮起阴森森的冷风,从敞开的后窗吹进大厅内,人影晃动, 烛光摇曳,狂笑声和粗野恶毒的咒骂声混成一片,好像是一群魔鬼在赴宴。 “红毛鬼”的情绪已经稳定,蹲在太师椅上撕扯一只烧鸡,连骨头带肉使劲往 嘴里填,像钻进城隍庙里偷吃供品的小鬼,两只眼睛贼溜溜地乱转,看看这个看看 那个,引起了这几个没有心肝的魔鬼轰然大笑。 “黄色恶魔”从他手里夺过那只没有啃完的烧鸡,递给他一双筷子和一把叉子, 指着一盘葱油螃蟹,自己并做了个示范: “这是很好吃的美味。” “红毛鬼”费了半天的劲也没有揭开那层硬盖,一气之下捧起来就咬,又引起 了一阵轰笑。 “黄色恶魔”无奈地摇了摇头,并长长地叹了口气,两只眼睛透出可怕的杀机, 愤怒的烈火在胸中燃烧,为了发泄拿起一瓶高度的烈酒,一掌把酒瓶嘴削掉,仰起 头把一瓶酒倒人肚内,喝得淋漓尽致,抹了一下嘴巴,扬起手恶狠狠地把酒瓶摔了 个粉碎。 这些杀人不眨眼的魔鬼,齐声喝彩,你一碗我一碗连喝带叫。 大沼泽的冷风不断向山庄袭来,不甘心在它身旁有这样的人间建筑,妄图把它 毁掉,撕成碎片。 “快乐池”旁,石子小路上有三个鬼鬼祟祟的人影。绕过“快乐池”之后,进 入通往大殿的雨道。他们在大殿前停留了一会儿,交头接耳嘀咕了一阵,其中一人 绕过大殿跳过围墙,直扑后面而来。另外两个奔向大殿西侧,也是飞身越墙,潜伏 在花园内。 冷风飕飕,烛光摇摇,飞檐下突然闪过一条人影,躲在画柱的后面,正在向大 厅内窥视。 此时的“黄色恶魔”已经喝得勃兴大发,在他那黑白分明的眼睛里蒙上了一层 红霞,透出望而生畏的杀机,他左手擎着酒瓶,右手按着刀,冷冷地说: “大麻子,外面有只野猫你把它抓来!” 黑社会里的杀手大麻子也发现了那条人影,他心领神会地一纵身飞出窗外,像 金猫扑鼠似的把那位不速之客按在了他的爪下。这时“黄色恶魔”也纵身跳出窗外, 把这位落在死神手里的不速之客从地上抓起: “你这个小毛贼!”扔进了大厅内,被大厅内的几个死囚按在地上捆绑起来。 “黄色恶魔”刚一回身,一把冷飕飕的飞刀向他袭来,急忙挥刀“当啷”一声 火星四溅,飞刀落在地上。 “阁下,你就是上天入地也不会得到安宁,就是死了也要把你的一尸骨挖出来!” 屋顶上发出一阵狂笑,“后会有期,恕不奉陪。”两条人影一晃不见。 怒气冲天的“黄色恶魔”飞身蹿上屋顶,向即将消失的黑影愤怒地骂了一句: “杂种,不管你是那路神仙,你们的阴谋永远也不会得逞!”他怒气不休跳下 屋顶走进大厅,冲着被绑在柱子上的刺客,“朋友,我可不想让你闯入死神的怀抱, 死神是不会与活人打交道的!想说点什么?” “先生,饶恕我吧!”刺客可怜地缩成一团,“我知道您的大名,不会杀死一 个无辜的人。 “朋友,无辜的人不会来到这里,你说什么都没用,用语言表达的时间已经不 多,死神正在等着你,有什么话快说,我的弟兄都是杀人不眨眼的魔鬼!” “少和这小子啰嗦,宰了他!”死囚们大声地吼叫。 “这小子的脸真白,心也一定很干净,赶快宰了他好下酒!”这是一个专门搞 讹诈兼倒卖妇女儿童的秃子,他手里握着一把雪亮的牛耳尖刀,样子非常凶狠。 “是他们出卖了我,昨天我才从香港来到缅甸,”刺客闭上眼睛等着死,“可 怜我的爱人和孩子!” “秃子,”“黄色恶魔”看了刺客一眼,“你记下他家的地址!”然后面向刺 客,“你的家属将会得到一笔很可观的抚恤金。”说完扭过身去,他不忍心看他那 可怜的样子。 一声凄厉的惨叫,秃子捧着一颗血淋淋的人心放在圆桌的中间,心还在跳动着。 “黄色恶魔”凄然一笑: “罪孽,这就是人类相互残杀的结果!”他的心也颤抖了几下,却很快地冷静 下来,是残酷的现实把一颗火热的心变得冷酷无情。此时他的心特别沉重,已清楚 地意识到,这里也已不是他的安乐窝,将会变成屠人的杀场。逃走的那个人是谁? 是哪方面的?大陆,台湾,日本鬼子,英国伦?他一无所知。他很后悔过早地把刺 客给杀了,也许从他的嘴里会得到一点线索,可没有心的人是不会说话了。那两位 逃走了的刺容声音还在耳畔回响:“阁下,你就是上天入地也不会得到安宁,就是 死了也要把你的尸骨挖出来!”。他望了一眼一红毛鬼”暗暗地想:“我是想让你 享受一下人间的快乐,可命运并不希望这样……”深深陷入沉思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