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机里蕴有着生机 今天在这里见到了许多老同志、老朋友,感到非常高兴。也是在广州,一九六 二年开了一个全国性的话剧、歌剧、儿童剧的创作会,在座的不少同志都参加厂那 个会议,那是一个鼓劲的会,一个成功的会,一个实事求是的会。我们敬爱的周总 理和陈老总在会上讲了话,二十三年过去了,总理和陈老总都已经离开了我们,但 是他们在那次会议上的讲话,他们对文艺创作问题的精辟见解,他们在是非面前表 现出的共产党人的磊落胸怀,我是永远不会忘记的。今天,中南五省的同志又聚集 到广州参加这个创作座谈会,希望这个会像六二年广州会议那样,开成一个鼓劲的 会,一个增强信念的会,为促进我们的戏剧事业做一点切切实实的工作。 令人焦虑的戏剧危机已经闹了好儿年了,依我看也算是个好事,因为它从反面 帮了我们的忙,帮我们搞了一次总动员。现在大家都动起来了,事情就有了转机。 今年全国开了不少戏剧创作会、笔会,有的省还搞了戏剧节和调演,活动之多,积 极性之高是近年来少见的,说明大家对这个危机有正确的认识,有信心去克服它, 危机里蕴育着生机。 最近,文化部在北京搞的戏曲调演,气氛热烈,出了不少好戏。我们这个会上 的五省拿出的楚剧《狱卒平冤》、花鼓戏《喜脉案》、壮剧《金花银花》都受到好 评,有的还得了奖。另外像广东搞的后剧《南方的风》、《特区人》,还有湖北的 汉剧现代戏《弹吉他的姑娘》,都造成不小的影响,有的还吸引了大量青年观众, 改变了一些人对戏曲的看法,这是一大喜事。如果我们的戏都像这几出戏一样受到 观众的欢迎,那么戏剧就将度过危机的严冬,走进春暖花开的季节了。所以,最重 要的还是要抓创作。剧本是一剧之本,这既是一个现实问题、又是一个长远问题。 从现实看,有没有能上演的剧本,演出来好不好看,受不受欢迎,这要靠剧本。从 长远看,戏剧文化的积累主要是剧本的积累。因此,我们还肩负着历史的责任,要 多出好作品,为我们的民族文化增砖添瓦,为子孙后代留一点东西。 这几年,在戏剧创作上大家谈得比较多的话题是改革。戏曲要改革;话剧要更 新戏剧观念;在理论工作方面也有人在讨论如何更新研究方法的问题。我看这些都 应该支持,可以改,可以革。改革就是变化,什么事情都一样,没有变化就停滞不 前,就不会发展。比如关于现实主义问题,过去我们搞了许多年现实主义,也确实 出了不少好戏,像《茶馆》、《关汉卿》,现在拿出来看也很了不起,称得上传世 之作。当然,过去在现实主义的名义下搞的一些戏,现在看起来有的也不那么“现 实”,不是那么好。但不能因此就说现实主义不灵。应该说是图解政策,公式化、 概念化不灵。不能把帐算在现实主义身上。现在有人想搞一点象征的、表现的,甚 至是抽象的东西,可不可以呢?我看呵以。搞好了可以丰富我们的表现手法,给我 们的舞台注入新的活力。只要能力我所用的,应该允许试验,如果连试都不试一下, 怎么知道行不行呢?有些戏排出来让我去看,我看了,育的我喜欢有的不喜欢,那 没关系,照样演,大家喜欢就行。如果大家都不喜欢,都不承认你,那你就得考虑 一下了。所以个人的好恶是一个问题,能不能搞是另一个问题。但是有一“忌”, 就是忌一哄而起,一涌而上,不要看别人搞了一个什么新花样. 大家就一起跟着学, 艺术的生命在于创造,跟在别人民股后面学是没有出息的。 最近我注意到一个现象。在话剧方面有人提出是“提纯”还是“杂交”的问题。 所谓提纯,就是说突出话剧依靠对话来塑造人物、交代情节的传统艺术手法。