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回 苦觅“手足”,飞天入地惊敌胆 李炳贵在郑桥杀了人,报了仇,即飞身回到央田山来找“小李”。他与“小 李”结义兄弟后,在年龄上,他是哥哥,但在党组织上,在红军队伍里,“小李” 是领导。闹革命不能没有党,不能没有军队,就是上天入地也得先找到“小李”。 他上央田山翻了三天两夜,不但没有找到“小李”,且其他同志也没有找到一个。 怎么办呢?他决定先下山,找个熟人问问:红军究竟到哪里去了? 这一天,李炳贵来到了上徐村一位堂妹夫徐永华家里,想向这位消息灵通人 士了解了解情况。 “你真吃了豹子胆了,现在到处张桂你的图形,悬赏一千大洋要你的头,你 却大模大样送死来了。”徐永华一见就这样把话送了过来。 “死倒不要紧,就是找不到自己的队伍,一个人闷得慌啊!你听说红军他们 到哪里去了吗?”李炳贵急切地向他打听了起来。 “别先谈这个,你听……”这时外面传来了一阵犬吠声,紧接着就听到“快, 散开包围住,人在里面了……”原来李炳贵一进村,就被上徐的保长过眼了,他 急忙去报告进驻在他村里的一队国民党兵,便立即遭到包围了。徐永华急忙将他 住屋里推,但还未来得及关门,敌人就冲了进来,他只得奔上楼去,敌人已随后 到了楼梯上,他又一跃,跳上梁枫牵,双手一把掰开两根椽,“哗啦”摔下一堆 瓦片和一阵尘土,正好打在紧跟在身后的一群敌人的脸上,蒙住了敌人的眼睛, 还没等敌人来得及开枪,他已一个箭步跳到屋檐口,这屋正好靠山,他便一跃下 去,跑上屋后山了。不料山上也被敌人封锁住了,没地方可走,他只得返回村里 来,钻进一条胡同。谁知那是一条死胡同。敌人见李炳贵钻进一条又窄又暗的死 胡同,以为李炳贵这一下可老鼠归竹筒,活捉是笃定了。但这条胡同曲折阴森, 谁也不敢往里冲,却一个劲地在胡同口大叫大喊。 “炳贵,你出来投降吧!自动投降,可以免死!”村里的徐保长首先向里喊 话。 “李炳贵,你放明白点,四面都是我们的人了,你跑不出去了,你不出来我 们就打枪了!”一个国民党的连长补充着。 “阿舅,你就归顺国民党吧!连长大人跟我说过,只要你归顺过来,不但不 杀你,还让你当副连长呢!”这是敌人要徐永华这么喊的。 敌人喊了好一阵,不见李炳贵出来,就乒乒乓乓向里面打了一阵枪,等了一 会儿不见动静,以为李炳贵被打死了,才一个个壮着胆子,一齐拥了进去。然而, 他门找遍了整个胡同,既不见尸体,也不见人影。 “他妈的!李炳贵难道会腾空上了天?”敌连长惊讶地喊了起来。 是的,李炳贵确实腾空而去,上了天了。原来,李炳贵一过去,发现是条绝 路。本想,待敌人进来,拼一个够本,拼三个赚一双。但转而一想,上级党还没 有找到,自己的队伍还没有找到,红军战士要为劳苦大众打天下,现在天下还没 有打成,广大工农群众还没有解放。便决心突围出去。于是他趁敌人在大叫大喊 之际,拿出从小练就的一手攀悬崖,越高墙的硬功夫,使出全身力气,两手搭墙, 双脚挤壁,一左一右,“唰唰”上了屋背。然后凭着一身轻功,象飞燕点水,踩 过几座瓦背,越出了敌人的包围圈。这时,他听见敌人仍在那胡同口拼命瞎喊, 心里不觉暗暗好笑。他拍拍身上的尘土,轻轻地骂道:“哼,想叫李炳贵投降? 别瞎了你的狗眼吧!”说着他大摇大摆地走了。 谁知一出村,天就下起了倾盆大雨。李炳贵一步一滑地越过了四鸟坑,翻过 了白冠山,绕林坑口,跋山涉水,走了一百多里崎岖泥泞的山路,快天亮的时候, 来到了大陈的屋后山。他借着曙光,看到村里有国民党兵在走动。在村头的一间 高屋顶上还飘着一面国民党的破旗。