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沪上老人们所说的“盛老三”,其实并不是盛宣怀的儿子,而是他的一个堂房 侄子,叫盛文颐。 盛文颐在日伪时期曾任“宏济善堂”和“裕华盐公司”的总头目。“宏济善堂” 打着药房的招牌,实际为贩卖鸦片的走私机构。他与日本人极熟,是受日本人保护 的“烟毒霸”。“裕华盐公司”是“统筹”沦陷区食盐买卖的垄断机构,亦是“日 进万金”的生意。鸦片与食盐,一黑一白,全抓在文颐手上,故又有“黑白大王” 之称。抗战胜利后他被国民党肃奸机构逮捕,1949年后死在监狱。 “盛老四”即是盛恩颐,是庄夫人生的儿子,从小备受宠爱,养成了挥霍无度 的习性。他虽然承袭了其父在汉冶萍总公司的职位,家财万贯,但其有11房姨太太, 子女多达27个,且又聚赌成瘾,最兴旺的时候居然在跑马厅养了75匹赛马。如此声 色犬马、挥金如土,即使其父为他留下一座金山,天长日久也要吃空了。 “盛老四”的正妻是孙宝琦的大女儿孙用慧,从小跟随他父亲出使各国,学会 一口流利的英语,曾进皇宫当过慈禧太后的口语翻译。孙夫人生下大儿子时,正是 盛宣怀出任邮传部尚书的时候,所以取名盛毓邮,小名唤传宝。谁知好景不长,第 二年就撞上了辛亥革命,整个家族随着清王朝的覆没而日见衰落了。 “盛老四”的汽车租界牌照为4444,中国牌照为4.他周围有一群酒肉朋友,最 要好的是大盐商周扶九的三孙子周孳田,世称“周三”。“周三盛四”时称一对活 宝,在上海滩跑马聚赌,日斥万金。老北站对面100 多幢房子的弄堂,被“盛老四” 一夜输尽。当年的好朋友如陆鼎昌、吴杰民、高鑫宝,都是上海滩花钱如流水的小 开。 “盛老四”到抗战胜利时,家中的“金山”已经挖空。由于他的大儿子毓邮过 继给三房同颐,因而继承了三房的遗产,“盛老四”在不得已时还曾请大儿子帮助。 所以毓邮讲,最怕父亲请吃饭,吃完饭就要钱。“盛老四”一生大富大贵之后,晚 年十分潦倒,由如夫人奚仪贞服侍,最后中风多年,于1958年死于苏州盛家祖业留 园门口的房间里。 盛宣怀与庄夫人相继去世以后,盛氏后代围绕遗产的分配问题展开了一场家庭 大战,其中主要争执之一,就是女儿应不应该继承遗产。按照中国大家族的传统惯 例,女儿是嫁出去的人,无权继承家产。而盛家小姐们是受过“欧风美雨”熏陶的 现代女郎,哪里肯买账!况且七小姐盛爱颐和八小姐盛方颐当时并未出嫁,还是闺 阁中的小姐,于是大兴诉讼,请律师,上法院,不达目的不肯干休。适逢女权运动 在沪兴起,小姐们亦得时代之助。 五小姐盛关颐人长得很福相,宽宽的额头,慈眉善目,说起话来一板一眼,滴 水不漏,遇事敢拿主意敢拍板。在争遗产问题上,又有她当年的家庭教师宋霭龄撑 腰,于是小姐们花重金聘请了上海滩的名律师为之操办,发动大小报纸大造舆论, 要求男女平等、平分家产。出头露面的主要是七小姐盛爱颐。盛家公子哥儿们当然 也不示弱,也纷纷请出大律师据理力争,生怕将要到手的银元和房产被外姓卷走。 这场官司打了一年,双方钞票不晓得花去多少,最后实际上是打成了平局———女 儿可以继承遗产,但只能得半份,儿子则可以得全份。 抗战胜利之后,五小姐盛关颐的胞兄盛重颐请求国民党政府将淮海中路的花园 洋房发还。国民党政府却以他于抗日期间没有去重庆、在沪又有亲日倾向为借口, 拒不发还。他只好又请出盛关颐找到宋美龄,宋美龄鉴于有关部门已经做出答复的 现实,脑子转了一个弯说:“盛重颐去住怕是不行。你去住吧,你住进去外界不会 有意见。”凭了宋美龄的一句话,事情就如此简单地解决了。 五小姐的丈夫是台湾巨商林薇阁,在沪时住安福路(现电影放映发行公司), 解放前去台湾,住板桥林家花园,拥有十几家企业,为当地著名富户。也许是两人 年龄相差太大,五小姐到了台湾后与林氏发生感情危机,后来就分手了。她没有孩 子,六十年代在台北去世。 六小姐盛静颐,嫁浙江湖州南浔刘家。刘家为富户,是当地四家家产有上千万 元的富户之一,世代在上海经营蚕丝出口和房地产业,拥有福州路上杏花楼和淮海 路上现在二百永新所在地等黄金地段的房地产。六小姐嫁给刘家三房的儿子刘俨庭, 生下两个女儿,可惜婚后生活并不愉快,后来又离开了刘家。现在无论是盛家人还 是刘家人,都讲不清她的去处。两个女儿后来又回到盛家生活,其中一个辗转于香 港和台湾,最后竟在一富户家里当女佣,其身世的跌宕沉浮,亦可称是上海滩之奇 了。 -------- 深圳商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