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回 偷梁换柱,潜入深海斩蛟龙 马胡子的两个排被红军一口吃光,他一人幸免逃下山来,不料半路上又被陈 雷、红儿把魂勾了回去,只剩下一无首尸体。陈俊夫一见,又急又怕,紧忙收兵。 一路上,陈俊夫在琢磨如何推卸这次惨败的责任,而取得黄专员的欢心呢? 恰好这时,竟碰上了一个意外的猎物:抓到了一对男女。只见这位女的正青春妙 龄,一副芳姿,宛若仙子。“若拿这个粉头献给黄专员,他还能不得此娇妾而忘 了失将之痛么?”于是陈俊夫立即命令士兵,将那个男的一顿棍棒后,又将其推 下数十丈深渊,喂狼去了。却对这个女的说:“姑娘有福,将当太太啦!”弄得 这个女的又哭又嚷,要追随那个男的共赴黄泉。 这对男女究竟是为什么跑进这深山里来的呢?这可另有一番由来—— 且说尖山镇里有位大老板,姓孙名永富。街面两旁,金银首饰、铜铁机械, 绸缎棉布、百货副食……十八爿商店全是他的,是临近百里首屈一指的巨富。但 是孙老板家虽财多钱旺,却人丁稀少。人过半百,还身后无影,盼星星、盼月亮, 最后盼来了个“赔钱货”。俗话说“无鱼,虾也好,无儿女也宝”。孙老板给这 个雌宝贝取名叫“霞”,大户人家,千金女,犹如掌上明珠呢! 孙霞才五岁,孙老板就专门给她请来个老秀才,教她读书识字,稍长后就教 她吟诗作调。孙霞从小酷爱文学,尤其对古代的许多女诗人象蔡文姬、谢道蕴、 鲍令晖、上官婉儿、薛涛、鱼玄机、李清照、朱淑真等人的诗词,更是十分喜爱, 咏之能记,记之能诵,长到十几岁就成为出口成章的女诗人了。 孙老板瞧着女儿的长进,心中无限欢喜,决心给找位门当户对的夫婿。一旦 贤婿登蟾折桂,金榜题名,女儿做了夫人,岂不是增添了孙家的荣耀么! 恰在这时,孙老板家来了一位十三岁的小店员,姓李名云。生得眉清目秀, 脑灵手巧,什么活都一学就会。虽然才读过几年书,却写得一手好毛笔字,拨得 一手好算盘。不论是勤杂、记帐、买卖,还是待人接物都干得十分出色。 李云的到来,也给孙霞减少了许多寂寞,增添了不少乐趣。她常常自动来找 这位小伙伴玩,天长日久,活象一对青梅竹马的兄妹了。 光阴荏苒,一转眼过了五年,李云18岁了,孙霞17岁了,小时的云鬓斯磨, 长大后便变成互相倾慕的爱情了。 一日,李云接父信回家,不知什么事,一呆就是十几天。孙霞等李云不回, 相思成疾,一病不起。这可急坏了孙老板的一家人,请郎中的请郎中,煎药的煎 药,一个个忙得废食忘寝。唯恐这朵宝花香消玉殒。 李云闻讯,急忙赶回。当他挥汗如雨地跨进孙家大院时,天已经擦黑了。但 他作为一个仆人,不好堂而皇之地对着大家的面去看望她。只好待到夜深,等孙 霞的父母回房歇息后,才悄悄溜了进去。 “霞,没想到我回家才几天,你就病成这个样子了……” 正在迷迷糊糊中的孙霞,忽听有人呼唤她。她渐渐舒展起两条长眉,睁开了 一对大眼,只见面前站着的是一位男子汉,仪表轩昂,相貌俊雅。再一看,这不 正是朝思暮想的李云回来了么?!她顿时精神一振,挣扎着坐了起来,一把拉住 李云的手,一头扑进了他的怀里,抽抽噎噎地哭了起来。 孙霞这突然的举动,把李云吓呆了。他虽然知道孙霞对他有心,他也对孙霞 有意,但还从来没有……特别是近年来意识到爱情后,更不敢主动去触她一丁点 儿。孙霞也变得十分有分寸地与他保持不却不离的态度。怎么几日不见,却使孙 霞乱了方寸呢?他轻轻地而又紧紧地捧住孙霞的头,看着她长长的黑睫毛,亮亮 的大眸子,白嫩的脸上泛起了两朵淡淡的红云,小嘴儿一抿一抿地笑,现出了两 颗深深的酒窝,露出了一口皓洁的白牙。