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鹬蚌相争谁得利 复仇没成人被虏 尤菲尔已在西郊公墓布好同,一旦猎物出现他就紧收网口,实现他挖坟掘墓, “引蛇出洞”的诡计。 他不是为了杀人,而是为了捉到潜伏在香港的肖佐臣,追回国宝,完成他“黄 风行动”的计划。 自从那天夜晚袭击码头之后,肖佐臣等人好像突然消失了,连个影子也没有留 下。上锋有令:不惜一切代价追回国宝,否则提脑袋来见……。迫使他不得不出此 下策,挖坟掘墓伤天害理。当他看见同胞的尸体一具具被掘了出来,暴露在这荒郊 野外的公墓中,他也感到了痛心和内疚,几乎流下了泪,恶狠狠地骂了一句: “强盗、杂种、该死的!”不知道他在骂谁? 沉闷的雷声在天边滚动,阴郁的天空像是有一口大黑锅紧紧地扣在上面,使人 窒息郁闷。 倏倏荡荡飘忽不定的鬼火到处可见,好像是幽灵的眼睛,窥视着动荡不安的人 间,以便增加新的成员,扩大魔王的权利。 约尔逊早就得到了军统特务提供的情报,魏宝罗押运国空投靠美国第七舰队, 当时他没有任何兴趣,因为他没有能力从美国第七舰队手中把这批宝物夺过来。过 了几天之后,潜伏在军统局的间谍一点消息也没有了,他暗暗地想可能是出事了。 但他并没放在心上,用钱收买的狗什么地方都可以找到。后来他又得到了一份情报: “……‘腾飞号’战舰哗变沉入大海,肖佐臣携宝潜逃……”这就引起了他的极大 兴趣和欲望,并做了详细的分析:“肖佐臣携宝潜逃,逃往何处?最好的选择是香 港。”他非常坚信自己的分析判断,很少有失误。他的判断证实了,发生了在码头 上的惨案,肯定是由肖佐臣等人引发的,就像一颗威力强大的炸弹,震撼了整个东 南亚,各家报纸纷纷做出评论,《纽约时报》也刊登了这方面的消息,并做了评述。 约尔逊可不需要什么评述,也不需要无能警方的调查报告,他要自己进行调查,采 取行动。可肖佐臣等人如石沉大海,连个影子都没有见到,也像尤菲尔一样想把肖 佐臣等人引出来,但他并不盲目,要调查清楚之后才会采取行动。机缘巧合救了武 春雷的命,更加巧合的是见到了他要见的人,这一回合他是完全的胜利者,没费一 兵一卒。他有一副狡诈歹毒的心肠,却长了一副可人的外貌和一张伶俐的嘴。这就 给他的成功奠定了基础。 他那非常灵敏的大脑正在运作,拟定了一个“鹬蚌相争”的诡计—— “武侠馆”的宴席上正在频频举杯。 “……不管您承认与否,那些死难的中国人是你的同胞,同时在他们身上还收 到了青年军人的证件。”约尔逊表现出同情的样子,“他们陈尸于荒郊的公墓中, 真让人惨不忍睹!我敢肯定,挖坟掘墓者就是杀害他们的凶手!”他慢慢举起酒杯, “人生莫测,你的声誉威镇南亚,竟然有人如此胆大枉为,杀死你的弟兄,连尸体 都不想放过,是可忍……” 肖佐臣已是怒发冲冠,瞪着血红的眼睛,“啪”的一声把酒杯摔了个粉碎,发 出一声骇人的冷笑: “你的手段虽然算不上高明,却起到了达到目的的作用。”他已经变成了疯子, 神经大发作,忘记了一切,只有一个念头为死难的弟兄报仇!万丈深渊也要跳,龙 潭虎穴也要闯,就是妖魔鬼怪,天兵天将也要杀他个片甲不留!他咬牙切齿地, “约尔逊先生,得失是上天安排的,强求是会流血的!