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猴共舞 庄子顺着溪流而下,一路上清闲致雅,毫无睡意,眨眼间便到了风景秀丽的玲 珑山区,此地奇峰异石,犬牙交错,飞湍瀑流,野趣浓郁,秀丽的秀蜜湖、琵琶湖、 天磨湖、百花湖像四颗明珠镶嵌其中,一步一景,宛入仙境,其风光丝毫不逊于江 南美景,庄子见之喜不自胜,刹那间便脱掉一切凡垢,不顾年迈曲终之忧,也不思 得道登仙之极,竟顺着飞涯跃入万丈幽谷,与百鸟齐飞,与飞鱼共游,与猿啼与狼 嚎与山石共卧,人将不人,神将不神,随溪流奔泻,又顺山风翻滚,乐而忘忧,又 游而忘乐,无凡心无圣心无真假分辩之心,归入自然其万般变化亦轻松自如! 浪游一夜,又飞度一日,浪游一日,又飞度一夜,其山中之景皆尽收眼底,忽 闻猿声啼哭于怪石之中,又见怪石化为无数奇猴,竟忘切庄周所谓何物,于是便落 于花果山石林,与真假山猴嬉戏其中,其神态酷似传说中的美猴王,若非晚生吴承 恩偏心于灵猴,最佳角色非庄周莫属也! 玩笑归玩笑,不去一游,何知其中奥妙?众猴见庄周至此,先是一惊,后是一 叹,惊的是那“老猴子”能无翅而飞,叹的是自己只能顺岩而攀,那年轻的猴王以 为外族入侵,便拿起石块掷向庄周,众猴见后也随之效仿,庄周本想逃之夭夭,那 猴王揣测庄周并无恶意,便放下警惕跳来问到:“老人家乃何方神圣,为何从天而 落?” 庄周似乎想起了什么,却又忘了自己是何许人也,见石峰林立又野猴欢腾,便 灵巧地答上一句:“我本山野之人,天所生,地所造,聚之以浑沌,并不知晓神仙 之术,只求纵情于山水。” 众猴闻知便蜂拥而至,那小猴子更是顽皮地为庄周挠虱子,还有几个猴子竟摘 来果子招待庄生,猢狲们行完猴礼之后了,一个俊俏的白面猴问到:“老人家没有 翅膀,怎么能飞这么高呀?” 庄周指着溪流:“我的翅膀在水中!” 众猴觉得不可理喻。 庄周又指着天空:“我的翅膀在云间!” 众猴又摇头表示不解。 庄周又转一圈笑道:“我的翅膀无所不在!” 众猴头摇得更加厉害。 是呀,如果说给人听,恐怕都没几个懂,何况是一些低智商的猴,但奇怪的是, 一只小猴子却高兴地答到:“老人家在天上飞,白云就是翅膀;老人家在溪中游, 水流就是翅膀;老人家肚子饿了,桃子就是翅膀,嘻嘻!” 那些古灵精怪听后,瞪着眼望着那聪慧的小猴,庄子把小猴子抱起来赞赏到: “说的不错,真是个聪明的孩子!”然后便迎着众猴之目“解释”到:“猴儿们, 世人不都叫你们飞猿吗,为什么呢?因为你们就能够飞,而人类却不能飞!但是, 你们为什么不能高飞呢?其实道理很简单,因为你们总觉得自己是猴子,你们没有 仙鹤的俊俏,你们没有雄鹰的潇洒,而且不能像游鱼一样进入深潭,但你们不要忘 了,你们终究是一个整体,你们和仙鹤雄鹰游鱼一样,都是大自然的精灵,你们只 要忘掉自己是猴子,与别的动物们和谐相处,用形与意领纳天地的精化,你们就可 以像我一样飞起来了!” 猴群中又跳出一句:“既然老人家能够飞,其它的人怎么没见着会飞的呢?” 