他轻蔑地朝敌人笑笑:“这里又让你们占了!” 说着转身往回走。当翻过两个山头时,只见山脚下的山坞口有座小瓦房。便决定 下去,向那老乡买口吃的。 走近一看,门虚掩着,里面并没有人。推进门去看看,里面什么也没有,连 灶头部挖了。显然这里也已强行併村,坚壁清野了。这时,他实在大疲倦了,便 不管三七二十一,拖来捆稻草,在地上一铺,倒头便睡。一倒下,全身象散了架, 再也起不来了。不知什么时候,朦朦胧胧睡着了…… 不知睡了多久,忽听外面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他一惊,本能地摸了一下 腰间的手枪,一跃而起,往窗外一望:天已黑下了,朦胧中只见从四面八方包抄 过来一大群敌人。李炳贵一急,生出一计,立即冲到后门,将门“叮咚、叮咚” 拍打了几下,便听前后的敌人一齐大叫起来:“快!快!他冲后门出了!”李炳 贵却一个转身,拉开前门“砰砰”两枪,击倒了两个敌人,一个箭步冲了出去, 脚不点地的往前便跑。突然被一条三丈多阔的溪沟挡住了,他纵身一跃,跳过彼 岸,紧追在身后的敌人都呆住了。敌人这才一边开枪射击,一边绕道通过小桥, 又向他追了过来。前面是一片高低不平的梯地,梯地里是一片齐膝高的麦苗,可 机灵的李炳贵活象一只猫,从这块地蹦到那块地,靠着地堪和麦苗的掩护,一会 儿匍匐,一会儿奔跑,好象在和敌人捉迷藏。官兵们在微弱的月光下,认准了前 面跑的就是李炳贵,便吹起了哨子,从四面八方包围过来,还边追边喊:“抓住 李炳!抓住李炳贵!别让他再跑了!” 李炳贵急忙伏不,准备等他们来近了再拼。一伏身,却看到了身旁的一口枯 井。这时敌人已经扑到身边了,他便不顾一切地一纵身跃下了桔井……一群官兵, 眼看一伸手就可以抓到了李炳贵,却被他一侧身,只听“扑通”一声,人影不见 了。俯首一看,面前是一口黑咕隆咚,深不见底的枯井,一个士兵提起枪就想往 下打。刚巧敌连长赶到,将他的枪一把按住:“不要开枪,想法抓活的!”说着, 他用手电筒往井口里一晃,既看不到水,也看不到底,更不见人。只觉其深莫测, 好象井底里还在冒出一股雾腾腾的妖气呢!心想:这下活捉李炳贵是十有九稳了。 人们说你会腾空升天,如今钻进了这锅口大的一个深井里,我们守住井口,你一 旦跃上来,能逃得了我们的枪口吗?想到这里,他脸上绽开了得意的笑容。便命 令身旁的士兵说:“快回去,拉一个老百姓来问问看,这是一口什么样的井?并 带张打鱼的大网来,把井口罩了,免得让他半夜里腾空逃走了。待到天亮后,再 活捉不迟。”于是一群士兵就按照连长的吩咐,执行任务去了。 不一会,几个士兵拉来了一个中年男子,并带来了一张大网。敌连长先叫士 兵用大网把井口严严实实地罩住了,又叫士兵提着大枪守住它。 然后,他问这个中年男子: “你说说这是怎么一口井?” 拉来的这个农民叫陈茂富,恰恰是李炳贵舅舅的儿子,是李炳贵的表兄。陈 茂富一听,李炳贵被官兵追得急,跳下这口枯井里去了。陈茂富深知其中的奥秘, 但为了吓唬这群官兵,故作虚玄地说:“这口井么?是一口死井。人们谁也不知 道它是哪朝哪代开的,也不知道它究竟有多深。有一次摔下去了一个小孩,开始 还听到小孩在井底哭叫,不多时就再也没有声音了。人们都说,这是一口恶井, 里面有魔鬼。因此,谁敢下去呢?可是小孩的父母很焦急,愿出一百大洋,叫人 给他下去看一看,哪怕是个死尸,也给他拿上来。怎么下去呢?有个人想出了一 个办法:井口设一个绕着粗素的辘轳,索子的一头吊一只篮子,我手拿铃子,坐 在篮子里下去。铃子不响就一直把我放到底。