这不是一位劳姿判若天仙的姝丽么?不 由得一股甜蜜的暖流顿时涌遍了全身,又一次把她紧紧地搂进了怀里,让她的小 嘴尽情地吻他的胸脯…… 从此,他俩常常深夜月下,悄悄地漫步在静静的林阴里,甜甜地无声地依偎 着坐在树脚下……一次竟双双虔诚地跪在地上,仰望长空,祈求月佬为媒…… 这事渐渐让孙老板察觉了,孙老板是个封建、固执、有权威的老长辈。他觉 得这事有败孙家的门风,不可等闲视之。他决定尽快给孙霞找个门当户对的婆家, 给自己找个光耀门庭的快婿,来个快刀斩乱麻地把女儿嫁出去,以割断女儿与李 云的情丝。 恰好此时东阳县张县长央人来给儿子向孙家求婚。孙老板一听,喜出望外, 正中下怀,且张公子有才有貌、有地位:论才,是大学生,论貌,不在李云之下, 论地位,更是县老太爷的公子。这不是提着灯笼难找的好佳婿么?便一口答应了。 一天,孙老板喜孜孜地来到了女儿的书房。孙霞一见爹来了,象只小鸟扑愣 愣地飞到了他的面前: “爹,您好!” “恭喜女儿,贺喜女儿,爹为你择了个好对象了!” “对象在哪?” “哈!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呢!” 孙霞一听,以为爹讲的对象就是李云。李云不正是家在外地,人在本店,因 此一时喜满心怀,又问了一句: “他姓哪名啥?” 孙老板便向她诉述了本县张县长的大儿子张公子的许多好处来,并说迎娶在 即。 孙霞一听,顿如五雷轰顶,仿佛失了神似的,呆呆地站着一动不动,好久才 慢慢回过神来,以斩钉截铁的口气回道: “女儿不嫁!” “为何不嫁?” “俺要留下照顾您和妈!” “啊呀!这就错了。俗话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岂可为了爹妈,误了 女儿一世婚姻么?不!不!这个不可!” “女儿不愿!” “为啥不愿?” 孙霞抽抽噎噎,在爹的面前“嚓”地跪了下来: “求爹爹怜借女儿,女儿已与李云山盟海誓,订下白头了!” 孙老板一听,腰板一挺,眉毛、胡子都倒竖了起来,“自古婚姻由爹妈作主, 岂有自择自嫁的么?爹给你择了个这么好的婆家,那么好的夫婿,你不愿,却偏 要一朵鲜花插到牛粪上。这不是有意败孙家的门风,倒爹妈的霉么?”说着一屁 股倒坐了下去。 孙霞见爹爹发如此大的火,也“呼”地站了起来: “爹爹若此相逼,女儿宁愿……” 孙老板气得五脏都翻了,大吼一声:“岂有此理!”拂袖而去。 当天晚上,孙霞就悄悄来到了李云的床前,把爹爹今天逼嫁的事同他诉说了。 听得李云肠断心碎,两眼直勾勾地盯着她,问道: “这可怎么办?” 孙霞安慰说:“我意已决,且望勿忧。待到那一天,我俩远走高飞吧!” 半个月后,孙家大院,正门大开,张灯结彩,鼓乐喧天,呈现出一派喜庆热 闹的场面。孙老板想:“再过一夜,就是孙霞出嫁的日子,待张家花轿一到,把 女儿强拉硬拽,捺上花轿,抬过门就是张家的人了。” 这一夜,月亮象被偷走了,星星象赖婆娘还没起床,整个大地擦黑一团,真 是伸手不见五指。孙霞和李云两人从后院悄悄出来,李云一手提着一只包袱,一 手拉着孙霞,凭着平时熟悉的路径,直朝镇南摸索前进。 翻过藤潭岗,就来到了五丈岩。眼前是一条深深的溪涧,从此岸到彼岸,才 隔数丈远。但是两边悬崖峭壁,即使是白天走,也得沿着一条弯弯曲曲的石级小 径,攀抓着石壁慢慢而伸脚……到了洞底,绕过深潭的一侧,再沿着悬崖峭壁的 曲径攀爬上去,得整整花三小时,才能爬上对岸的东山头村水口崖,方有大路可 走。再走十华里就是雅庄村,再走几里就是尚湖大集镇了。 