小猴子有些得意望形,庄子却苦笑着说:“其实这世上最悲哀的便是人类,在 久远的时代,大约可以追溯到好几万年前,人类和猴类本是一家人,大家和睦相处, 平等互爱,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过的很是清闲,但是,有些古猿变得心事重重, 再也不愿爬树摘果子了,也不学着到溪流中去谋生,而是到耕地里另寻发展,慢慢 地,就退化成人类了!所以,在万物生灵中,人的心机最重,而且喜欢分辨是非, 善于挑拨离间,总是高高在上,生怕自己不是个人,最后不仅不会飞,连爬树的本 事都没了,最可悲的,人类的梦境非常地平淡无奇,人类的苦恼也是显而易见的, 很多人都不堪重负自杀了,同时,人类还热衷于战争,把同胞们当牲畜宰割,弄得 俘尸百万,血流成河!” 庄周说完便指着前方的白骨:“你们看看那白骨,难道不觉得凄惨吗?” 白面猴跳出来说:“对,那白骨就是个人,原来是个活蹦乱跳的人,但有一天 晚上发生了冲突,被拿大刀的士兵无辜地砍死,大伙不信的话可以将土翻开,里面 全是白骨,好恐怖哟!” 众猴闻之都缩成一团。 “我给大家讲一个故事,关于猴类的故事,你们想听吗?”庄子问到。 众猴不亦乐乎,猴王也叫到:“老神仙讲的故事,一定很好听,我们都洗耳恭 听!” “曾经有一座大山,山间有一片树林,林中也住着许多猴子,有一次,一个人 王带着士兵来观赏猴子,众猴见有人过来,纷纷从树林中逃走,唯独有一只猴子十 分胆大,不但不逃跑,还来回跳跃于树枝之间,向人王卖弄它的灵巧,人王见之便 搭弓射向猴子,可是那猴子每次都敏捷地避开了,还得意地翻转身接住箭柄。人王 一气之下,便命随从们百箭齐射,可怜那灵巧的猴子,顷刻间丧命于乱箭之下。” 众猴听后一阵躁动,有的为人王的残酷感到可恶,有的为猴子的死亡感到伤心, 有的更为那不长眼的箭发牢骚,还是那只猴王明断事理,对着众猴调解到:“大家 不必争论了,还是听老神仙解释吧,老神仙肯定有他的道理!” 庄子并没有直接解释,而是反问一句:“可爱的猴儿们,如果给你们一座漂亮 的宫殿,而且从此以后衣食无忧,但前提是必须拿花果山做交换,你们愿意吗?” “不愿意!”猴儿们齐声答到。 “为何?” “不自由,一点都不自由!” “那你们应该知道那故事的答案了吧!” 一只灰面猴跳出来答之:“我们要做自由的猴子,绝对不要被人类所摆布,我 们不要战争,不要残杀,更不要心机,我们要永远地自由,永远地快乐,永远地与 自然为伴,不仅如此,我们还要和其它的动物们和谐相处,过咱们的天伦之乐!” “对,对,对,过我们的天伦之乐,我们也不要想着如何忘记自己,更不要天 天混吃混喝,我们不能贪生怕死,也不能被快乐所左右,我们是独立的,我们是自 由的,永远都是,我们才没有人类那么愚蠢呢!” 天渐渐沉了下来,众猴们都从夜色中归去了,庄子也不知道刚才都干了些什么, 是做梦梦见猴子了呢,还是错把石猴当成了真猴?只见“石猴院”大小石猴形态各 异,石猴边上又是玲珑般的湖色天光,那可是天造地设的工艺品,除了梓庆生前能 一决高低,谁又有如此鬼斧神工之作呢?见天色已晚,庄子便躺在石猴林中睡了过 去。 朦胧中似乎又是猴子在欢笑,只见那石猴一个个复活过来,大的小的老的少的 青的白的,都获得了神奇的生命力,就像传说中的“女娲造人”那样壮观,庄子见 之不由得心中纳闷,为何石猴可以复活,难道猴子真的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为何 人却是从母胎中掉下来的? 