在你们非法占据的这块土地 上,想找一块立足之地就得杀人,杀得越多占的地盘就越大!我是军人,杀人的能 力绝不输给别人,我也要杀人,为死难的弟兄报仇!” “我寻思你早把弟兄给忘了呢!”贺黑奎从椅上跳起,凶恶得要吃人,“不他 妈的为弟兄报仇就是狗娘养的!” “贺团长还是不减当年之勇,真正的英雄本色!”约尔逊得意地微微一笑, “肖将军,您有这样勇猛善战的左膀右臂还怕大仇报不了?” “佐臣,知彼知己才能百战百胜,盲目冲动是兵家之大忌,这你比我还要清楚。” 皇甫敬仁阴郁的目光盯着约尔逊,“那些杀人的凶手早晚会得到报应的,逃脱不了 死亡的下场!你要仔细地想想,他们挖坟掘墓的企图是什么?我们最重要的是,要 谨防心怀不轨、口是心非,妄想坐收渔利的卑鄙小人,绝不能让他的阴谋得逞!” “你也是一位驰名的英雄,威名远扬,可你的胆量……”约尔逊坦然而镇静, “不论你是将军还是英雄,起码你是个中国人,我对死难的中国朋友都感到十分的 痛心!” “什么也别他妈的说,挖坟掘墓就该死!”贺黑奎的眼睛红得可怕,“谁若是 胆小,就他妈的给我呆着!” 皇甫敬仁对约尔逊说的话是可以忍受的,因为他已看出他的阴谋诡计,是黄鼠 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是敌人。可对贺黑奎的话是无法忍受的,是朋友、弟兄对他 的莫大污辱,他不是贪生怕死的人,更不是不讲情意的人。感情是人类不可少的最 宝贵的精神支柱,会产生无穷的力量,是动力的源泉、是纽带,有时像灿烂辉煌, 温柔得像和熙的春光,有时却像洪水猛兽凶狠异常,这就是人的感情。皇甫敬仁的 理智被感情占领了,内外夹攻,没有回旋余地,只有一条路可供选择,不计后果大 杀一场,以泄心头之恨!他也被激怒了。 “约尔逊先生,我敢保证你绝不会得到好处!”他说这话时好像魔鬼附在了他 的身上,咬牙切齿狰狞可怖。 ……在感情的驱使下,肖佐臣和皇甫敬仁带领众多弟兄,怀着满腔的仇恨,浩 浩荡荡杀奔西郊公墓。 约尔逊好像凯旋归来的大将军,回到他的别墅,策划实施“鹬蚌相争”的阴谋 诡计。 沉沉的大海死一般的寂寞,无风无浪静得可怕,一切有生命的东西,好像在沉 睡中死亡了,只有远方沉闷的雷声在滚动,漆黑的云层也凝固般的低垂在上空,突 然一声霹雳在头顶上炸响,滂沦的大雨断线珍珠般的坠向大地。 西郊公墓漆黑一片,到处冒着“咕嘟咕嘟”的水泡,好像有无数的冤魂屈鬼想 从地下钻出来,重新看看这荒凉的世界。很多处的坟头已经塌陷,一具具尸骨赤裸 裸地暴露在雨水中,接受雨水的洗礼。 二十几名头带钢盔,面罩黑巾全副武装的家伙幽灵般地潜伏在海岸线上,一个 个瞪大机警的眼睛密切注视着公墓中的动态。 “这个鬼天气,真叫人反感!”尤菲尔显出了焦急的样子。突然,他的眼睛亮 了,精神也随之兴奋起来,低声地命令,“做好隐蔽,不能暴露目标,没有我的命 令不准开枪,违令者格杀勿论!肖佐臣等人都是英勇善战非常顽强的顽固分子, ‘武侠馆’的人也不是好慧的,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能形成对抗,只要抓住他们 的人就完成了这次行动的任务。” 