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大闹法场,两路英雄会昭明 第二天一早,杨仲杰即下山,直奔磐安县城而来,将至中午,来到县城街上, 见一群人围在一起,在看墙上的一张布告,他也凑过去观看,见布告上写: 布告 查强奸杀人犯张文彬,男,现年二十一岁,本县玉虹区四顾乡秧田坑人,学 生出身,现任小学教员。于二月一日晚,先奸后杀后山坞女青年周苏南,人证、 物证俱全,该犯也供认不讳。现报省高级法院核准,决定于三月八日午时三刻, 验明正身,押赴刑场,以正国法。特此布告。 磐安县长卢 毅 中华民国三十三年三月七日 杨仲杰看罢布告,见处决张文彬的日期就在明天,立即转身,飞一般赶回罗 城岩来。 杨仲杰回到罗城岩,太阳还有一竿子高。他把看到的布告内容口述给杨天宝 听,叫天宝迅速拿出主意来。天宝说:“我是个有勇无谋的武夫,要是冲锋陷阵, 我能一马当先,粉身碎骨在所不辞;要说到出谋划策,行兵布阵,我看还是先听 听陶剑的意见。他主意多,不愧是陶容的后代。另一方面,也请仲杰兄教我。” 杨天宝马上通知陶剑和施二斋,请他们来到自己的卧室,叫杨天宝将看到的 布告再口述一遍,然后说:“张文彬处决在即,速则可救,迟则不及。如何营救, 请大家献计献策。” 一阵沉寂后,陶剑先开了腔:“城里公开杀人,必然刀枪林立,警戒森严。 凭我们这么几个人,力敌不行,须以智取为上。近来,我在山下的村子里,结识 了几位好友,组织了一个' 少年先锋队' ,共有六个人。其中一个叫铁汉,一个 叫石柱的,都能使枪弄棒,有胆有识,勇猛非常。另外四个,也都是十分乖巧、 能干的人。连同他们,我们一共也只有十个人。我想请施大伯和我立即一起下山, 由我去通知铁汉、石柱他们即刻上山来。再请施大伯去筹办四只煤油箱、四万百 子炮、两丈红布,今晚务必拿到。请两位杨叔叔把刀枪磨一下,准备明天冲锋杀 敌。到时候,我们可以如此如此,这般这般,方能救得张文彬的性命。你们想想, 还有其他什么办法么?不妨大家都说出来,再权衡权衡,然后定计吧!” 大家听了,都觉得陶剑此计可行,只作了些补充,使计划更周密些,当即分 头行动。 三月八日,大盘山城又要杀人了,法场四周围观的人们挨肩擦背,少说也有 三五千人。北端搭一高台,监斩官姓施名刑,高坐在监斩台上,好不威风。南端 是杀人场,两旁刀枪林立,四面路口,警卫森严。将近午时,张文彬背插犯由牌, 双手被捆,两眼圆睁,喷出了愤怒的火焰,一步步地被推了出来。此时天空愁云 密布,大地怨气氤氲,头顶日光无色,四野悲风呼嚎。锣鸣声声震七魄,鼓点阵 阵惊三魂。过路行人无不怨声载道,场上观众没有一个不流泪伤心。只待午时三 刻到,可怜弱冠年少的英豪张文彬,就将一缕冤气冲天廷。 这时只听一阵嚎啕,人群中涌出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妪和三位学生模样的少年, 分别提酒、端饭、拿菜而来。老妪口口啼儿子,少年声声哭老师。分明是张文彬 的老母带着张的三位学生活祭来了。 他们在场上一出现,就被一班武卫用刀枪挡住。那老妪哭着求情:“我们母 子一场,就让我再会一面吧!也好再吩咐他几句,叫他来生一定好好儿本份做人。” 三位少年也说好话:“我们师生一段,也给我们再见一眼吧!让我们尽尽师 生之谊,再喂他吃口长休饭,再劝他喝口永别酒,也好让他来世长命富贵啊!” 众卫兵听他们说得可怜,说得在理,自己作不了主,就把来了一老三小想要 活祭的事,报与监斩官裁决。监斩官听了随口传下号令:“此乃人之常情,现在 时间未到,可允其老母等一见!” 那老妪和三个少年匆匆穿过刀枪林,通过棍棒阵。来到了张文彬身边,忙将 酒菜摆好,老妪盘腿就地坐下,三少年也跪在一边,上前哭拜了起来。本来昏沉 沉、闭眼等死的张文彬,一听“儿啊!老师啊!……”的声声呼唤,绞痛了他的 心,猛然挣扎着抬起头来,微微睁开眼睛,花花瞑瞑中见到了白发苍苍的老母来 到了面前,不由得高呼一声:“苍天哪!你为何如此无眼?”呼罢,一跤昏绝于 地…… 正在这时,掌时的衙役高呼一声:“午时三刻到!”台上监斩官高喊:“斩 讫报来!”行刑刽子手喝了三口酒,最后一口往鬼头刀上一喷,正高擎起来,挨 在身边哭祭的三位少年与那位老妪,还有早已挤进近旁的一位和尚和一位行僧同 时长啸一声,猛地打身边抽出刀来,一齐发作。不远处高楼上,传来一声大吼, 犹如半天响个霹雳,跃下两位大汉,一个手起刀落,早砍翻了两名刽子手,前边 开路。一个一刀割断了张文彬身上的捆索,背起张文彬就走。