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 “虞老前辈难道与黄歇有深交,如此----- ”李明大吃一惊,也口不择言。 “公子,虞老前辈,过去发生在宫廷王室中的恩恩怨怨,不说它也罢。”伯祥 忙丢个眼色给李明,大声打圆场:“是是非非也不是你我局外人搞得清的。” “是呀,是呀。刚才言语不慎,让老伯生气,是晚辈的不是。其实我爷爷也曾 对我说过,当年王命在身,身不由己,处置上或许有过头的地方,或许内中另有隐 情。吴地百姓常说,春申君遭遇了不白之冤,这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春申君亲自 治理江东封地达十年之久,为吴地百姓办过不少好事,也难怪吴地的百姓都同情他 的不幸遭遇。”李明赶快把话说得婉转点,尽可能按大多数吴地百姓的爱憎来修正 自己李家的观点。 “不必解说,26年了,那时候还没有你。既然已成事实,谁也无法改变了。” 虞义把激动的心硬压了回来,改用平静的口吻说。 虞姝对26年前发生过的事,一无所知,见双方都已平和下来,就拐进后面灶间 去,想提点水来给爷爷和客人添加。 “虞老伯,今天我家公子要我伴同他一起前来,还有一事相求。”伯祥抓紧机 会提及正事。 “老朽残疾人一个,能为二位做什么?” “老伯,自从那日李公子路遇你家小姐,就深深爱慕上你家小姐。多方打听才 知道原来是虞老伯的孙女,更是万分敬仰。昨日禀明李老太爷和李老爷。今日冒昧, 让不才来到府上充当月老。望老伯不弃,让不才做个现成媒人,玉成虞、李两家喜 结秦晋。知道老伯外出不便,我就带着公子上门来让老伯亲自相看。事先未通音信, 来得唐突,望老伯原谅。” “原来如此。”虞义想了一下说。“我家一向不过于注重所谓家规和繁文缛节 的礼仪。家境贫寒,为了生计,孩子日常必须在外抛头露面。自然不同于那些富家 小姐深居简出,婚姻大事全凭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阿姝年纪尚小,因父母早亡, 只好与我这个瞎眼爷爷相依为命。我原想,到了她婚配年龄,不妨学一学土著人的 习俗,就让她自己挑选一个性情脾气相合的男人做夫婿,一起过日子。那些门当户 对,郎才女貌之说也就只好顺其自然,全看双方有没有缘分了。” 虞义这一番不硬不软的推托之词出乎伯祥和李明的意料之外,但似乎句句在情 理之中。话中暗示李、虞两家门不当、户不对,意思再明白不过了,却又不明说, 反说无所谓门当户对,郎才女貌,很难反驳。能言善辩的伯祥也一时语塞。正不知 如何收场。 “家里有人吗?”突然门外传进来一声问话。 虞姝闻声三步并作两步从里屋冲出门去,一声欢叫:“项大哥,你怎么找到我 家的?” “院中兰花盛开,是兰花的香味引我找到这里的。”项籍笑着说。。 “项大哥真会取笑别人。”虞姝娇柔地说。 屋里李明和伯祥听到外面是项籍的声音,也只好站起身来迎进项籍。 项籍春风满脸被虞姝拉着手让进屋,项籍见李明和伯祥也在,感到有点奇怪。 彼此问好见礼后,项籍走到藤椅前拉住虞义的双手问候道:“虞大伯,想不到我们 在无锡又见面了。当年在震泽南岸、卞山脚下,我和四叔常到你家,时而切磋武艺, 时而研讨兵法,那时虞大伯是何等英武。真想不到怎么一下子病成这样,真让人难 过。” “阿姝,让你项大哥坐下说话。”虞义说:“小项呵,我们分别后的这几年如 同隔世,我以为见不到当年的老朋友啦。你四叔可好,也过了四十岁了吧?” “大伯,我四叔很好,拉一班人马,替人操办红白喜事。郡守殷大人见我家四 叔结识的人多,人缘好,办事公道,郡府遇到派大宗官差、组织大徭役之类棘手的 事,也常爱找他去帮着主持。一言以蔽之,四叔他现在依然气壮如牛,雄健得很呢。 前日他听我说起虞大伯和虞家大哥大嫂的事,也难过了一整天,让我到了无锡后, 一定立刻来看望你老人家。” “阿姝她爹死得惨呵,一身木匠功夫害了他。皇上守着当年越王勾践建造的琅 琊台观海楼,一住就是三个月,非限时限刻征调吴越的匠人把观海楼重新整治一新 不可。你想,楼是二百五十年前造的,哪是一下子修缮得好的,个别地方还朽得厉 害,不碰它还能用一些时日,一动刀斧坏一大片。要不是我们吴越两地工匠的手艺 好,叫一般北方工匠肯定是越修越糟。然而皇命如山,稍有耽搁,就要杀头。一天 夜间赶工,阿姝她爹一个失足从梁上跌落下来,就没救了。她妈妈在家听到噩耗, 又正流行时疫,就一病不起,也跟着去了。阿姝这孩子命苦呵。”虞义说着说着, 茫茫然的眼中流下了串串泪水。 虞姝也在边上暗暗流泪,听到伤心处,低低地哭出声来。 项籍心中也无比难过。想起当年因四叔在老家伤了人,官司缠身,带着一些家 人逃到江东避祸。刚到江东,人地生疏,生活上有诸多不便,尤其是尚末成年的项 籍对新的环境很不习惯。作为近邻,两家人经常来往,关系融洽。虞义大伯和大哥 大嫂时常照应项家叔侄,让项家叔侄平安度过了最困难的几年时光。而今,正当壮 年的大哥大嫂竟然惨遭不幸,丢下一老一少,撒手人寰,岂不令人痛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