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重阳节一过,就是新年。 秦始皇嬴政认定前周王朝崇尚红色,按阴阳五行属火;秦灭周,好比水克火, 所以秦属水。这些都是阴阳五行中的定势,无所谓是,也无所谓非,但为了秦王朝 能千秋万代承传至无穷,一切日常衣食住行都要体现出秦属水的规矩。在五行中对 应于‘水’运的颜色为黑色,方位为北方,季节为冬季。所以秦国的服饰、旌旗大 多用黑色,方位以北方为上方,南方为下方,至今人们仍习惯说“北上”、“南下” 就是从那时开始的;而纪年则以初冬十月为一岁之首,所以重阳一过,就是十月新 年了。 首都咸阳为此着实要热闹一番,众大臣要朝贺始皇陛下,今年则改革鼎新变成 朝贺“真人陛下”。全国3 6个秦始皇统一中国时建立的郡少不了也要上表朝贺。 秦始皇派兵略取南越后新建立的象郡、南海、桂林三郡,也不远万里派人向咸阳输 送各种新奇贡品。咸阳呈现一派升平气氛。 会稽郡太守殷通派了殷迅带着贺表、贺仪及大批江东土特产专程赴京。为了准 备这些东西让上上下下的官员和士大夫忙乱了好几天。 不过江东的老百姓并不很看重这个新年。因为虽然此时秋粮已收割,人们不缺 吃的,但农田中还有不少农活要干,正值秋忙季节。尤其是这个时候猪、羊和淡水 鱼都刚开始长膘,天气还不太冷,杀了的猪、羊、鱼,不能腌制保存,没有肉食的 过年当然没有意思。更何况一次空前的大徭役像一块大石头一样压在人们心头,不 知道自家能否躲得过这一劫,哪里还有心思热热闹闹地过年呢。 年前,项籍和叔叔项梁一伙人总算把徭役之事初步摆平,江东地面上的士大夫 都认了一定数量的捐款,只等过年后,各县、乡、亭、里把抽调去服徭役的名额落 实到人头。瞅着这个空挡,项籍到震泽一带活动了一番,先到桓楚的水寨住了两天, 然后到无锡来与项伯会齐。 “李府那边有何动静?”项籍问。 “暂时看不出有大的动静。不过,我已发现虞姝一家和吴方的一举一动确实在 李府家丁的监视下。官府的人最近没有加入,好像很放心让李渊一个人去处理这件 事的样子。”项伯把近来观察和打听到的情况说给项籍:“据我的观察,吴方在暗 中有某种不为人所知的秘密,而李渊的手下在千方百计地侦察吴方的秘密。目前看 来双方势均力敌,暂时不分上下,一旦其中一方有所突破,弄不好就会兵刃相向。” “虞姝呢,你认为她卷入有多深?” “毫无疑问已深深卷入吴方这一边,或者说吴方和虞义本来就是一伙的,虞姝 接了虞义的班。” “是你的感觉呢,还是有什么依据。” “你还记得吧,吴方在夫椒山被捕时,虞姝也正在震泽湖一带采药;吴方被捕 后虞义立即也被捕;神石案被捕那么多人,陆丰在李府单单宴请吴方和虞义二人, 而与此同时,李渊还宴请了虞姝;清查衙门撤消后,偏偏有人想方设法算计她,甚 至纵火烧了虞家的草屋。这几件事再同莫明其妙的锡山神石联系在一起,显然都不 会是偶然的。其中有着我们至今不清楚的前因后果。这些事情中都牵扯到虞姝。” “你分析得一点没错。我已分别从钟离昧和余英二人那里得到确切的消息。整 个这件事竟与二百六十年前的一个悬案有关。当年吴王夫差兵败姑苏,据说有七个 卫士盗走了吴王宫秘藏国宝的藏宝图,越王勾践花了多少年的努力也没有能侦破此 案,吴王藏宝始终未找到,七名盗贼也始终未抓获,成了百年悬案。李园父子向殷 通告密说,吴方和虞义是当年七卫士之后,掌握着藏宝图的秘密。殷通对此虽然半 信半疑,但内心里对那笔财产垂涎三尺。要知道,当年吴国与齐、晋、宋、楚等老 诸侯国相比,虽然只能算是一个后起之秀,然而吴国却能一举称霸中原。再加上震 泽一带物产丰富,冶金制陶二业一度为华夏之首,其财力不可低估。吴王阖闾和夫 差祖孙二人连年在外征战,必有大量财宝早在亡国之前就秘密收藏起来,这种举动 在当年各诸侯国是常事,一是为了应付不时之需,二是为了避免财富落入伺机篡权 的王兄、王弟、王子之手。如此一分析,众人都以为不妨让李渊试试,万一有收获, 殷通以下众官员都有好处。即使空欢喜一场,因为官府没有直接出面,既不会有什 么损失也不会落下任何把柄。眼下此事原来主办神石案的几个官员都清楚,只瞒了 监御使赵忝一人。” “喔,果真如此,也幸亏他们想得周到、机关算尽,不容易呵。” “不然,机关算尽又能如何?我看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 “你四叔的意思,我们也要争上一争吗?”项伯问。 “为什么不?今后一旦有事,这可是一笔大有用处的财富呵。”项籍双眼紧盯 着项伯说。 项籍的眼睛与众不同,每只眼比别人多一个瞳孔,俗称重瞳子。平时看人,你 不注意,也并不觉得有何异相。但当他双目紧盯着别人看时,别人就会觉得混身不 自在。项梁常常告诫他,不要动不动就直盯着别人看。他却时常把叔叔的教诲抛在 脑后,尤其是当他专注于某件事,并要加强自己的说话语气时更甚。项伯熟知项籍 的这个毛病,所以推测,项籍和项梁已下定决心要把这件事过问到底了,而自己也 有同样的想法。 “我们怎么行动?”项伯问。 “小竹楼进展如何?”项籍没正面回答,反问道。 “项庄带着几个匠人在加紧建造。”项伯说。 项庄也是项家的晚辈,力大无比,剑术高超,在项梁手下做些杂务,有用不完 的精力。 “第一步,就是先让虞义一家和吴方住进小竹楼,表明我们站在他们一边的态 度。” “好,明天我就下去,让项庄他们里里外外整得好一点。” “第二步,实际上我们已经在做了。就是从一切渠道摸清双方的真实面目,必 要时动用武力,也要保住藏宝不落入官府之手。” “那就是说我们毫无保留地站在吴方他们一边。” “当然。希望在最后关头吴方他们不会为了达到他们自己的目标而反对我们。” “那你和虞姝的事怎么办?” “这是两回事。因为我替官府办差,现在虞姝对我有戒心。这几天,我要主动 到西小院去走走。对她我还是有信心的。” “那就最好也没有了,你也老大不小了。虽说不近女色也是一大美德,然而大 丈夫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齐家也是做人的重要一环,马虎不得的。”项伯 说。 “承蒙教诲。”项籍笑笑道:“你老从小就是如此诲人不倦吧?孔老二七十二 高足中,好像没有你。” “你小子就是认死理,不听人劝。历来做大事的,哪个不是三妻四妾,美女成 群。像你这样专一的,相书上说也要‘关相’的,对前程未必有利。” “哈,哈。人各有志,不能勉强。‘关相’算什么,随它去。我可玩不来花心。” “随你的便吧。天色尚早,我看你不如去西小院坐坐吧。即使是唯一,也不会 从天上掉到你怀里,你老弟好自为之吧。”项伯笑着把项籍推出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