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设谋定策,卢毅两抓张文彬 卢毅与三姨太定下诡计,当即下令:“张文彬无罪释放!” 大闹了一场的张文彬骤然获释,一来感到无比轻松,大有斗争得胜之悦。二 来却又感到有些蹊跷,老奸巨猾、凶狠残忍的卢毅岂会如此轻易放他出来?心头 又不免掠过一丝难以预测的阴影。只是自入囹圄以来,同家中完全隔绝了音讯, 现在正不知家中的老母会哭成什么样子。他像一只重新获得自由的小鸟儿,一出 囚笼,就展开双翅,直朝老窝飞去,恨不得立即站在老人家面前,向她报个“平 安”的消息。 张文彬七岁丧父,当时他还有一对弟妹,母亲也还只是一位三十五六的中年 妇女。不久,一对弟妹先后出天花而死。从此他母亲更加疼爱文彬了。邻村媒婆 何大姑,见文彬的母亲长得一副好模样,且又心善手巧,三番五次来劝她改嫁。 他母亲总是说:“我与文彬爸自小青梅竹马,结婚以后,感情一直很好。他现在 撒手而去,留下文彬,要是爹死娘嫁,儿子怎么办?我要给张家挣一个户头,留 一炷香火,把小文彬抚养成人!” 她把小文彬送进了书院,自己白天上山下地干活儿,晚上纺纱织布,每天辛 劳到半夜。不但让小文彬冻饿不着,还把张家整得像模像样,使小文彬从小学一 直读到中学,并且以优异的成绩考入了杭州三才高中,直至毕业。现在他妈才五 十多岁的人,却已经满头白发,成了一位老太太了。这里面凝聚着妈对他的多少 深爱和汗水啊! 每逢张文彬想起妈对他的慈爱,总是感激得热泪盈眶。每一次出远门,将离 开母亲的时候,他都会默默吟诵:“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临行密密缝,惟 恐迟迟归。谁知寸草心,难报三春晖!”他决心长大后,要让母亲安享晚年。于 是他高中毕业,回乡当了小学教员,自己省吃俭用,把领到的薪金,绝大部分交 给母亲,劝母亲不要再早起晚歇操劳了。他见妈妈不会保养自己,他每次回家, 总是给母亲带回好吃的、爱吃的,让她老人家补补身子。只要是母亲叫他干的, 哪怕是上天摘寒星、揽明月,他也会拼出老命的。 因此,所有邻里都夸他:“张文彬是位大孝子!”谁知好景不长,他教书还 不到半年,就被卢毅抓去,关进牢房,整整半年了。他想已经风烛残年了的妈, 会哭成什么样子呢? 一路上,张文彬走得急急匆匆,三脚并作两步赶回了家。当他见到一别半年 的母亲已经哭成了瞎子,只叫得一声:“妈呀!”就“哇”地一声跪倒在母亲的 面前放声大哭起来。 他母亲听到儿子终于回来了,高兴地抚摸着他的头,抚摸了一遍又一遍;又 拉他起来,从前胸摸的后背,不知是乐还是悲,哭得深陷进去的两只眼窝,噙不 住满泡的泪水,哗啦啦打湿了一地。她紧紧地搂住儿子说:“彬儿啊!莫不是做 梦吧?听说你犯下了滔天大罪,只以为今生母子不能再会了。这……这……这难 道咱俩都来到地府了吗?” 说得张文彬又忍不住伤心恸哭:“妈!您别胡思乱想!文彬不是真的回来, 站在您的面前了么?” 他妈这才转悲为喜,又一次紧紧搂住他:“彬儿啊,你别再离开妈了!也不 要再去教什么书了。今生今世,你就伴妈过个安稳日子吧!”张文彬没想到妈看 见没看见,点点头,应允了她老人家的恳求。 离秧田坑不远的后山坞,住有三五十户人家,其中有位姓周的老汉周长发, 家有一女,年方十八岁,名叫周苏南,这天正跟长发赶尖山集去,家中留老伴儿 郑氏,是个瞎子。天刚正午,来了一位年轻后生,一进来就问:“老妈妈,苏南 在家吗?”郑氏问他是谁?什么地方人?找苏南有什么事?他说:“我叫张文彬, 是秧田坑人,是苏南的小学同学,今天有空来玩玩儿。”郑氏说:“苏南今天一 早和她爸到尖山赶集去了,要到下午才回来。你在这里等一等,我去做饭给你吃。” 那人推说中饭吃过了,这里有的是熟人,等会儿苏南回来,再来玩儿。郑氏双目 失明,看不见这张文彬是啥样子,留了一阵,见留不住,也就让他走了。 直到苏南和父亲从尖山回到家,已经天黑。因为走得疲乏,吃了晚饭,苏南 就回到自己房里去歇息。郑氏也把中午有人来找过她的事全忘了。那时山村有句 俗话说:“晚上睡得早,省油省灯草”,周长发也和老伴儿早早上床歇息了。 不一会儿,从隔壁女儿房里传来一声“救命”的惨叫,周长发忙点上灯,披 上衣服赶过去,推开房门一看,惊得周长发晕绝在地。原来房间里灯尚亮着,苏 南上衣下裤全被撕破,直挺挺地躺在床上的血泊里。 这时许多邻居也闻声赶到,一见此状,忙救起长发,再来救苏南,但已经无 望了。一看现场,就知道是有人欲强奸苏南,苏南不从,两人殴斗,被人用刀杀 死的。再一看,床上还丢下一把血刀,拾起一看,刀柄上分明刻着“张文彬”三 字。大家立即呼喊起来:“杀人者是张文彬!” 这时郑氏也已赶到,一听,才想起今天中午有个后生来找苏南,说是秧田坑 人,名叫张文彬。 “冤有头,债有主!”