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让虞姝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自那天被清查衙门的人叫到李府谈了话之后,一连 几天官府毫无新的动静。连说好尽快回到无锡来的项籍也不见人影。爷爷在李府西 小院关着,这样下去,何时才能了结呢?虞姝不免心中着急,时常走出家门,希望 看到有人向她家走来,那怕是个衙役也好,至少可以听到点爷爷的消息。 太阳又西斜,看来今天又不会有什么消息了。虞姝收拾完院子里的杂物,正想 关上院门,听得树上归鸦鸣叫不休,知道有人来了。倚门望去,原来是一名衙役。 “你叫虞姝吗?奉清查衙门陆大人之令,告诉你,允许你爷爷保外就医。明天 你就可以去白水荡李府西小院把他接回来。”衙役边说,边伸出一只手。意思很明 白,是在讨要红包。 “我爷爷犯了什么罪?你们想抓就抓,想放就放。”虞姝责问道。 “丫头片子,不要不识好歹。保外就医是为了你们好。他犯没犯罪,我管不着。 你去问上面去。”衙役说,那只手就是不肯收回去。 虞姝没法,只得从怀里掏出一枚铜钱给了衙役,才算把他打发走了。 待衙役走远,虞姝兴高采烈地跑到小莲家去报了这个天大的喜讯,小莲一家人 也陪着高兴了一阵子。约好明儿一早小莲陪同虞姝一起去接爷爷。 虞姝回到自己家中,早早地上床,却由于心中高兴,反来复去睡不着。直到下 半夜,刚有点迷迷糊糊,猛然觉得被人推了一把,又听得屋外传来噼噼啪啪竹子爆 裂的声响。随后爆竹声很快响成了一片,使劲睁开眼,只见房子的一角有火光。 “不好,失火啦。”虞姝脑海中闪过这个念头,被吓醒了。 此时周围已是火光冲天,虞姝被大火烤得难受,迅速翻身下地,见大门方向还 未着火,就什么东西都来不及抢,闪电般破门而出。虞姝逃到院子外,再回头观看, 自家的茅屋已成一堆大火。 “走水啦。救火呵。”村上的人们呼喊着赶来救火,但此时茅屋已只剩下一堆 冒着烟的灰烬了。 折腾到天亮,众乡亲散去后,虞姝在小莲一家人的帮助下收拾灰烬。然而,大 火烧得是如此彻底,连一件可资利用的物品也未给她留下,十几只鸡也全都被烧死 了。 虞姝想起,昨天一天未动过火煮饭,这把火来得蹊跷。但已无暇细想,必须赶 快去接爷爷出监。 “阿姝,把爷爷接回来,先在我们家挤一下再说吧。”小莲奶奶给二位姑娘每 人塞上一个饭团,交待说:“路上当心一点,早去早回。” “这儿发生了什么事?”传来李明的声音。“怎么会这样?茅屋呢?” 果然是李明和伯祥二人来到虞姝家院门口。 “这么早,你们怎么会来?”虞姝感到奇怪。 “虞小姐,我不知道你家遭火灾。原来我是给你送好消息来的。”李明说。 “我是来给姑娘赔礼道歉的。”伯祥说。“这次官府抓捕虞小姐的爷爷,全怪 我多了一句嘴。把先前传下来的一句没影的话拿来当了真。昨天,清查衙门奉郡守 殷大人之命撤消了,抓的人今天都要放回家。李公子听到消息定要来亲自告诉你。 我也自认此事做得不地道,无地自容,就只得陪公子一起来走一遭。他来是报喜, 我来是负荆请罪。姑娘大恩大量,务必原谅伯祥我这个老糊涂。” “清查衙门撤消了?有这样的事?”虞姝问:“昨天,差役来说的是保外就医。” “官府他办了错事,从来不会认错的。‘无罪释放’这四个字是决不肯说出口 的,只说是保外就医,给自己留点儿面子。”李明不满地说。 “叫什么,倒没关系,只要人放出来就好啦。”伯祥说:“可是眼下,虞老伯 的房子烧掉了,无家可归,这倒成了问题。” “接回来再说吧。”虞姝说:“我和爷爷可以先在小莲家住几天。村上人会帮 我到山上砍些毛竹,割些茅草,再搭一座茅草房。” “那样不是还要等几天才行,何必急着回来呢?”伯祥热心地说。 “可不是,还是伯祥想得周到。虞小姐,你要是不见外的话,我回去跟我父亲 说一声,既然清查衙门撤消了,西小院空着也是空着。不如暂时请虞小姐和爷爷委 曲一下在里面住着,虞小姐有什么难处,我也便于随时帮忙。”李明说。 “这倒是个办法,只是不知你父亲能否答应?”伯祥说。 “小事一桩,为什么不答应?何况我父母亲都已见过虞小姐,对虞小姐的印象 特别好。”李明巴不得虞姝马上答应住到西小院去。 虞姝和小莲一家人都没有想到李明和伯祥会想出这个办法。如果是哪一个村巷 上的人家说出同样的建议,他们自然会一口答应下来。可是偏偏是李府的人提出这 个建议,不知为何,他们心里总感到有点不太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