天又黑,心又慌,再加上孙霞平时很少出远门,当来到了这悬崖峭壁间时, 本来两人手拉着手爬的,孙霞一个趔趄,手从李云手中滑了出去……急得李云呼 唤一声,也倒栽了下去。恰恰两人一齐掉进了涧底的深潭里,发出“扑通”一声 巨响,溅起数丈高的水柱。李云手中的包袱也早已飞出去了。幸亏潭水不甚深, 水面不甚宽,两人挣扎一阵,爬上滩岸,好容易又摸着了那个包袱。两人才脱下 湿衣裤,打开包袱,再换了一身。便又继续向另一峭壁上的石道摸索……心越慌, 力越弱,路越艰,只觉得时间过得特别快,当爬上东山头的水口崖时,已听见村 里清清楚楚的一声鸡鸣了。谁知一夜的艰辛,离开尖山镇还不到五里路呢!可孙 霞已全身疼痛,两脚发抖,再也开不得步了。李云便陪她坐下,孙霞把身子紧紧 地依偎在李云身上。正好此时,只见远远的彼岸山坡上,现出了无数灯笼、火把, 传来了嘈嘈杂杂的呼喊声。原来是孙霞的父母率众家丁追上来了。李云、孙霞大 吃一惊,慌忙缩回悬崖口,钻进了一蓬荆刺丛中的乱柴里,蜷缩着瑟瑟发抖。好 容易才见追上来的人叽叽喳喳过山去了。此时天已朦朦亮了,两人不敢往东山头 走,只得沿着溪岸边,继续往前逃…… 就这样,孙霞和李云“失踪”了,弄得张家“竹篮打水一场空”,孙老板顿 足捶胸骂皇天。 再说孙霞与李云沿夹溪岸边顺流而下转悠了一程,却又溯斐湖溪返道而回, 继续往高山深坞里钻。这样没日没夜的一口气跑了三天三夜,恰恰撞进了陈俊夫 的败兵群里,被当作“坏人”抓去了。陈俊夫喝令兵士把李云打得遍体鳞伤,只 剩奄奄一息,横拉倒拽,往数十丈深的渊底便推…… “咔嚓踪——”李云象一片落叶从高空飘落了下去,不偏不倚落在一从千年 盘结的古老藤蓬上,软绵绵地活象一张藤条床,轻轻地把他托住了。因此李云不 但没有粉身碎骨,反而慢慢地苏醒了过来,渐渐从藤蓬上挣落下去,钻出柴丛, 没挣几步又昏迷在一条羊肠小道上了。 天将朦朦亮时,红军女头领黄凤带着数名战士,路过这里,见路旁昏迷着一 位血迹斑斑的年轻男子,便将他慢慢救活过来,背回了山寨。待那汉子清醒后, 便把自己的遭遇一一告诉了红军。并说还有他的女友—一孙霞,还陷在魔窟中。 说着泪如泉涌,挣扎着要去找回她。于是黄凤劝慰说:“你且安心在这里养好身 子,孙霞么,我去把她救出来!” 夜,已经很深,寒风和冷月把窗口的灯影揉碎了,斑斑点点地撒进了孙霞的 临窗卧室,使被严密囚禁着的孙霞更增添了无限的苦恼和悲凉。猛听“铮”地一 声,窗外掠过一缕黑影,把孙霞吓了一跳。她本想一死以报知音,但是复仇的火 光,使她挣扎着活了下来,现在这伙强盗又想污辱她来了,于是她心一横,解下 罗带,身子往头顶梁上一跃,悬梁自尽了…… 且说越墙而入的,一个是黄凤,一个是胡秀兰,她俩朝窗口一望,轻叫一声: “不好,她上吊自尽了!”说着穿窗而进,挥起一刀,割断了罗带,把孙霞救了 下来。用手往胸口一试,还有气,便急忙给她做人工呼吸。孙霞渐渐地舒过气来, 睁开眼睛看看,是两位陌生的姐妹,眼皮一眨,冒出了两泡泪花:“你们还是让 我死了好。”说着大泪滚滚,洒湿了一地。 黄凤一把抱住孙霞,安慰她说:“好妹妹,你别悲伤,同你一起跑出来的那 个兄弟,我们已经把他救上山了。我们是劳苦工农的队伍——红军呀!”孙霞一 听,紧紧地拉黄凤的两只手,喉闸一开,“哇”地就想放声大哭,被黄凤一伸手 扪住了口:“别出声,这里还是敌人的驻地呢!”说罢,将孙霞往腋下一挟,跃 出窗外,两人轮番背着孙霞,转眼离开了那里。 这时,一轮明月如水似的泻满了一地,初冬凌晨的野外,到处一片寂静。黄 凤、秀兰按孙霞在一块石头上坐下,三人同时呼出了一口长气,黄凤说:“好霞 妹,我给你衣服换一换,你跟秀兰回山去,李云在那里等你了。