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义仆殉主,俊夫厚葬替身人 陈俊夫成了朱县长的座上客,同僚们对他更相敬有加。不久,就被大家推选 为县参议会参议长。 这一年的农历十一月十一日,是陈俊夫的六十大寿。为了答谢朱县长和同僚 们,也为了庆祝再一次官运亨通,决定大事庆祝一番。 县长属下的四大柱头之一的警察局长魏本幺,是个十分狡猾、又野心很大的 人。他见朱家富在权力角逐的政坛上还是个新手,又见参议会议长一职还空缺着, 本想先捞上个参议长,再借机参朱家富一本,把他撵走,然后取而代之。现在, 朱家富却请出个老谋深算的陈俊夫,不但资格比他老,本事比他大,而且把他垂 涎三尺的参议长一席也捞走了。这叫他怎不恨得发狂呢? 魏本幺从小就是个非常狡猾、调皮、要大的孩子,常常带着一班小伙伴,画 起花脸,插上雉尾,耍枪舞刀,自称大王,要别的孩子拜倒在他的脚下。谁不听 他的指挥,他就要设法惩罚。不但对小伙伴如此,就是大人们,一旦触犯了他, 他也会要你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有一年,他们村的小学里,来了个姓王的青年体育教师。那时魏本幺正读小 学五年级。这位青年教师除了教全校的体育外,还兼五年级的班主任。有一次, 王老师的妻子到学校来看望丈夫,王老师买了鸡,买了肉,做了好几个菜,准备 好好儿招待一下难得来一趟的妻子。那天晚上正好村里演戏,王老师同妻子看戏 去了。魏本幺约了几个同学,偷偷儿溜进王老师的房间里,把他刚煮好的鸡肉、 猪肉吃得一干二净。等到王老师与妻子看完戏回来,房间里丢了一地的骨头,锅 里只剩半锅汤了。 第二天上课,王老师问学生们:“昨天晚上,谁到过我的房间?”可是谁都 说没有。王老师心里十分怀疑是魏本幺几个调皮鬼干的,中午放学的时候,悄悄 儿留下一位小同学,三句话一吓,那个小同学就说出了是魏本幺的主意,也是他 带头吃的。于是王老师狠狠地打了魏本幺一顿手心,还把这事儿告诉他的父亲, 让魏本幺又遭到他父亲的一顿毒打。 从此,魏本幺怀恨在心,暗暗发誓:“非把王老师赶走不可!” 魏本幺的小叔叔,是地方上一位有威望的头面人物,可是魏本幺的小婶婶, 却是有名的骚女人,魏本幺的小叔叔早就想教育她一顿,可是没抓到把柄,只好 忍着。 一天晚上,天气很热,王老师开着门睡觉,魏本幺的小叔叔又正好不在家。 魏本幺就悄悄儿潜进了王老师的房里,把他放在床前椅子上的裤子轻轻抽了出来。 又悄悄儿潜进小婶婶的房间里,把王老师的裤子与小婶婶的花裤子换了一下,放 到了王老师床前椅子上。 那时候,学生天朦朦亮就起床,先做操,后到教室读书。这一天,魏本幺约 同学特别起得早,天未亮就来到操场上。王老师一听学生都来了,睡眼朦胧地也 立即起床,披上衣服,穿好裤子,慌忙来到操场上领操。这时天亮,同学们见王 老师穿着一条女人的花裤子,忍不住一齐哈哈大笑起来。王老师还不知道学生们 笑什么,大喝一声:“笑什么?排好队,好好儿做操!”但是同学们还是前俯后 仰,笑个不停。这时候,其他老师也来了,一见也笑了起来。王老师朝自己下身 一看,见自己穿着一条女人的花裤子,脸顿时红得像两片红云,飞也似的逃回自 己的房间里去了。可是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好端端的一条男裤,为什么会变成一 条女人的裤子呢?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这一天,村子里到处在议论这件事。魏本幺 还悄悄儿对这个说,对那个说:他认出来了,这条裤子,是他的小婶子的。 