突然一只巨大的石猴站了起来,然后面向庄周回答到:“生命的形成本来就是 这样随意,无论是从石头缝跳出来,还是从母胎中掉下来,他最初都属于神奇的大 自然。在所有的造物主中,唯有大自然才是最终的决胜者,无论是人类,猴类,鱼 类,还是鸟类,如果离开了天地间的神奇魔力,离开了风霜风露的磨砺与滋润,就 不会再有能力创造至美的生命了;神仙也可以造物,但神仙的造物手段与凡人无异, 传说女娲为拯救世间造出人类,但事实上女娲也是一个人,他造物的手段就是原始 的生殖,还有她的智慧,她的美貌,皆出自于自然,若无自然,生命也就不会再有 所谓的生存空间。当然,不仅是人,一切的生命都是一样,动物中同样有女娲式的 传说,那便是伟大的母性!” 石猴说完便由一变多,化成了无数只可爱的野猴,或许那只富含哲思的石猴, 便是猴氏家族的女娲吧!同样,那些刚刚复活的石猴们,都一个个变得支离破碎, 用那庞大的躯体化成无数个小生命,有的变成了猴子,有的却变成了人,不仅如此, 有的还成了飞鸟,成了游鱼,成了长着翅膀的怪兽,善良的,邪恶的,灵活的,笨 拙的,从浑沌中渐渐分离出来!尘世间一下子热闹起了,庄子似乎也落入了那个异 世界,又觉得好像站在造物者的背后,如果这一切都是幻相的话,那造物者又会是 谁呢?庄子突然从梦中惊醒,醒悟的庄子突然感叹一句:原来我们每个人都是上帝! 是呀,每个人都是自己的上帝,没有谁能百分百地决定你的命运,就算天地间 存在着自然的支配律,也不可能百分百地预测出宇宙的命运,因为一切都处在浑沌 之中,世界是浑沌的,物质精神都是混沌的,由此观之,一颗生命只要征服了渺小 的自我,便能与天地同寿而无所不至,这便是逍遥游中的至高境界! 呼啸一夜之后,庄子便从怪梦中醒来,似乎又是一个新奇的早晨,虽然呈现出 了冬天的气氛,却总觉得有道火热般的得意,赫然屹立的石猴林依旧风度翩翩。 突然,猴王带着野猴们追赶了过来,用一道道惊慕的眼神打量着庄子,似乎几 百年没有见那老神仙了,那小猴子更是调皮捣蛋,淘气地攀沿到庄子的肩上,然后 指着远方的瀑布说:“传说那瀑布中藏着另一个洞,洞中是一个神秘的宫殿,我们 一直想进去探个虚实,但我们都没有翅膀,谁也飞不进去!” “是呀,有个洞,都说是个神仙洞,昨夜还有一只仙鹤飞进去了呢!” “仙鹤?”庄子不禁问到,庄子之所以来到玲珑山区,就是受到那神秘仙鹤的 引导。 “是,是,是,是有一只仙鹤,还拖着彩色的尾巴,甚是可爱!”另一只小猴 也兴奋起来。 于是乎,众猴跳跃,特别是那猴王,还对庄周说到:“如果您告诉我们洞内的 故事,我就把猴王的位子让给您,让猴子猴孙们都听您的!” “是,是,是,如果您愿意当猴王,我们就叫您‘美猴王’!” “这名字不错,这名字不错!”猴儿们跳得老高。 庄子果真能发现奇迹吗,“水帘洞”中真有美丽的宫殿吗,传说和现实又存在 着多少差异呢,还有,那仙鹤还会呆在洞中吗?似乎一切答案即使揭晓,但庄子也 没想到么多,当然更没有孙大圣那种野心,在谢绝“神圣”的尊位之后,便逆着飞 瀑遁入“水帘洞”里……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