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节 正在谈笑之间,楼下传来一阵喧闹声,我探身从窗口望去,却见神仙楼门前已 是围了一大圈人,当中有个水蓝色的身影,格外醒目。 我一怔,二姐……她在这儿做什么? 楼下响起个粗声粗气的声音,有些蛮横的霸道:“哼,不就是个破乞丐么?我 踢他两脚还犯着谁啦?” 我这才注意到,二姐的对面站着一个高大壮实的男子,衣衫脏乱,似是喝得有 些醉了,两人身旁的地上,背向酒楼倒着个乞丐,只看得到那蜷缩的样子,或许受 了些伤。 二姐的目光冰彻入骨,那样凛冽而鄙夷的神情是我从未见过的,只听见她清越 的声音划过半空,毫不畏惧的答道:“踢两脚?哼!在我心卜族之中,从来都只有 烈马才无缘无故的踢人!” 我不禁有些为二姐担心,这蛮汉子也不知是哪儿来的,这样的明嘲暗讽,若是 真激怒了他,当街闹起事来,二姐恐怕还是要吃亏的。正想着,那蛮汉子果然借着 酒劲向前走了两步,嘴里似乎还嘟嘟囔囔的骂着什么,人群立刻响起低低的惊呼, 二姐身后的人呼啦啦的退下了一大片。 我钦佩的看着二姐,她分毫未动,依然笔直的站在原处,高傲的抬着头,目光 如炬的怒视着对方。或许是被她的气势压倒,那汉子竟没敢再上前,只恼羞成怒的 大声嚷嚷道:“心卜族怎么啦?满大街的乞丐,都是群穷鬼!” 我的心头“腾”的冒起怒火,狠狠的一拍桌子站了起来——他居然敢诬蔑我们 全族!周围的人也开始不满,叫骂声此起彼伏,却没有一个敢站出来说的,那蛮汉 子脸上的横肉抽了抽,摆出一幅无赖样,只拿眼睛斜觑着二姐,似乎隐隐漾着得意。 今日商会人杂,此时此刻,各族恐怕都有人在看着这出戏,明日这消息便会如 风一般传遍每一个角落。我紧张的看着二姐,她现在的每一句话都将代表我们全族 的尊严。 手心里渗出密密的汗珠,闷湿难耐,我屏住呼吸,看二姐昂起首来,掷地有声 :“心卜族有乞丐不错,那是因为我族之人皆存悯然之心,无论老少,皆乐施善助, 全族怡乐融融。不似有些蛮族之人,连为人之初的善悯之心也丢了,真是枉来这世 上为人!” “好!”我忍不住喝起彩来,心中酣畅淋漓。 那汉子脸上青一阵白一阵,还欲说什么,却见神仙楼里匆匆跑出一个人,上前 低声说了几句,那汉子忿忿的瞪了二姐几眼,转身狠狠的推开人群,随那人走远了。 众人也都渐渐散去,二姐上前扶起那个乞丐,似乎给了他几个贝币,随后转身离去, 清傲绚蓝的身影渐渐隐入人流之中。 我有些痴痴的看着楼下人来人往,满脑子却都是那水蓝色的身影。我所熟悉的 二姐有着冰冷眼神,有着嘲讽嘴角,有着不屑脸色,却从未如今日这般义愤填膺, 凛然不惧。到底哪一面才是真正的她?是过去的清冷高傲,还是今日的侠女风范? 我有些迷糊了,人心,真是那么高深不可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