所谓 杂交,就是说话剧不能光说话,还要融合进其他的表现手段,要创造综合型的新样 式,现在有的话剧演出里出现了类似古希腊戏剧里的歌队,还有舞蹈、打击乐、电 子琴等等。有的戏甚至像京剧那样,演员上来先自报家门。而同时在戏曲界,有人 又感到某些程式的东西太僵化了,趋于凝固,妨碍了内容的表现。因此有些戏曲剧 目也学了不少话剧的手法,搞得比较实。话剧和戏曲都觉得别人的东西好,这是个 新鲜事。从中可以看出戏曲和话剧各有特点,各有所长,不要“铁板一块”动不得, 但也不要妄自菲薄,自己要丢掉的东西,也许别人捡来当主贝。我想改革是好的, 但头脑要清醒,讲求实效,少说空话,要拿出作品来说话。不能把过去一概否定, 尤其对我们的老祖宗,对我国丰富的文化遗产,要取慎重态度,可以大胆探索,但 一定要切合实际,要实事求是。 总之,我们要支持创新,新生的东西就像一个刚生下来的婴儿,你知道他长大 了是什么样子?是好人还是坏人?是好是坏要长起来看。经济改革现在是走一步看 一步,戏剧改革也只有这个法子,要允许它经受时间的考验,如果是好的自然会大 发展,不好的就会被淘汰。对此要眼光长远些,无论如何不能一生下来就把它掐死, 这是非常短见的。如果对一个作品有争议,还是要依靠正常的艺术争鸣、艺术批评 来解决,我说正常,就是要在百花齐放,百家争鸣的大原则下,在四项基本原则这 个大框框里,可以各抒己见,可以见仁见智,可以争得脸红脖子粗,可以动感情, 但不能伤感情,更不能打棍子。 当前,我门的戏剧事业仍然不景气,听说有些搞戏的同志转到电影、电视、小 说上去了,大家把这叫作“水上流失”。据说有的人搞戏搞不成,但一搞电影、电 视、小说都得心应手,出了不少好作品。这说明两个问题,第一是搞戏确实难,成 活率低,关卡多,来钱少;但同时也说明我们这支戏剧创作队伍质量还是很高的。 我不是说搞电影、电视、小说不好,把这些搞好了也是有贡献,再说日后戏剧有起 色了,我相信这些同志还会再“流”回来。 但是,我更佩服在逆境中仍然在戏剧战线坚持苦斗的人。有人说:“我这辈子 跟戏剧摽上了,我的骨灰就撒在这里了。”这样的决心是让人感动的。我老了,我 这把者骨头是不撒在这里也得撒在这里了,但是一大批青年同志有这种志气实在难 能可贵,我要向这一批“铁杆”的年轻同事致敬!九月份我接待了苏联戏剧家代表 团,通过交谈才知道,实际上他们也存在戏剧不景气的问题,但是人家每年还能增 加三个剧院,全国上演三四千个剧目。在日本有些著名话剧演员就是去演电影、演 电视,赚来钱贴在后剧上,赔钱也演,当然,我们不是提倡这种作法,但这种精神 值得钦佩。我们是吃戏剧这碗饭的,但我们不是白吃饭的,我们要对自己的事业充 满热情,要痴情!中国女排的指导袁伟民讲,女排能拿“四连冠”就是靠事业心, 靠献身精神,这是真言!如果大家都有这么点精神,不愁戏剧上不去。孟子说: “夫志,气之帅也。”我们要立志,要争气,在困难的时候要挺得住,争取在比较 短的时间里,转变不景气的局面。我们开这个会的时候正值年底,很快就要进入新 的一年。一九八六年是虎年,我们要借一点虎威,在新的一年里把我们的戏剧事业 办得虎虎有生气,取得长足的进步。现在我们在四化建设备方面都有极大进展,我 们一定不辜负党与人民的殷切期望,用我们的笔,反映欣欣向荣、前途无限的新时 代! 祝愿大会圆满成功! (原载《剧本》1986 年第1 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