我扮成你,继续 回到那里,不管陈俊夫也罢,黄明远也罢,要是敢打我的主意……”说罢,发出 了一阵爽朗的大笑。孙霞听了,只是有些担心:“红军大姐,您可千万要小心啊!” 天亮后,陈俊夫叫人抬着马中队长的尸体,自己亲自带着这位天仙般的美女, 速速向原驻地——柜溪村而来。一到指挥部,就主动向黄专员汇报开了: “队伍一进山,还未弄清敌情,我还来不及下达命令,马中队长就耐不住性 子了,他一挥手,一马当先冲了进去,当我发现情况有异,急忙阻止时,三排人 马已丢了二排了,可惜忠勇无比的马中队长也……”说到这里,陈参谋悲泣流泪 了。“当时,我以死相拼,才夺回了马中队长的这具无首尸体。”在这里他把责 任一古脑儿推给了死无对证的马中队长身上,但又极夸马中队长的忠勇捐躯。接 着陈俊夫话锋一转,呈开了另一件事:“在回师的路上,我们为专员选招了一位 女子,才十七八儿,生得天仙一般秀气,且知书识理。人说貂婵、西施美,我看 这女子,比她俩还要美十分。”黄专员一听给他送来了个姣姣的美女,顿时喜上 眉梢。 …… 不多时。门外传来“报告”一声,黄专员知道是陈参谋送那女子来了。便高 声回答:“进来!”门帘掀处,陈俊夫带进来一位标致阔气的姑娘。这姑娘柳眉 杏眼,两颊嫩红,一头秀发波浪似的垂过两耳。粉红色的上衣裹着丰满挺拔的身 躯,脚上登一双乌黑发亮的高跟皮鞋,脖挂金光熠熠的项链,手腕上戴着一块黄 金壳白银链的高级瑞士表。 黄专员一见,竟然发了呆,一股炽热的欲火冲得他心魂飘荡,慌忙连指带嚷: “请坐!请坐!……”陈俊夫走后,室内剩下了黄专员和孙姑娘两个人。 野外寒风呼啸,冷雨纷飘,室内灯光播拽,冷气袭人。这时的黄专员恰如饿 狼一般,又如馋猫似的,色情情的目光射出了淫威,一双毛茸茸的魔手,已向这 位姑娘伸过来:“美人儿啊!你来得真好。啧!啧!啧!……”吓得孙姑娘象小 米鼠见到了大雄猫,象幼羊羔遇见了老残狼,“啊——!”惊呼着,浑身筛糠似 的,连连向屋角退去。猛见桌上放着一把剪刀,她一把抓在手心里,“嚓!”地 就欲向自己的心窝捅进去。黄专员一见,奋身跃到,一把握住了她抓剪子的手, 连恳带求似地说:“别急!别急!小美人儿别急啊!这是老字对你的一片真心, 要不然,老子还看不上眼呢!……” 孙姑娘见他放下了性儿,才站定了,嗫嗫嚅嚅地说道:“怕就怕您今后不认 帐哩!要娶,得敲响过锣,打响过鼓,放响过炮,让大家知道我是您黄大人明媒 正娶的妻子。要不,小女子宁死不从!” 黄专员一听,连说:“对!对!理应如此!理应如此!孙小姐,那你今晚儿 就好好歇息吧!待到明儿,咱就……”说着又丢过来一串逼人的淫光,才似乎不 舍而又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第二天,黄明远向村民借了座房子,布置成新房。那时候,老百姓住的都是 泥墙瓦屋两层楼,只是这座房子,一幢三间,零零清清,外面还有围墙,经他一 打扮,倒也十分别致。一早就把孙姑娘接进这新房里去了。 这一天,到处锣鼓喧天,内外张灯结彩,孔氏祠堂里更是灯烛高烧,辉煌无 比。一班地方上的豪绅头脑,数十名军中的头面人物,一齐聚集在中厅里,划拳 喝令,杯来盏去,好不热闹。从半下午一直闹到夜深三更,众人才渐渐散去。 黄明远好酒量,向有不醉之酒之说。但今天,一来喜冲心头,二来拗不过众 人的敬劝,也稍多喝了一点,感到有些头重脚轻起来,但头脑却清醒得很。待送 完众宾客后,便大步向新房奔来。 