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节 见到我的来访,大哥似乎并不惊讶,他淡淡吩咐下人们去热些饭菜,又亲自斟 了碗热茶,端给我道:“你刚醒吧,脸色这样苍白,先喝口茶暖暖身子,一会再用 些点心。” 如此温和的语气,仿若一切都未发生,他仍是那个照顾我呵护我的大哥,我仍 是心无芥蒂的三妹,可是,那一切的一切,又怎能从心底干脆的抹去呢?我只觉得 如鲠在喉,胸口闷堵得慌。 见我迟迟不愿接过茶碗,大哥重重的叹口气,低声道:“我知你必是怨我的, 可是,也不要拿自己的身子撒气啊。” 我眼眶一热,竟然落下泪来,如此关切的语气,他真的是那个威胁竹月派出刺 客的大哥么? 他似乎有些不忍,默默的看着我抽泣半晌,终于兀自开口说了起来:“三妹, 如果,大哥说从未有害你之心,你可信?” 我没有抬眼,听到他仿佛凄然的笑了笑,醇厚而哀伤的声音缓缓响起:“没错, 竹月成亲那次,是我派人绑了她的兄长,以此威胁她,那日街上的刺客也是我交代 的人,可是,这两次我都预备要救下你的,只不过竹月成亲时子昭比我更快了一步 而已。” “为什么?”我喃喃低语,心底忍不住又浮上一层感伤。 “其实,这一切也可以说是你造成的。从小到大,我知道自己不是最好的,所 以从未争取过什么,只在族内适然的生活着,直到你拉我一起经营神仙阁。那时, 我才知道,原来,族府之外还有这样广阔的天地,原来,我也可以做成那样的大事。” 我渐渐止住泪,有些惊讶的看着大哥,他只是盯着青石板的地面,安静的叙述 着:“后来经营梦花阁,我得以有机会走遍四方,看到得多了,心就再也收不回来 了,为何其他族的官位都是长子相继,而我族的卜官却从来没有人考虑过我这个长 子?” 大哥的情绪逐渐激动起来:“我也想做卜官!我也想进入皇宫!我也想拥有与 神明对话的权利!所以……” 我有些悲哀的闭上眼,接话道:“所以你就利用刺客,让大姐受到怀疑,让我 知难而退,是吗?” 他似乎愣了愣,随即情绪平静下来,又回复了那个温和淡定的大哥:“是,可 是我没料到上次你会帮大姐说话,所以前几日我迫不得已只得利用你与小妹说的那 段话去讨好父亲,希望他能重视我……” “这么看来,我该恭喜你,是吗?你所期待的结果终于出现了,父亲终于将你 纳入卜官的考虑范围了,是吗?”我的语气含着些许凉意,幽幽响起。 他似乎有些尴尬:“三妹,我说过,我从未想过真正害你,我只不过想……” “只有心无杂念的人才能与神明对话,你以为,只要找到借口,就能抹杀心中 的贪欲么?” 他哑然的看着我,眸子里是我所不熟悉的决绝,我心知无法说服,只得长叹一 声,转而问道:“惟雨知道你所愿么?” 他的目光瞬时变得温柔而清明,脸上流露出几分喜色:“总有一日,她会明了 我的心意的。” 我点头复又摇头,却终是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哀然低语道:“夜已深,我要回 房了,明日才是决胜之日,希望你能显示出卜官真正的德行与实力。” 他笑笑:“你放心,明日我必将胜出。”温和的语调中隐隐藏着一丝志在必得, 我不禁暗自心惊,但愿明日平安无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