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回 代夫赴会,黄凤舌战敌法官 一九三六年冬,蒋介石调动二百六十个团云集陕甘地区,准备发动对红军的 大“围剿”。由于张、杨的联共抗日的倾向,蒋介石于十二月初亲到西安,督促 张、杨继续积极“剿共”,并准备撤换张、杨,形势十分紧张。 十二月十日至十一日,张学良、杨虎城分别对蒋介石进行了仁至义尽的劝告, 乃至“哭谏”,但蒋介山毫无诲改之意。于是,张、杨便决定“兵谏”;捉蒋, 逼他抗日。 十二月十二日清晨,张、扬两将在部下和人民支持下,逮捕蒋介石于临潼华 清池,并逮捕其军政要员陈诚等,要蒋介石答应“停止内战,一致抗日”。这就 是震惊中外的西安事变。 蒋介石在西安临潼华清池被张、杨逮捕、囚禁后,日本暗中支持亲日派何应 钦“讨伐”张、杨。十六日南京政府下令讨伐张学良,并任何应钦为“讨伐军总 司令”,调大军沿陇海线进攻华县,并派大批飞机准备轰炸西安。 中国共产党为了顾全大局,防止内乱,于十五日和十九日先后发出两次通电 给南京政府和国民党,劝告他们接受张、杨的主张,停止内战,召集和平会议。 十六日,中共中央派周恩来等到达西安。周恩来遵照毛泽东提出的停止内战,逼 蒋抗日,和平解决西安事变的方针,进行了艰苦卓绝的斗争。十二月二十五日, 张学良、杨虎城释放了蒋介石,张学良还陪送蒋介石飞回南京。西安事变终于和 平解决。 但是,背信弃义的蒋介石,在张学良陪送他到了南京之后,就扣押了张学良, 又以资送出国考察的名义,解除了杨虎城的兵权,又强迫改编并瓦解了东北军和 西北军。同时,对共产党,红军也实行“北和南剿”的政策,企图继续消灭南方 的人民革命力量。为此,南京国民党政府对浙江的党政军统治阶层立即作了彻底 改组。在党政方面,黄绍竑他调,由亲蒋派朱家骅接任浙江省长。军事方面,张 发奎他调,由蒋之谪系刘建绪出任浙皖闽赣四省边区剿共总指挥,行营衢州,重 点征剿在浙江的工产党及其武装——红军。这样一来,陈俊夫更准备放手大干了。 根据几年的实战经验,陈俊夫感到要用武力消灭盘石谷的红军,确非易事。 他想出另一套妙计,欲使盘石谷的共产党、红军,自动钻进他的圈套…… 一九三六年六年除夕之后,陈俊夫向盘石谷的红军政委陶容发出了邀请信: 陶容先生勋鉴: 鉴于全国抗战形势的发展,国共两党中央已有联合御侮之意。为 国家独立计,为民族生存计,为地方安全计,望先生不辞辛劳,前来 共商联合抗日大事。特此 专盼! 陈俊夫叩首 民国二十六年正月初二日 信送至盘石谷,恰陶容身染微疾。陶夫人——黄凤参谋长将信拆开观看。看 着看着,她皱起了眉头,觉得此事关系重大,必须让陶政委裁决。又怕陶政委劳 累过度,身体虚弱,吃不消。更担心陈俊夫老奸巨猾,诡计多端,万一发生不测, 那如何了得呢?不去吧!那正中了敌人的好计,一会笑我山寨无胆识之士,二可 说我党和红军无抗日之意。她考虑再三,决定:代夫赴会。 于是,她立即回书一封,交来使带回。 陈俊夫先生台鉴: 来信诵悉,甚感诚意,鄙人亟愿与先生晤面,共商抗日大计。怎 奈贱躯染疾,不能如愿,今另遣我军参谋长黄凤于翌日前来与先生商 洽,望请鉴谅。特此奉复。 陶 容 民国二十六年正月初二日 待来使走后,黄凤便急急赴告陶容。 陶容听了,无限感慨地说:“夫人此行,凶多吉少,若遇不测,如之奈何?” 黄凤说:“有汝握龙骧虎步之师做后盾,料陈俊夫不敢加害于我。望勿虑!” “那你何时动身?欲带多少人马?” “明天就走,带二名战士够矣!” 第二日一早,黄凤与红儿、小虎,各身佩手枪,腰挎长剑,跨上三匹骏马起 程。陶容亲送至路口告别…… 再说陈俊夫见特使带回山寨复信,拆开观看,陶容不来,却叫毛丫头黄凤赴 会,顿感大失所望。但一细想,又觉不可少看这位女将军。俗话说“来者不善, 善者不来”,从某些方面看,她比陶容还厉害呢!于是他全力以赴地投入了布置 迎“敌”。 正月初三日中午,黄凤带着二位随从——红儿和小虎,三骑马已来到了壶镇 陈俊夫的大本营。只见面前现出一座彩门,仰首一看,彩门上一条红色横幅,上 书“热烈欢迎红军代表前来共商抗日大事”十六个金色大字。两旁一幅对联:抛 头颅浴鲜血誓死捍卫祖国山河;弃前嫌讲团结联合同胞打败日寇。门首内分两旁 站立着四位威武的卫士,把钢枪一横,挡住了他们的去路。黄凤勒住马头,从怀 中取出陈俊夫的一张请柬,在他们面前一亮,四名卫士收回钢枪,“嚓”地一个 立正,让黄凤等进去了。 进了彩门,是一个广场,只见一队小学生,一手持着鲜花,一手执着彩旗, 口里高喊着:“欢迎!欢迎!……”的口号,一字儿排开涌向前来。