这一晚,“孙霞”也在众伴娘的敬劝下,喝了几盅酒,脸上泛起了微微的红 光,在灯光烛影下更显得楚楚动人了。听到黄专员的步履,众伴娘知趣地散去, 剩下孙姑娘一人寂寞在新房里了。 黄明远推开房门,一眼见到这位天仙般的新娘子,正喜盈盈地迎着他笑,心 中不免泛起了“美女爱英雄”的自豪感。墙上一幅“龙凤呈祥”的彩画,更使他 联想起了昔日刘皇叔东吴入赘,与孙尚香欢娱的情景,便哈哈大笑着,一边手舞 足蹈,一边高诵起了一首诗来: 祥云动,蛟龙腾;旭日升,彩凤飞。 今朝蛟龙会彩凤;他年宝宝做少帝。 孙霞听了也一跃而起,与之飘飘然地对舞了起来,还边舞边歌道: 官人好比天上月,为妻乃是月边星。 月若明来星也亮,月若暗来星也昏。 但愿它人高官做,夫荣妻贵乐盈盈。 …… 且说这黄明远已四十多岁,官做“小将”了,听惯了的是部下、同僚的奉承 拍马,却没听过“知心人”的良宵祝愿。今晚被“孙霞”这迷魂汤一灌,真个是 人身未醉心先醉了。乐得他脚步乱踩,舞也跳错了。 两人在新房里歌舞罢,“孙霞”站定,双拳一抱,朝黄明远说声请!“黄明 远立即伸开一只大手,一把抓住孙姑娘细嫩的小手,说声:”同进!“来到床前, 撩起帐幔,一头钻了进去。孙姑娘趁势推他一把说:”官人先睡下,奴家还有点 儿私事……“黄明远以为夫人要去小解,便手一放说:”快去快回!“ “孙霞”脱开身,打开房门,走出天井,只见天仍然黑沉沉的,雨停了,却 没有一颗星星,到处静悄悄的,听不到有任何声音。便回身把门严严实实地关了 回去。走近瞧瞧黄专员,他没脱下戎装,和衣钻进被窝里,且睡得很沉,一点鼾 声也没有。 “孙霞”知道时候已到了,该成全他的时刻了。于是她毅然抽出了藏在内衣 里的匕首。 床上的被子乱腾腾的,蒙头蒙脑地盖着那堆臭哄哄的人肉。“孙霞”慢慢地 靠了上去,手中高高地扬起了那把锋利的匕首。 “他的头在哪里?这吃人的畜牲!哦!在枕头上。是哩!是那畜牲的头。” 她伸出左手来,“忽啦”便撕开了被子头,扬起匕首正想一刀扎下去……猛一见, 被子下哪里有人,原来是一堆乱七八糟的衣服。不由得她急出了一身冷汗…… 在她身后,那楼栅下悬攀着一个人。“孙霞”走进来时,一点也没觉察到。 那人亲眼看见孙霞所干的一切。他苦笑了。 正当“孙霞”猛回身,到处寻觅着这个人的时候,黄专员轻捷地跳了下来, 一把抓住“孙霞”持匕首的那只手腕: “婆娘,你好狠毒哩!” “孙霞”一低头,一口咬住了黄专员的手。黄专员没防备,赶紧一松,“孙 霞”顺势便将匕首向他腹部捅去。黄专员不由得吓了一大跳,一个急转身,才躲 过了那一刀。这一下更激怒了黄明远。 “好你个贱种!”他咬牙切齿地骂道:“你以为老子真的睡着了么?老子告 诉你,老子装睡是想看看你的心呢!” “哈哈哈”她以牙还牙道:“你以为我是真的孙姑娘么?我也老实告诉你, 那个孙姑娘早被我们救走了,我是红军战士——黄凤,是奉人民的意志来杀你的!” 黄专员一听,更是怒火、邪火、淫火一齐燃烧了起来。从腰间猛地拔出一支 手枪,对准黄凤,就想一棱子扫了过来。只是一出手,就被黄凤提起一脚,把他 的手枪踢飞了。吓得黄专员大声惊呼:“快来人!” 原来,早惊动了周围的兵士。猛听黄专员呼救,七八个兵士一齐破门冲了进 来,数支乌黑的枪口,同时对准了黄凤,齐齐猛吼一声:“不准动!” 黄专员一见,这才惊魂稍定,退到一旁,发出了一阵狼嗥般的大笑。谁知他 笑声未止,黄凤一跃而起,打灭了那盏台灯,趁室内一黑,她“呼”地跃出窗口, 飞出围墙,转眼消失了。 好长时间后,黄专员还呆呆地惊立在新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