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为擒恶虎,山神燕子窝化龙 盘石谷中燕子窝上,有位常叔志,长得身材魁梧,面目俊秀,脑灵手捷,是 种地的一把好锄手,狩猎的一张好弓手,不论谁家姑娘见了都从心底里喜爱他。 他有个表妹金美姣,因从小没了妈,她爹娶了个后娘,对小美姣没什么好脸色。 叔志妈是美姣的亲姨,就常把美姣接到自己家里住。她与叔志年龄相仿,表兄妹 俩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是天生的一对儿。随着年龄的增长和频繁的接触,两人 渐渐萌发了爱慕之情。姑娘大了,还与表兄混在一块儿,美姣感到有些不好意思。 因此,近年来,来得不那么经常,来了也不住得那么长久了。两家老人见了也就 顺水推舟,有意搭桥,托人送了礼,定了亲,叔志、美姣心里甭提有多甜蜜了。 三年前的十月十二日,是叔志与美姣的喜日。叔志家不是大财大户人家,美 姣家也是穷苦门庭,婚事简便,请人抬顶轿子,叫本家大伯大叔帮助把箱子、被 褥抬过来,就算过门了。往后小两口儿就可以一同出工、双双上集,再不用忌讳 闲言冷语了。 那天下午,花轿慢慢抬上了盘石谷,进了燕子窝。虽然没有官宦大户人家那 样四吹八打、十里长龙的排场热闹,但也轰动了这一小村子人。特别是一班十几 岁的小姑娘、小伙子,更是一窝蜂似的叫嚷着,呼喊着,一齐拥进了新房,名曰: “讨果子”,实际上多半是闹着玩儿,也有的调皮鬼是来耍恶作剧的。那时候, 分果子,给的全是落花生。小孩子们不嫌多,七手八脚抢着夺,左旋右转不肯走。 分果子的伴娘不免吝啬,有的“吵头头”就闹了起来:有偷偷儿钻进桌子底下去 脱新娘花鞋的,有悄悄儿爬进帐子里去取果子袋的,也有边撒棕榈子边骂“新媳 妇果子不分,棕榈子当点心……”的。一人开了头,大家一齐高叫,一齐撒了起 来,棕榈子像弹雨似的撒进新房,打得新娘、伴娘齐叫“啊唷”,钻进罗帐里, 紧紧捏住罗帐口,不敢出来了。有几个调皮鬼,把几只辣椒塞进手炉里,暗暗藏 进了新娘的床底下,顿时满屋子烟雾滚滚,呛得全屋子人“啊孔,啊孔……”喷 嚏不止,一个个眼泪、鼻涕直流。 常叔志见新房闹得这么热火,高兴极了,也站在一旁捧着肚子笑。就在这时, 一个官兵跑上来,威虎虎地递给常叔志一张字条。叔志展开一看,只见上面写着: 叔志小子: 请速将姣娘送来,暂借三天,届时自当遣还。若言半个不字,刀兵相见,玉 石俱焚,悔之晚矣! 王一虎即日 叔志看罢,两手颤抖,脸色灰白。霎时,脸色由白变青,由青变紫,由紫变 黑,“嗤嗤”撕了那纸条,甩在地上,忿忿地骂:“活阎罗欺人太甚了,有种的 叫他自己来!”说罢转身走了。官兵回去,将情况一一告知,活阎罗听了只是哈 哈大笑不止。 当晚常叔志把一柄太阳刀磨得铮亮,悄悄儿藏在路旁的一棵大槐树后,心想 等王一虎这伙儿贼人过来,一刀先劈了姓王的,然后拉起美姣远走高飞。等着等 着,果见王一虎带着一班贼兵,一个个手举火把,肩背钢枪,明火执仗地闯过来 了。王一虎被四名大汉簇拥着,他不好下手,只得悄悄儿跟踪。王一虎率贼兵蜂 拥闯到他家门前,见房内灯熄火灭,悄然无声,以为里面睡着了。王一虎魔掌一 挥,说:“把房子烧了!”几十捆火把,一齐抛上了稻草楼、柴禾堆里。霎时, 草屋熊熊地烧着了,浓烟烈火中,传出呼天呛地的嚎啕声,王一虎看着、听着, 高兴得蹦了起来,发出狼嗥般的狂笑。 “王一虎别走!”背后传来一声闷雷般的吼喝,随着吼声,跃出一人,一把 银光闪亮的太阳刀向他面门砍来。