魏本幺的小婶婶清早起床,不见了原来放在床前的裤子,就另外拿一条来穿 上。还没等她知道这件事,魏本幺的小叔叔赶回来,追问她那条花裤子哪里去了, 急得他妻子不知怎么说是好。他东一找,西一找,却在床上找出了一条人家的男 式裤子。 这一来,王老师就是浑身上下有一千张嘴,也分辨不清了。一个大男子汉, 怎么会穿错了女人的花裤子呢! 魏本幺的小叔叔是个十分讲体面的人,当然不会大叫大喊起来。一面暗暗教 育了一番自己的女人,一面却拿着证据去告诉了学校的校长,要求学校对王老师 严加处理。 于是王老师很快被学校辞退了,还留下一个坏名声,永远也洗刷不清。 魏本幺这种搞阴谋的手段,随着年岁的增长,越来越高超了。听说陈俊夫在 筹备庆贺六十寿诞,他想:这倒是一个绝好的机会,我何不用重金收买一个亡命 之徒,趁庆寿敬酒之机,一枪结果了他呢?枪一响,必然全场大乱,只要这刺客 逃之夭夭,又有谁知道是谁搞的呢?一旦失去了陈俊夫,朱家富自然垮台。到时 候还不仍然是我魏本幺的天下! 寿庆那天,陈家大院里到处张灯结彩,亲朋好友来了好几百人。宴会在晚上 举行,大厅里灯烛辉煌,在震天的锣鼓声中,在动地的鞭炮交响曲里,人们鱼贯 进入了宴会厅。 宴会开始了,县长朱家富,书记长羊臣德,同僚程钱府、魏本幺等人,依次 向陈俊夫敬酒。陈俊夫也一一向他们作了答谢。县里主要头头敬过了,还有许多 地方绅士也从各个方向挤过来,要给陈议长敬一杯。这时候,老家人陈福和怀抱 着未满周岁孩子的女儿陈雯也一齐来到了陈俊夫的身边。他们惟恐陈俊夫难胜酒 力,想来照应他。还有看热闹的也一时拥了上来。这样,首席上就乱哄哄起来了。 正在热闹纷繁之际,人丛中闪出一个三十来岁的大个子,穿一身黑衣服,额 角左边一条长刀疤,一脸络腮胡,两只铜铃眼,高卷着两袖的胳膊上露出了长长 的黑毛。他挤进人丛,高喝一声:“让我也来敬陈参议长一杯!”说着,来到了 陈俊夫的面前。 陈俊夫当然不认得他,但是出于礼仪,还是笑哈哈地向他频频颔首。那人两 手抱拳举杯,手中心却藏着一支小手枪,让站在身旁的老家人陈福看到了,他大 叫一声:“主人快躲!”闪身挤到了陈俊夫的面前。“噼!”地一声枪响,陈福 倒在地上了。 陈霁一把抓住那人拿枪的手,那人随手从腰间拔出匕首,对准陈霁的胸口一 刀扎了下来,刚好扎进了小孩儿的心胸。小孩儿撕心裂肺地嚎叫一声,一股血泉 喷射出来,洒红了许多人的脸。这时全场一片惊乱。那人挣脱陈霁的手,挤出人 群正想逃跑,陈俊夫大喝一声:“给我拿下!”那人被身旁的四位武士抓住了。 那人拼命一挣,甩掉了两个武士,却被另两个武士推倒在地,同时踏上了两只脚, 一齐发出了逼问:“是谁指使你这样做的?说!说!”那人知道无法脱身,正想 求饶,魏本幺一见急了,忙挤过来,拔出手枪,将那人一枪击毙。两位武士一把 抓住魏本幺,大骂:“你、你、你,杀人灭口!” “哈哈哈!我杀人灭口?真是笑话!难道他杀了人,还该把他保护起来吗?” 魏本幺一伸手,将两个武士跄踉推开,冷笑着转身走了。 眨眼间死了三人,一场寿礼,变成了丧礼。陈俊夫抱住老家人陈福的尸体, 嚎啕大哭。陈霁紧紧抱着已经断气的孩子,痴痴地站着。朱家富、羊臣德、程钱 府等劝的劝拖的拖,将陈俊夫、陈霁拉进了各自的卧室,叫人将三具尸体抬进空 房。大厅里数百名赴宴的贺客,有的骂骂咧咧,有的唉声叹气,一齐扫兴地散尽 了。 第二天,陈俊夫买来了最好的棺木,将老家人陈福收殓入棺。又请来一班和 尚、道士,为帮他代死的陈福做了七天七夜功德佛事。安葬那天,他亲自扶棺, 全家披麻戴孝,将替身人送上了山头,并在墓后立了一块高高的墓碑,由他亲书 “忠义烈士陈福之墓”八个大字,以表永久怀念! ---------- 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