前来哭祭的三位少 年及那位老妪,还有一位和尚与行僧,一齐护着张文彬向从四面八方拥过来的官 兵砍杀开去。特别是陶剑手中的“盘山剑”,经过几年专练,已成了一支神剑。 本来削铁如泥,吹毛而断的剑刃,再加上陶剑的身手又快又猛,直杀得两旁撞着 者死,挨着者伤。在势如波涌的人堆里,分不清是官兵、是群众、是劫持者。官 兵手中虽有洋枪,但不好开火。凭刀凭剑又哪里是陶剑这班人的对手呢!光陶剑 手中这支神剑舞起来,就吓得官兵纷纷退让,谁也不敢近前了。此时,四周山头 一齐亮出红旗,鸣起了锣,响起了喊杀声,更从四处传来了震耳欲聋的机枪轰鸣 声,惊得三五千围观的人们你推我搡,不知向何处退避是好。台上的监斩官见来 者如此声势,急忙偃旗息鼓,衣帽一换,钻进人群,混迹于老百姓中逃之夭夭。 那些士兵也无心应战,各自逃命了。 原来扮老妪的这个是施二斋,扮三位少年学生的是陶剑、铁汉和石柱,那胖 大的和尚与高大的行僧就是杨天宝与杨仲杰。四面山头摇旗、鸣锣、呐喊的,是 陶剑组织的“少年先锋队”中的四名队员。那震耳欲聋的机枪声就是四万百子炮 放进煤油箱里的爆炸声。 但不知那从高楼上跃下,杀死刽子手开路和背起张文彬行走的两位是谁?只 见这位开路的手抡双刀,猛勇非常,刀光闪处,人头滚滚,足迹遍及,血流成渠。 直杀得腿短的,一命呜呼,腿长的,呼爹喊娘,一路上无人敢挡。而背着张文彬 走的却是位姑娘,她紧跟着开路的那大汉,直撞出城来,陶剑等也随他们杀出了 城外。 杨天宝见那姑娘背得浑身大汗,急忙接过张文彬,叫她往前领路。此时站在 四面山头摇旗呐喊的四位少年先锋队员也一齐追到。一行人来到了大盘岭头,离 开县城有十余里了。那山岙中有一古庙,名叫“昭明庙”。那姑娘领着大家进了 庙,放下张文彬,施二斋老汉认出这位青年汉子就是王云,那姑娘就是孔玉花, 忙给双方介绍。王云、孔玉花一听,好不高兴,忙拥过来,紧紧握住陶剑和杨天 宝的手,双方都欢呼起来。真是朝思暮想无觅处,一旦相见在眼前。 张文彬渐渐苏醒过来,慢慢睁开眼睛,认得其中一位是王云,哭了起来说: “王云兄,咱们莫不是梦中相见么?” 王云劝他说:“文彬兄弟,请放宽心。今天全亏陶剑等一班恩兄、恩叔舍命 相救,才使贤弟在万刀丛中,大难不死。待我扶你起来,快跪下谢恩吧!” 张文彬一听,才知道自己未死,感激得大泪涕零,慌忙跪下拜谢不止。陶剑 一把扶起他,安慰说:“文彬兄,快别这样。天下穷人是一家,在共产党的领导 下,咱们要团结一条心,拧成一股绳,杀死赃官,让天下的老百姓都有好日子过!” 正说着,站在山口瞭望的铁汉和石柱匆匆进来,报告说:“卢毅亲自带领几 百人马,一路旌旗蔽日,刀枪如林,大呼大喊,杀上岭来了!” 大家正要夺路走,陶剑却说:“且慢!既然他送上门来了,咱们正好拣个地 方,截住他的头尾,打它个片甲不留。这叫做' 礼尚往来'.” 杨仲杰说:“不可!在法场上,人山人海,敌人不好使枪炮,才让咱们的刀 棍发生了效力。现在在山上,敌人来了众多人马,咱们还是凭几把刀,几根棍, 打得赢吗?” 陶剑说:“叔叔不知。我早就安排好了,要在这里杀他个回马枪。长枪、土 铳、手留弹都藏在庙旁的石洞里了。”原来在三天前,陶剑就与铁汉、石柱从国 民党县政府军火库里盗买出了一批武器,恰好悄悄儿藏在此处的一个石洞里了。 大家一听,喜出望外,齐夸:“陶剑兄弟就是高!” 因为张文彬受刑过重,且受了惊吓。陶剑说:“这里玉花姑娘留下护理文彬。 等我们打退了卢毅的追兵,一起走。”张文彬一听是打卢毅的追兵,挣扎着说: “你们扶我一起去,我虽臂无甩力,给大伙递递手榴弹也好!”于是大家按陶剑 的分派,在那大盘岭头转弯处,分成两股暗暗埋伏,架好枪、铳,准备好手榴弹, 只等卢毅的兵马闯进口袋来。 不一会儿,果见卢毅骑着一匹高头大马,指挥着三五百人,咋咋呼呼地闯进 了他们的埋伏圈。陶剑“噼!”地一声指挥枪响,其余的人一齐枪鸣、铳响,手 榴弹像飞蝗般丢进敌群,喊杀声、爆炸声,惊天动地,炸得三五百敌兵不知往哪 里钻是好。一时间互相碰撞,自相残踏。炸死、踏死、撞死的不知其数。卢毅全 亏骑着马,跑得快,滚下山坞,沿坑沟逃回了县城,十停人马丢了九停,一点数, 才逃回三五十人。惊得卢毅一连数日不敢走出县衙。 陶剑等痛快地狠杀了一场,见眼前山坞里尸堆如山,山脚血流成河,没死的 呼嚎着逃回县城去了。就收住兵,收起枪支子弹,自来扶护张文彬,一同回到了 罗城岩。 「简评」这一章,《水浒传》中江州劫法场的痕迹太明显。 从实际情况看,陶剑的部署根本不可能得到胜利。 ---------- 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