王一虎闻声头一侧,身一偏,那大刀落到了他 身旁的另一个贼兵身上,劈头盖脸砍个正着,倒下了。吓得王一虎惊出一身大汗, 一俯身滚出好几丈远。叔志收住大刀,转身又向王一虎奔来,却被众贼兵挡住了。 这时浓烟里闯出三个火人,也一齐向王一虎扑去。王一虎定睛一看,一位是姑娘 金美姣,两个是老者叔志的父母。等他们来得近了,王一虎飞起一脚,把那姑娘 踢倒在地,抽出手枪“嘡!嘡!”两枪,击倒了两个老者。这时候常叔志已经杀 出重围,又向王一虎奔去。王一虎趁机手枪一扬,枪口冒出一篷烟火,又“嘡!” 地一声,一颗子弹在叔志身上穿腹而入。叔志只觉得浑身一阵热,自知不好,就 大呼一声:“活阎罗,我生不能杀你,死后也要……”喊声未完,仰脸一跤,倒 在血泊之中。接着一路传来那姑娘的挣扎、呼嚎声。 深夜里,四邻八舍闻声而起,见这里火光冲天,还以为不慎失火,家中什么 东西爆炸了。赶到一看,才知这群野兽刚走,小院已经趴架了,人也早已断气了 ……见此惨景,人们无不洒泪,骂骂咧咧离开了火场。 当晚,金美姣被王一虎奸污了。第二天,她即悲愤含冤自尽。 一场喜事,变成了一幕悲剧。 谁知常叔志没有死,他慢慢地复活过来,挣扎着爬进了村头的一位堂叔家里。 叔婶俩一见,忙把他掩藏起来,一面悄悄儿给他精心调治,一面当晚在村里借了 四具现成的棺材,把叔志的父母入殓了,又在一具空棺材里安进了石头。第二天 叫人把四具棺材抬出去,做了四座坟,各在墓碑上刻上了死者的姓名,其中就有 一座“常叔志之墓”。 从此,大家都说,常叔志一家人全没了。 可是常叔志却在堂叔家里悄悄儿养好了伤,又在一个夜里悄悄儿拜别了叔婶, 悄悄儿钻进了这罕有人迹的深山老林里,过起猎人的生活来。 从此,他不怕山上猛虎毒蛇,却独避人耳目,不敢露面。但心里却埋着一个 深深的“仇”字:奸妻杀父杀母,此仇不共戴天哪!他想:古人尚有“悬梁锥股”、 “卧薪尝胆”之举,我常叔志为什么就不能苦练一身本领,誓杀仇人王一虎呢! 整整三年来,他没有睡过一个好觉,常常是星光月下,在那峭壁上攀悬,在那深 涧间飞越,白天利用飞禽走兽这个“活靶”练箭法。现在,他能徒手空拳,跨山 越涧,追逮走兽;闻声发箭,射下空中飞鸟。因此,人们传说他是“山神”,他 也就乐闻其道,给自己取名为“山人”。 为了报仇,他曾几次下山,只是王一虎每每兵随将拥,他孤掌难鸣,不敢贸 然下手。但愿有朝一日,天能助我…… 李天口听到这里,双掌一拍大腿,霍地站了起来,说::“好了!山人兄弟, 恭喜你报仇有望了。只是天永远不会助你,我却助你来了……”山人一听,也惊 喜得一蹦跳了起来,一把抓住他的大手:“你,你,你是?”“哈哈哈……要问 我是谁吗?还听我慢慢道来:”现在中国出了个共产党,组织了一支专为穷苦人 求翻身闹解放的工农红军。我并不是真的相命先生李天口,而是红军中某一支队 的政委,原名陶容。现正率一支红军在这大盘山下杀贪官,打劣绅,减租减息, 分田分地闹革命。今天就是专门来找你,给你报仇来的呀“ 一番话,说得山人发疯似地惊叫了起来:“天哪!你就是老天爷呀!想不到 我常叔志还真能见到' 天' 哪!”接着,陶容接过话茬儿,继续说:“我上山之 前,就听人说过盘石谷山上有位' 山神' ,常常神出鬼没……我觉得这里面一定 有文章。所以,这一回我是特地上山来找你这个' 山神' 的。我听说王一虎是个 既凶残、又迷信的人,所以我才扮成相命人的模样。明天,我就前去为你铺路、 接线。今后,你改名' 云天龙' ,可以挑一担獐子肉,到他营前叫卖,寻机打进 他的心脏,然后我派红军配合,来个内外夹攻,夺回盘石谷。” 