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节 正当此时,听得大厅外脚步声由远及近,一名年轻书办跑进来,气喘吁吁地报 告:“殷大人和各位大人,小人回来了。神石也请来了。”说着慎之又慎地从背上 解下包袱,在厅堂正中的案桌中央,一层一层地解开麻布和绢绸。最后才是一块比 两个拳头合在一起稍大一点的石头显露出来。他先在桌上铺一块黄色丝绢,然后用 双手把神石捧着,端放在黄绢之上,有字的一面对着厅门。厅外的天光照进来,一 个圆滚滚、光溜溜、颜色比米黄稍深一点的神石闪闪放光,上面那每行六个字的四 行字迹清晰可见。 众人不约而同起身走到案桌前,依次一一弯腰躬背端详这块不寻常的石头。有 人还趁势对着神石深深地鞠了一个躬。 殷通也站起身来走到桌前仔细端详这块顽石。从刚才赵忝的发难中他已然领悟, 面对这块有字的石头,他也许难以得心应手地左右逢源了。那石头上秀美整齐的四 行古体字似有一丝神秘的光射向他的心窝,一种出于第六感觉的恐怖感油然而生, 虽然天气炎热,依然难以自制,混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你怎么去了那么久才回来,一百多里路快马哪会用这么长时间呵。”殷通看 完神石后,定了定神,回到自己座席上,拿书办出气。威严地责问:“你要是早些 回府,我们这么多人也不会在这里瞎子摸象,胡扯乱猜啦。” “回大人话,”书办没有想到自己辛苦了大半天取回神石,反而引来郡守大人 的严厉训斥。强忍心中万般委曲,战战战兢兢地说:“同去的二伍士兵可以为我作 证,我们一行十一人半点也没有耽搁。毛病全出在无锡县长和锡山亭长身上。昨天 千人登上历山三茅峰参拜神石后,竟没有一个人胆敢随随便便把神石请下山来。人 多嘴杂也不知究竟是谁最后一个下的山。直到今日清晨,那锡山亭长叫伍仲的,才 想起乱了一天并未见有人请神石下山,才急忙上山去找。此时我们已经同无锡县长 顾泽顾大人赶到伍仲家中。我们才下马,就见伍仲慌慌张张回家来。他见到我们时 脸都吓白了,他说:‘神石不见了。’把顾大人也吓呆了。原来顾大人是怕儿歌和 贩卖神谶的小贩把消息先传到郡守府来,大人你要责怪他无能。他就抢先拟了份公 文送给郡守大人,其实他自己那时也还未见到过神石。现在神石不见了,他晓得糟 了,要负谎报民情,和丢失物证之责。在我的责问之下,他慌了手脚,一味指挥捕 快抓人,第一个就抓了伍仲,责怪他失职,为什么昨天不亲自上山请下神石。乱了 一阵,还是小的比他们镇静,觉得已经煮了夹生饭,捉了伍仲也解决不了问题,昨 天上千人都看到过神石,想来此事不是胡编乱造,有功夫捉人,不如大家动脑子想 想,神石它神出鬼没,可能又藏身于何处,大家好分头去找。我这些主张,让顾大 人也冷静下来。这时就听人群中有两个小孩在争吵,一个说:‘神石肯定上天了’, 另一个说:‘神石见没有人理它,自己回家了。’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我想童言 无忌,说不定有点道理。” “这话是随口乱说的,有什么道理?它回家,哪里是神石的家?”殷通不耐烦 地打断书办的话。 “殷大人不要忙。正是这一句小儿的胡扯解决了大问题。我们几人一合计,觉 得找不到神石,回来也不好交待,反正是大海里捞针,一时也无从下手,不如就听 从小孩的胡说,集中人力到最早传说发现了神石的锡山山洞里去找找看。顾大人也 想不出别的办法,就勉强同意放了伍仲,让他带路。我们就上了锡山,按伍仲的指 点,一个山洞、一个山洞地找。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在一棵大树的树根下,有一 个被雨水冲刷出的细小土坑,盘根错节的树根编织得密密麻麻,像一片屋顶覆盖在 土坑之上,神石就端端正正地躺在土坑中的碎石上。我们一请到神石,就快马加鞭 地回来了,半点不敢耽搁。” “唔,这么说来,是我错怪你了。好,你辛苦了,去休息吧。你到钱师爷那里 去支些钱币,叫上一同去无锡的弟兄们喝酒去吧。”殷通说。 书办退出后,众人还是议而不决。书办的一番叙述除了进一步增加了神石的神 秘感之外,依然无法回答监御史的问题,在座的没有谁有能耐证明神石是天赐之物 而不是人为之物。殷通虽然觉得此事难办,但自己作为一郡之长,大主意得自己拿, 不能让这些人小瞧了。考虑再三,他发出了有关神石一案的第一道命令:“以吴中 县令陆丰为首,郡尉副将钟离昧、余英、无锡县长顾泽组成神石案清查衙门,设在 无锡县府内,可以暂时征用一些空置民居审讯和关押人犯。吴中县和无锡县手上清 查逃人的事务暂时放一放,两个县的全部刑名师爷和捕快尽数进清查衙门办案。余 英将军带兵二百人,下驻无锡县,在无锡周围各路口和河口设卡清查一切可疑之人。 近期内,外面的人可以进无锡,无锡本地的人必须持有清查衙门的路牌方可出县下 湖。要尽数收缴全部刻写有神谶的丝绢和竹简。周师爷暂时保管好这神石,可先草 拟一篇奏章将大致案情上奏朝廷,但‘天降祥瑞’四字暂时不用。今日议事就到此 结束,清查衙门立即着手办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