剜心 “于归姐,你终于肯见云夕了!你可大好了?” 他的脸上有孩子气的欢快的笑容。二十六岁了,却仍和多年前的初相遇一般,一 样的温暖如冬日的阳光。但他确实长大了,已经是顶天立地的堂堂男子汉了。他和竟 夕究竟有什么不同?他身上流淌着和竟夕一样滚烫的血液,他们是一样的仁厚温和, 一样的善良而真诚。这些年来,他一直在向她传递着竟夕身上那种温暖的感觉。正是 这种感觉让她能在寒荒的宫廷中看到春天和太阳,能够日复一日地坚持下去。 “于归姐,竟夕就要回来了!我会把他给你带回来,让你能再看到他!” “谢谢你,云夕!”是啊,竟夕,我们就要相见了。只是,不是在这俗世的尘埃 中。 “只要能让你开心,哪怕是一丝一毫的微不足道的开心,云夕愿意付出一切!” “不是微不足道,云夕,你为于归姐撑起了整个天空啊!” 云夕笑了起来。是很心满意足的笑容。 “云夕,告诉于归姐,你的心中可有中意的姑娘?你已经二十六岁了,这样的年 龄应该有儿女承欢膝下了。一个好姑娘,一个温柔、善良的姑娘,她会给你一个温暖 的家。” 他的脸略略泛起红意,沉吟半晌才郑重地说道:“于归姐,这些年来王没有再来 找你吧?” 于归怔住了,强颜欢笑:“没有呢。”她是怕他知道了一切,做出傻事。 “真的吗!”他又露出了笑容,却又不觉枉然叹息,“想当年,王也是一时兴起, 却害了萱竹先师和竟夕哥哥。” 于归垂下头去,往事不堪回首啊。 他默默地凝视着她。有美一人,婉如清扬,那是十年前的她,也是今日的她。水 一般清透明净的眉目,水一般温柔纯善的心肠,水一般灵动的她啊!人似玉,柳如眉, 正相思。什么是爱,什么又是命?于归,于归,你知道吗,云夕想让你开心地笑,一 如当年,云夕想给你长长远远的幸福啊! 他站起身,走到她身前,单膝跪下,第一次将她冷滑的手紧紧握于自己的掌心。 他感觉到她的手微微一颤,似想要抽出,却终于留了下来。他仰首看向她的眼睛,无 比郑重地说:“于归,绣罗和柔栀就要成为上行舞者了。那时,你便可以出宫待嫁。 王对云夕说过,只要是云夕心仪的女子,他就会为云夕做媒。嫁给我好吗,于归?嫁 给云夕!让云夕代替竟夕照顾你,让云夕将竟夕许了你的一切都加倍给你。于归,你 应该幸福,应该快乐啊!” 不可以,云夕,不可以!泪水潸然而落。傻孩子,于归不能出宫待嫁,于归不能 成为你温柔的妻,王不会答应的。傻孩子,让你远走边城,王为的是迫我就范啊! 这些却是不能让他知道的。 她收起泪,伸出手,爱怜地理着他额前的发,含笑道:“不可以,傻孩子!你忘 了,于归姐是你的嫂子,此生此世都是竟夕的女人啦!若是定要许诺,只能期待来世 了。” “可是,竟夕已经不在了。而且,他会比任何人都希望你能幸福,怎么忍心看你 孤独终老呢?” “这是于归姐的决定。一颗心一世只能许一个人啦!云夕,我们仍和从前一样, 不要再生妄念,好吗?” “是王仍在逼迫你吗?” “不相干!” “那么……” “云夕,答应我!” 她的眼中全是哀恳之色,他如何忍心拒绝? “于归心中无我?” “于归的心是竟夕的。”她是那样决绝。 “云夕明白了,是云夕在奢求。” 她将他扶起来:“云夕,若是于归姐不在了,我是说不在宫廷了,你能替我照顾 绣儿和柔栀吗?特别是柔栀,你看看她,用心看看她,她是那样柔弱的女子。” “云夕尽力就是了。” 还有什么必须要说,心中想说,却还没有说的?就这样吧。这样,便能放心了吧。 云夕,于归不是有心伤害于你,于归别无选择啊!云夕,总有一天你会明白,于归的 心比你更疼!云夕,此情不可道,此别何时遇啊!就这样吧,算作道别,好吗? 别了,云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