这一说,更把常叔志乐坏了。 第二天,自称李天口的陶容下山来了。他仍然一派相命先生的打扮,一路呼 唤人们相命。穷乡僻壤,很少有相命人来,大家都好奇地看着他,也有人真叫他 看相的,还都说:“真准,真准”呢! 再说王一虎,昨晚做了一梦,梦见自己连中三箭,醒来还觉得胸腹隐隐作痛, 不免使他疑神疑鬼起来。忽闻村里来了个相命人,他想:何不请这位高士来给自 己圆圆梦、解解疑呢!若真有凶,也好叫这位先生指指迷路、避避灾难!于是他 叫手下人,去把李天口请来。 李天口文雅秀气,道貌岸然。王一虎一见,更是钦敬万分,跨步迎了出来, 双拳一抱,说声:“李先生请进!” “谢谢王队长了!”李天口也彬彬有礼地向他作了一揖。 进了内室,两人分宾主落座。李天口先问:“王队长有何疑难,请说!” 王一虎就把昨晚的梦,说了出来。李天口一听,拍案叫好:“恭喜王队长, 贺喜王队长,王队长马上要高升了!” “这话从何说起?”王一虎既惊且喜,急起追问。 李天口一本正经地说:“三箭即三撇,' 虎' 字加三撇,不就成' 彪' 了吗? 彪为虎中王,不正指明王队长就要封官加爵,成为中军统帅了吗?!” 一席话说得王一虎疑抛九霄,兴高采烈,不禁乐滋滋地说:“那就谢谢李先 生的金口吉言了!” “若无他事……”说着李天口起身要走。 王一虎一把拉住说:“不妨再给王某看看相吧!酬金一并相谢!” 李天口这才又坐了下来,仔细瞧了瞧他的面部,然后敬慕地称赞说:“队长 天堂宽阔,地角通方,富命贵相也!豹眼虎口,将命帅相也!一脸红光,高运崛 起,虎将遇龙,龙虎相济,何愁王基不就,霸业不成呢!真乃贵相,贵相!” 一席话,更把王一虎夸得飘飘欲仙,忘乎所以起来,忙从口袋里取出十块大 洋,往李天口面前的桌上,“当啷”一丢,说:“待到那一天,我王某再请李先 生的客!” 王一虎还想再问,李天口收起大洋,大袖一挥:“天机不可多泄,李某就此 告辞了!”说着即飘然而去。 过了两天,营前突然来了一位叫卖獐子肉的人。王一虎想:猪肉、羊肉、鸡 肉、鸭肉都吃腻了,何不换换口味,买些山上的野味尝尝呢?就命人来唤这位卖 獐子肉的人挑进去。 王一虎见这位卖獐子肉的人,相貌魁伟,似曾相识,但又想不起来。只见他 扁担上写着“云天龙”三个字,不由得使他想起了前几天,那位相命先生说的: “虎将遇龙,龙虎相济……”一事来。就说:“把獐子肉全部买下,钱嘛,叫他 到我房里来领!”说着他自进房去了。这位叫“云天龙”的一听,心知那位“李 天口”已经来这里铺过路、接过线了,更是暗暗自喜起来。 当他进得王一虎的房间,王一虎高兴地叫他先坐,并问:“壮士姓云名天龙 吧?” “小人正是!”云天龙起身作答。 “我等你好久了。虎生寅,龙生辰,我大你两岁,我们结个兄弟吧?!” “不敢,不敢!王队长休得取笑。小人乃山野村夫,岂敢如此高攀?……” 接着,王一虎又问云天龙有何特长。云天龙说:“小人自小在深山打猎,最 善爬山越岭,略懂拉弓射箭。” “如此甚好,这功夫,我军中正缺着。”并说:“好兄弟不必客气。从此你 我有福同享,有祸共当。待打出天下来,你就是副帅了!哈哈哈……” 当天即点起香烛,祭天谢地,二人结拜,大排筵宴,热热闹闹地庆贺了一番。 从此,云天龙时刻陪在王一虎身边,两人好得简直像“同胞”手足一般。 「简评」这一章,人工编造的痕迹强了一些。 ---------- 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