六辆越野吉普车穿过层层雨帘,风驰电掣般地来到山坡上的公墓旁,三十名持 枪舞刀的强汉纷纷跳下车,突然散开,形成一个扇面形,缓缓地向公墓挺进。 黑沉沉的云空,滂沦的大雨,杂草丛生的墓地,视线非常模糊,一不小心就会 掉进泥里和陷塌的墓穴中。 心情急躁的肖尽忠,“扑通”一声被一具尸体绊倒掉进泥坑里,头上的帽子也 掉了,他伸手去抓帽子,骇然地“啊”了一声。 “尽忠!”贺黑奎低沉地,“你怎么了?”快步向肖尽忠走来,他也“扑通” 一声被尸体绊倒,恶狠狠地骂了一句,“哪来的死鬼跟老子过不去!”他一跃而起, 回身提起一具尸体,一股恶臭钻入鼻孔中,“哇”的一声吐了一口,急忙把尸体扔 在地上,“还真他妈的是死鬼!” “你们在说什么?不要命了!”肖佐臣低沉地斥责,同时也向这里走来,“怎 么回事?” “他妈拉个巴子的这里有一具尸体。” “尸体?”肖佐臣的心往下沉,低头仔细一看,“扑通”一声跪倒在泥水中, 悲痛欲绝地大叫一声,“参谋长!”他几乎晕了过去,“是我害了你们!” 人们不顾自己的安危都聚集到这里。十二具面目不清的尸体摆在墓地的边缘上, 这是他们浴血奋战过的战友,生死与共的兄弟,死后还被人家从地下挖出来,如何 让人忍受,所有的人都失去了理智,变成了疯子。肖佐臣的精神彻底崩溃了,瘫倒 在泥水中,声音微弱地叫喊着: “天哪,杀了我吧!” 贺黑奎愤怒已极,就像从坟墓中刚刚钻出来的复仇魔鬼,向墓地深处扑去,声 嘶力竭地叫喊着: “狗娘养的都给我出来,我要杀光你们!怎么还不出来?”声音凄惨,听之断 肠。 只有风雨和死亡的阴影笼罩在墓地的上空,没有任何反应,他们找不到复仇的 对象。 尤菲尔的心也很不是滋味,产生了痛苦,几次站起想一走了之,也想大叫几声, 可他一想到上峰的命令和珍贵的国宝,他的意志又坚强起来了。他已清楚地意识到 问题的严重性和复杂性,更大的危险已经出现,救走武春雷的那辆“奔驰”车就是 一个危险的信号,他不能见到同胞的死亡而心软,动摇自己的意志,追不回国宝, 落到外国人的手里,他也难逃罪责,也是中华民族的历史罪人。他又拿出手帕擦了 擦嘴角,躲在一块巨石的后面,等待时机的到来。 “要找到他们,杀光他们!”贺黑奎站在墓地中间一个很大的坟头上不住地大 声叫喊。 “你们都冷静点,这里肯定有埋伏!”皇甫敬仁大声地警告,可对这些失去理 智的人是无法控制的,他们谁也不顾谁,谁也不听谁,复仇的烈火把他们烧得忘记 了一切,只有一个念头杀人报仇。 大多数的复仇者都带有冲动的盲目性,勇敢而不计后果,如遇上冷静沉着的敌 人,肯定是失败者,而尤菲尔就是一个冷静沉着的敌人。 皇甫敬仁是唯一的一个没有失去理智的人,可他却无法控制这危险的局面,在 这大雨滂沦、杂草丛生的墓地里找人是很困难的,不到眼前很难发现,他站在一块 墓碑前自语着: “完了,肯定要出事!” 肖尽忠像一只受惊的猎豹,嗅到了死亡的气息,疯狂地扑向海岸。 “做好准备,跑过来一个,要无声地把他抓住!”尤菲尔又用手帕按了按嘴角 有些兴奋的样子。 几十只眼睛同时盯着跑过来的肖尽忠,十米、九米、八米……,七八个人同时 从乱石丛中跃出,就像一只只扑鼠的狸猫把肖尽忠扑倒在爪下,卡住了脖子。 一艘快艇带着战利品飞离海岸。 