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节 我来到了那年春天子昭带我来过的洞口,犹豫半晌,终于还是走了进去,一路 摸索着向前,洞壁有些湿热,让我想起子昭的掌心,眼前仍是一片漆黑,而那个牵 着我给我温暖的男子却已不在身侧。 好容易走出洞口,已是泪眼婆娑,我抽泣着抬眼,满目青葱落入眼帘,却不再 是那样鲜活的颜色,而是带了几分春末的沉静,浓郁的阴影深深笼罩下来,心下涩 然沉落,抽泣的声音逐渐增大,直至放声大哭。 我想起了那样多的往事,翻来覆去的却只有一个身影,那个白色俊逸的身影, 那个温润如玉的身影,终于明白,能让我安心的并不是春叶或是冬雪,而是那个懂 我信任我的人,可是,子昭,如今你又在哪里?在我拒绝进宫的那一刻,是否我们 之间就已经隔了无法逾越的距离? 傍晚时分,我拖着异常沉重的脚步回到族府,怡夏见我失魂落魄的模样,惊呼 起来:“公主,你……” 我有些心烦,正欲让她退下去,怡秋已是迎上前来,拽了她一把,低声道: “不要大惊小怪的,你先回房休息吧,我来照顾公主。” 我几乎有些感激怡秋了,还是这个丫鬟了解我的心意,我疲倦的倚在榻上,只 觉得太阳穴隐隐作疼,心绪混乱如麻。思虑再三,我还是决定去与大哥谈谈。 出门的那一刻,怡秋轻轻为我披上外衣,平静道:“夜色微凉,公主早些回来。” 油灯微弱的光芒在大哥屋中闪烁着,在黑夜中显得如此醒目,又如此的不可捉 摸,我走上前去,抬手正欲敲门,突然听见屋里有争吵声传出来。 “你到底为何要这样?就为了一个卜官之位?”愤恨中仍掩饰不住温雅的气质, 想来应该是大姐了,我的心一阵抽紧,大姐也在吗?这个问题,大哥又会如何回答 呢? “你有什么资格说我,若不是你三番五次的谋害三妹,我又如何能想到这一箭 双雕之计呢?”大哥的声音不紧不慢的传来,宛如暗夜冰凉的触感,让我几欲窒息。 寒风吹过,我跌撞了两步,捂住胸口大口的咳起来,眼前逐渐发黑,最后的意 识似乎听见了大姐惊讶的声音,可是她说了什么,我却完全不知道了。 白色……苍茫……我感觉自己的灵魂似乎要飘走了一般,或许,是要回家了吧, 商代三年,只不过是南柯一梦吧…… 远处,似乎有青色的光芒淡淡泛起,氤氲扩散开来,缓缓将我包围,我有些沉 溺了,这样温暖而亲切啊……这到底是什么?为什么会有如此熟悉的感觉? “公主……公主你快醒醒啊!”耳边飘来急切的声音,这是……怡夏?我吃力 的张开眼,朦胧的昏黄映入眼帘,耳边一声尖叫:“啊!公主醒啦!” 我的头被震得隆隆发响,不过总算是清醒了些,窗外仍是一片漆黑,屋里的油 灯幽幽跳动着,我吃力的问道:“大姐……大哥呢?” 怡夏怔了怔,脸上还挂着泪水,抽泣一声,不明所以的嘟囔道:“公主和宗子 们都离开了呢。” 我有些迷惑,大姐怎会这样快的离开呢?怡秋上前轻声道:“公主已昏睡两日 了……”我这才明白,勉强点了点头。 见我有了些精神,怡秋又温言开口:“公主两日未进食,奴婢去热些膳食来吧。” 我摇摇头:“现在还不饿,只是心烦。” 怡秋好言相劝道:“那为公主准备些清润的甜食吧,明日便是大考回复之日, 公主既然醒了,还是要过去的,总归用些点心,打起精神才好。” 我幡然醒悟,大考!卜官!这两个词语在脑海中轰然炸开,许多事情复又蜂拥 而来,我掀开身上的锦被,扶着床沿勉强下了地,沉声道:“怡秋,为我更衣,我 要再去见见大哥。” 屋外空气有些微凉的鲜意,月朗星稀,温静宜人,怡秋搀着我穿行于族府的廊 间,远远看去,大哥的屋里仍然亮着灯火。我微微偏头,示意怡秋不用跟着了,剩 下的路,我一人走完便可。 怡秋似乎轻叹了口气,低低道:“公主自己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