黄凤等只得 跳下马来,牵马步行,一队小学生退开两边,又让过了。 广场尽头,新搭着一座木台,台上高坐着一位威风凛凛的长官,两旁雁翅般 地侍立着八位佩刀挂剑的将佐,这位长官就是陈俊夫。 陈俊夫见黄凤只带二位侍从,单刀赴会而来,且一身豪爽,满脸光彩照人。 便哈哈大笑着,率八位将佐一齐跳下台,迎了前来:“稀客,稀客!欢迎,欢迎! 陈某人在此专候了!”一面命人牵去三匹马,一面伸出双手与黄凤紧紧握手。黄 凤只轻轻一捏,痛得陈俊夫差点儿喊出声来。接着黄凤紧靠陈俊夫,并排住前走。 当来到陈俊夫的司令部时,但见两旁站满了刀斧手,一个个持刀拿剑。怒目 而视,皆有伤害之意。只是黄凤紧靠陈俊夫而走,身后还紧随着两位虎视眈眈的 勇士。生怕一旦动手,先伤了陈专员。于是蠢蠢欲动,又不敢贸然……陈俊夫见 了,喝道:“贵客到此,还不快下去,准备筵宴相请!”众人只得纷纷散去。 进得会客厅,一桌筵席早摆好了。陈俊夫推黄凤于首位,并请二侍从一同入 坐,二侍从持枪执创,坚持立于黄凤身后,不肯就坐。不由得陈俊夫赞道:“真 忠勇之士也!”忙赐其酒。二侍从接怀,一饮而尽。再赐,便拒而不饮。陈俊夫 在黄凤对面落座,并叫来六位将住,一旁陪席。 等大家落座后,黄凤起立:“承陈专员相邀,我代陶政委赴会,有何要事指 教,请陈专员开门见山一谈,若无要事,黄凤即此告辞矣!”说罢提步要走。急 得陈俊夫慌忙拦阻:“黄将军不辞辛劳,风尘仆仆而至,陈某未表谢意,何言便 归!古人云‘既来之,即安之’。小留一宿,凡事商妥,明早即送将军回山。陈 某以生命和人格担保,望将军安坐!” “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只住一宿,明早定归!” 可以,可以!几事商妥,即随将军之便!“说罢,陈俊夫当即向黄参谋敬起 酒来。黄凤也以坦率的心情,开怀畅饮。陈俊夫更是一面频频向黄凤敬酒,一面 自己也满杯满杯地暴饮起来。 不一会,陈俊夫先自醉了,由几位将位将他扶回卧室歇息。这时夜已渐深, 黄凤被安排在一间小客房里就寝,红儿、小虎也就一旁的隔壁房里安联了。拂晓, 冲进来一班暴徒,先拿下了黄凤和二位侍从的刀和枪,将他们三人逮捕了起来。 一早,红儿,小虎被送出壶镇路口,一位小头目发话说:“黄参谋已被陈专 员留下了,请你家陶政委亲自下山来一趟……” 红儿,小虎听了,狠狠地瞪了他们一眼,说:“若动黄参谋的一根毫毛…… 小心你们的脊梁骨!”说罢,便大步回山来。 山高皇帝远,大盘山区离省城那么多路,陈俊夫因此胆大妄为起来,私设了 公堂,还美其名曰:大盘山区绥靖部队临时法庭。一些被捕的红军和他本部的叛 逆者,常以此法庭的名义判决枪杀了。那一天,陈俊夫暗示法官,公审了黄凤。 那个法官矮矮胖胖,贼眼一翻,朝左右一眨,两旁差役一齐高喝了起来: “带犯人上!” 黄凤被数名公差推了出来,虽然一身镣铐,却象一头怒狮子,长发一甩,跄 踉了一下,然后在堂前稳稳一站,两眼射出了愤怒的光芒,腹内燃烧着忿恨们的 烈焰……那法官晃了一晃肥胖的身躯,“啪”地一拍惊堂木,怒喝了起来: “你是共匪黄凤么?快给我从实招来!” 黄凤泰然扫了一眼堂上的对手。不禁哈哈大笑了起来: “请问朋友,今天是什么时候了!你知不知道日本帝国主义已侵夺了我们祖 国的整个东北?在外族入侵的今天,你不思联合国人,共御外辱,却在称自己的 同胞为‘匪’,欲行杀戮。这是不是意味着内外勾结,出卖祖国?” 那法官没料到黄凤会提出这么一连串的义正词严的质问,一阵心悸后,便抛 出了顶头上司蒋介石的宏论: “你休胡说,如何抗日,吾党蒋公自有安排,‘攘外,必先安内’,只有先 安内,才能更有效的攘外。这不是天经地义的真理吗?怎能把剿匪同卖国扯在一 起呢?” 黄凤见他还在翻过时的皇历,便又哈哈大笑着讥讽说: “先生,你一口一声秉承蒋公的旨意,却难道不知道去年十二月十二日后, 蒋委员长在西安接受了张、杨两将军及中国共产党提出的‘停止内战,联合抗日, 释放一切政治犯,保障人民自由权利”等等新口号吗?你拿蒋委员长过时的话, 来抵制蒋委员长顺乎新形势的新指示,这不是对今日的蒋公最大的不忠么?!“ 那法官被问得无言以对,自知不是黄凤的对手,只好自找台阶而下了: “本人今天还有要事要处理,没工夫同你拉三扯四。左右!把这刁徒押回监 狱,下次同她再理论!” 一场公审,变成了一场舌战,黄凤以唇枪舌剑,战败了这位敌法官。她怀着 胜利者的激情,丢过去一串蔑视的目光,笑哈哈地跨步回到了她那个特殊的“休 息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