尤菲尔心事重重地站在快艇的尾部,望着越离越远的海岸: “对不起了,肖将军,这都是上帝的安排,我只好这样做,希望你能够理解, 交出国宝,我就是冒杀头之罪,也要放你一条生路!”他回头看了一眼被捆倒在甲 板上的肖尽忠,突然大笑起来,翘首云空祈祷般的,“仁慈的上帝,是您赐给了我 力量。”他很自信,自信能够伸手摘下天上的星星。又习惯地用手帕按了按嘴角, 走到肖尽忠的身旁,舒心地一笑: “在人生的道路上都在搞游戏,政治讹诈、残酷战争、杀人、投毒、放火、赌 博、讨饭、甚至是卖淫的妓女,都是按照各自的需要和兴趣,选择各自不同的方式, 做着各种不同的游戏,这都是无可非议的。但千万不能选择仇恨这种游戏,那就太 危险了!年轻的先生,您说是吗?” 肖尽忠凶狠地瞪着他,使劲地拱着嘴。 “你是不想接受我的哲理,想和我辩论,很好,我接受您的挑战,把他嘴里的 东西取出来!” “野猫”“哼”了一声,从肖尽忠嘴里取出毛巾。 “你们这伙强盗,千刀万剐没有人性的杂种,没有亲手杀了你们死不瞑目!” 肖尽忠的眼睛红得可怕,好像要流出血来。 “年轻的先生,省点力气吧,这里是大海。”尤菲尔又擦了擦嘴角,“你以为 你的弟兄是我们杀的,那就完全错了。我们不但没有杀他们,同时还为他们报过仇, 若不是我们及时赶到,你们早就全军覆没了,你们所劫持的国宝也得落到他人之手, 你应该感谢我们,平心静气地搞好合作。” 肖尽忠的头脑已经冷静下来,望着这位英俊不凡的人物心里想:“他们不像黑 社会的人,那他们是什么人呢?”突然想到,“是军统派来追杀我们的人。”愤然 地大笑起来: “你们和魏宝罗一样都是卖国贼,想得到国宝吗?除非太阳从西边出来!说什 么都没用,既然落在你们手里就赶快杀了我吧!”他似乎在自语,“自叹我肖家, 忠心耿耿,呕心沥血,鞠躬尽瘁,战功赫赫,连个传宗接代的人都没了。苍天啊, 你为什么这么不公?!”他已是肝肠寸断,凄惨地叫声让人心碎。 站在他身旁的人都低下了头。 尤菲尔来回踱着步,猛然站住: “请你放心,我绝不会杀你,是诚心要和肖将军合作。我知道你是他唯一的侄 儿,肖团长肖尽忠,我是没有办法才出此下策,希望你能够很好地合作,完成我们 的行动任务。” “你不要痴心妄想,我不会使你满意的!”肖尽忠紧紧地闭上眼睛。 “这里不是谈话的地方,回去后咱们好好谈谈。”尤菲尔也不再吭声了。 乌云慢慢地飘向天空,阳光还是无力穿过云层,快要撒尽泪水的乌云变成了靠 靠细雨。 肖佐臣、皇甫敬仁带领众多弟兄,拼命地在墓地中寻找肖尽忠,在海岸的岩石 旁发现了肖尽忠的佩剑,这是尤菲尔扔下的信号。 “苍天啊,大海啊!睁开眼睛看看吧,这是什二世道?”肖佐臣面对霏霏细雨 的云空,面对波涛滚滚的大海悲愤地高喊着: 云空没有回答,只有那恰似悲泣的,潇潇风雨声,大海是用愤怒的涛声做了回 答。 贺黑奎像是急疯了的野狗,毫无目的的绕着海岸乱跑,嘴里不停地乱喊乱叫。 “佐臣,我们回去吧,敌人已经撤走了。尽忠绝不会有危险,是想利用他作为 和我们谈判的条件。”皇甫敬仁说完后,把“武侠馆”的人全部留下,将被掘出来 的尸体重新安葬。 盲目的复仇出击,就这样以失败而告终,更大的灾难和痛苦正在等待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