周长发哪里肯善罢甘休?村里有位长者叫周明理,也 算是山乡里的一位土头脑,读过几年书,会写几句不文不白的文章,忙叫大家保 持住现场,当即帮周长发写了诉讼状,叫人当晚陪周长发上县城指控秧田坑张文 彬强奸杀人。 卢毅接到周长发的指控状,当即派出两路人马:一路跟着周长发来到死者现 场,察验尸体,拍摄照片,取拿证据,把那柄上刻有“张文彬”三字的血刀藏好 带去;并取了郑氏当天中午与来者谈话的口供,还把众邻居当天晚上听到、看到 的情况,一一写成供状,画了花押,一起带回。一路由魏警长带队,当夜出发, 趁天色未明直奔秧田坑,先把四面路口守住,然后一班警察一拥闯进张家,不由 分说,把正在帮助他妈烧早饭的张文彬五花大绑地抓走了。 从秧田坑到县城,少说也有六十余里路。一路上,张文彬被横拖竖拽,一行 人进入大盘山城,天已将过午了。 卢毅高坐堂上,亲自审问。两旁衙役,一个个持刀拿棍,凶神恶煞般侍立着。 卢毅高喝一声:“带强奸杀人犯张文彬!”众衙役一声呼喝,张文彬跄踉跄踉地 被推上堂来。 张文彬大呼冤枉,卢毅冷笑一声说:“张文彬啊张文彬!本官看你是个读书 人,好心放你回家,不料你恶性难改,一旦脱羁,就耐不住兽性,竟然强奸杀人, 却还在这里大呼冤枉。你也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了。来人!传人证,拿物证上!” 衙役从候审室传来受害家属周长发、郑氏及邻居周明理等一干人,齐齐来到 了堂前,一字儿跪下,大呼:“请老爷作主,为小民申冤!” 卢毅指着苦主周长发说:“你把你家女儿受害经过从实诉来。但须有一说一, 有二说二,不准捏造半句,若是有虚,当作诬告论罪!” 周长发结结巴巴地诉说:“昨天我与女儿苏南一同往尖山赶集,中午有个后 生来到我家,他跟苏南妈说:他是秧田坑人,叫张文彬,是苏南的小学同学,有 空来他家玩儿。苏南妈是瞎子,看不见这人是啥模样,留他在家等一等。他却说 村里还有熟人,等会儿苏南回来了再来。这天,我和苏南从尖山回到家,已经天 黑了,苏南妈也忘了跟苏南说有人来找过她。吃罢晚饭,苏南自回房休息,我和 老伴儿也就上床睡觉了。忽听隔壁女儿房里传来' 救命' 的呼叫声。待我赶过去, 只见女儿惨死在床上,凶手已经不见了。四处一看,只见在床上留下一把血刀, 刀柄上刻有' 张文彬' 三个字。显然是他想强奸我女儿,我女儿不从,和他格斗, 被他杀了。听到我们赶去,他慌忙逃跑,这把杀人刀却来不及带走。以上句句是 实,没半句虚话,一众邻舍可以作证。那把杀人刀已经由公差带回,望老爷为小 民做主,给我女儿报仇!” 卢毅听了,说:“把杀人刀交上察验!” 一衙役忙将那刀献上。卢毅拿在手中,仔细端详了一回,然后“嚓”地掷在 张文彬面前说:“张文彬,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何话说?!” 张文彬一听,知道中了卢毅的算计,即便有一百张嘴也辨不明,跳进长江也 洗不清了。他大骂一声:“卢毅呀卢毅!你好狠毒,只是可惜苏南妹妹死得不明 不白,我却让你杀之有名了!”说着,他想一头撞死在大堂上,被卢毅喝令衙役 一把按住。 卢毅站了起来,指着张文彬说:“让你这样死了,太便宜你了!左右,给我 拉下去,狠狠地打!” 卢毅手一挥,叫周长发等一班人退下。 可怜张文彬被一顿乱棒打得死去活来,拖回大堂继续审问。这时候记录员已 经写好了供状,硬拖张文彬按下了手印。然后钉上了大枷,关进了死囚牢。只待 文书申报上司省高级法院核准,就可以处决了。 智通、小静二人听到这里,一齐插嘴问:“如今张文彬还在吗?” 杨仲杰说:“最近日本鬼子侵华疯狂之极,杭州沦陷,台州沦陷,省政府一 移再移,高级法院的办公人员,自已逃命都来不及,这事也就一搁再搁,至今没 有批文下来。只是我到这里一住半月有余,不知近日情况如何!要想知道小张的 情况,只要我下山再往县城走一趟,就可以知道他还在与不在。不知你们两位出 家人,为何如此关心这位囚犯的事?” 智通禅师见这里没有外人,已经到了可以公开身份和秘密的时候了。就说: “仲杰兄,二斋友,实话告诉你俩,我原名叫杨天宝,这位法号' 小静' 的,就 是当年' 盘山支队' 政委陶容的儿子,叫陶剑。我俩这次是受共产党派遣,回来 组织人民武装,发动抗日的。中共中央副主席周恩来曾有一句名言:' 革命须与 有肝胆者共事!' 我看仲杰兄、二斋友都是爱祖国、爱黎民的胆识之士。那王云 是一位好汉,张文彬是一位豪杰。我想请两位助我与陶剑去找到王云,救出张文 彬,共举抗日大事,如何?” 杨仲杰、施二斋听了,一齐高兴得举双手赞成。杨仲杰还说:“我早就猜出 来了,要不是为了这个,我为什么专讲这些呢!” ---------- 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