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节 “就是那个有名的四让王位的延陵季札吗?”虞姝问。 “正是那个名震华夏的延陵君子季札。由于年代久远,我们吴国的开山鼻祖泰 伯、仲雍三让周部族王位的事迹,只有民间传说,而没有文字记载,有人信,也有 人不信。但季札继承祖先谦让的传统,四次谦让王位的事,是有据可查的。他被吴 地贤士百姓奉为吴国为人处世的又一楷模,是当之无愧的。所以在他死后,孔子破 天荒亲笔为季札书写了墓碑,上书‘呜呼有吴延陵君子之墓’十个大字,人们通常 称之为‘十字碑’,是孔子一生中唯一留传于世的亲笔题词。非嬴政之流到处涂鸦 刻石自我吹嘘可比。”吴方感概地说。 “其实对于我们吴越地方而言,季札用了毕生的精力,多次出使各诸侯国,吸 取中原各国文化的精华,并把它们带回江东,广为传播,与吴越的古文化融会贯通, 开创了一代新的吴越文化。尤其是他把文化教育事业提高到了极至的地位。反过来 成为中原各国学习的榜样。所以孔子如此非同寻常地推崇季札,我以为还不仅仅是 推崇季札的谦让至德,更是由于季札是华夏大地少有的以文化教育作为自己毕生事 业的人。他对后世的影响力是怎么高估都不为过分的。”虞义补充道。 “你说得不错,正因为季札在人们心目中有如此崇高的地位,他家族中的游子 一旦回到家乡认祖归宗,必然会经常去祭扫季札的陵墓。我决定采用也许是天底下 最愚笨的找人办法,‘守株待兔’。我就在延陵郊外的一个叫申巷的村子里住下, 村外不远处就是那座季札的大墓。我慢慢地结识了不少当地乡民。我请他们回忆, 是否见到过一个七十多岁的儒雅老人经常前来扫墓。问了不少人都说没有,而且与 我的估计相反,季札的墓地虽然未淹没在杂草之中,那方十字碑上却早已青苔斑斑。 仔细讯问才知道,这二、三百年季氏家族人丁不旺,季札墓又地处延陵远郊,几乎 无人前来祭扫。我不死心,因为这里是我能用来找到代王大哥的唯一线索,我决不 能放弃。一晃就是三个月过去了,还是不见有任何人前来季墓祭扫。 “一天,我又在附近矮山坡上转,一个叫申六的放羊娃招呼我过去。二人一起 坐在草地上,他缠着我讲故事。我答应了,他高兴之极,把手指含在嘴里,大声打 了一个呼哨,山坡上一下子就来了十几个放羊娃。我就给他们讲,有一群英雄如何 想为吴国报仇,结果失败了,遭敌人追杀,四处躲藏,其中有一个受了伤的老儒生 躲藏到了延陵,还忘不了来祭扫祖先的陵墓。我问他们有人看到过没有。申六一个 一个地点着问,直点到最后一个,是这群娃娃中最小的一个,他想了想说:‘受伤 的老儒生,我没有见过。不过我见过一个年青的儒生,一年至少要在这陵墓附近转 几回。’他的话提醒了所有的娃娃,都说有这么一个人,常来这儿,从不与人说话, 闷闷地转几圈,在十字碑大墓上拔掉一些长得太长的青草,又闷闷地走开,谁也不 认识他。我说,你们怎么早不告诉我。他们说,你找的是老头,这个人年轻得很, 不像你要找的人,就没往他身上想。我一连又给他们讲了几个故事。最后他们答应 我,不管是谁,只要一看到那个年青儒生,就立即来叫我。 “我就这样耐着心等下去。一天我刚走出家门,小申六飞快地向我跑来说,那 人来了。我就跟着他,三步并作两步,奔向墓地。只见一个人蹲在十字碑旁拔草, 看不清脸。我放慢脚步缓缓地绕过去,在他旁边站住。他抬起头望着我,我看到在 他的脸上分明有泪痕。然而,他并不是代王大哥,长相也一点儿不像我所认识的代 王大哥。我冒昧地问:‘有锡?’他没有回答我,只是用怀疑的目光看着我。 “我只得改口问:‘请教先生,这是谁的坟墓,此墓碑是谁人所书?’“‘此 乃古吴国公子季札之墓,十字碑乃孔子所书。’他说。 “‘先生虽然年轻,却博古通今,请问尊姓大名,祖籍何处?’“‘不瞒大师, 晚辈季仁,祖居延陵。乃季札十二世孙。’“听说他是季家人,我高兴地在墓旁草 地上坐下准备和他仔细交谈。 “‘我有一个朋友失散了26年之久,听有人说,他可能在26年前到延陵来投奔 了季家,不知先生听说过此人否?’我有意两次突出26年这个重要的时间概念。果 然,我分明看到他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光芒。 “‘你的朋友是何等样人?延陵季家已败落多年,哪还有人会来投奔季家。’ 他说。 “‘他是一个年老儒生。如果还活在世上,已有七十多岁了。’我说。 “‘他是从何方逃到延陵投奔季家的?’他又问。 “他无意间用了一个‘逃’字,我意识到有门了,就更明确地说:“‘他是冲 出当年白水荡的春申府,身负重伤后逃到延陵来的。’“‘他身负重伤,怎能从春 申府那么远的地方逃到延陵来?大师说话并不诚实。’“‘阁下怎知他没有身负重 伤?难道阁下确实知道此人?’“‘你是他的什么人?’“‘我是他最亲密的异姓 兄弟,我姓朱叫朱英。’“‘那么这位老儒生姓什名谁呢?’此时他已反客为主, 严然审视起我来了。 “‘他复姓公孙,单名卫。先生可听说过此人?’我说出代王大哥所用的假名, 希望他能信任我,与我深谈。 “‘没有,我从未听说过公孙卫这个人。’“我并不知道公孙卫逃出去后,会 用什么化名。公孙卫这个名字他是绝对不敢用的,眼见得已毫无希望跟此人沟通了, 即使他确实知道这个受伤的逃人,名字对不上,他是不会相信我的。当时急得我汗 湿衣衫,手伸进怀中要取出一方汗巾来擦擦额头上往下流的汗水。手指无意间触及 一块东西。‘啊,玉飞凤残玉。’我灵机一动故意装作不小心,把汗巾和残玉一起 取出,让残玉掉在青草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