若铃子响来了,你们要尽快把我拉 上来……慢慢地,放啊,放啊……突然井里的铃声急剧地响了起来,井口的人们 便用命的摇动辘轳,把那人绞了上来。一看这人吓得半死了。好久好久,才听那 人急急巴巴地说:”井底有……一条大……毒蛇,正张着血……盆的大口,把… …小孩吞……下半个了……‘孩子的父母大叫一声,晕倒了。“ 众官兵一听,一齐幸灾乐祸地说:“看来这李炳贵也一定被大蛇吃了……” 那敌连长却还不放心:“这井口千万不能开,待到天明,再看个究竟不迟!” 好容易,待到了第二天天亮,敌连长才叫把大网收了。大家往井口里一瞧: 枯井虽深,但可见底,清清楚楚看不到一点东西。那么李炳贵究竟到哪里去了呢? 大家你一言,他一语,又猜测了起来: “昨晚,井口被大网罩得严严实实,天是飞不上去的。” “一定是被井里的魔鬼吃了,因此连尸骨也没有了。” “万一井壁有个横洞,他往横洞里一钻,不就逃跑了……” 这一猜测,引起了敌连长的很大怀疑。他说:“大有这个可能,不妨下个人 去看看,若真有那么个出口,我们好继续再追!” 但有的却说:“要是李炳贵还隐蔽在横洞里,他还不先开枪,打死你……” 于是又难也不敢下去。 敌连长一想,说:“谁下去赏谁一百大洋。如能活抓李炳贵上来,记一等功, 再奖大洋一千!”果然重赏之下出勇夫。有个汉子身子一挺,说:“我去!…… 倘若我被李炳贵打死了,这一百大洋,连长可不能改言,要发给我的妻少。” 敌连长点点头,说:“那当然!” 好大一会后,这个士兵上来了。他象探险归来的英雄,向连长汇报起了: “井壁四周根本没有可以藏身和出去的横洞……” “他妈的!这小子能腾空上天,难道还能遁士入地?”大家又你一言,他一 语,议论着。不由得人人害怕了起来。 对!他们又是说对了。这次李炳贵确实是遁士入地去的。 原来,这口枯井是早年农民开掘磨石的深而且长的壕沟。李炳贵小时常与陈 茂富等一班表兄弟来这儿玩捉迷藏,把它筑垒成一口枯井的。因此,井底旁留有 一个出入的横洞。今天李炳贵仍然发现这口桔井时,当然想起了其中的奥秘。于 是在危急中,他一纵身跃了下去,且立即找到了那个横洞。但为了迷惑敌人,出 洞后,他回身把横洞用石块堵死了。然后顺着横洞爬了出来,就是一条溪沟口, 只见官兵们乱哄哄的一堆,还都围站在那枯井口旁边。不由得他感到一阵轻松, 掸掸身上的尘土,轻轻地道了声:“再见了!”又甩开大步走了。于是第二天, 便在人们中传开了一个神话: “唐朝时有个飞天的秦汉,还有个入地的窦一虎。李炳贵是秦汉和窦一虎双 星投胎,故既能飞天也能入地,且百步之内飞刀取人首级如囊取物……” 这就吓得官兵们连晚上也不敢站岗了。 再说李炳贵从大陈脱险后,决定先回老家——央田,一来把大仇已报向妻子 张小娇的英灵告慰,二来向乡亲们打听一下“小李”他们有没有新的消息。当他 逶迤来到央田山脚时,天已即将凌晨,那隐隐可见的路旁小石屋,象只威武的雄 狮蹲在那里,他决定进去歇一会,待天明了再进村。脑子里动着心思,两只脚不 停地迈着,不觉已到了小石屋面前了,便一步跨了进去—— “不许动!”随着一声轻而有力的吆喝,一个硬梆梆的东西已顶住了他的腰 部。李炳贵一惊,正想——不料拿枪的却哈哈大笑了起来。 “小李兄弟!”曦微的晨光映进屋里,李炳贵看清了站在面前的“小李”。 不由得激动地喊了一声,眼泪就象断线的珠子一样滚落了下来。这时,两双粗大 的手已紧紧地握在一起了。再一看,站在身旁的还有小虎和红儿。原来,李炳贵 多日不见,“小李”他们特地寻找上来了。 李炳贵终于回到了自己队伍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