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泪洒庆功会 比金了还炫目的迎春花谢了,比少女还清纯的樱花开了,龚梅、谭白虎心中的 花,一朵朵地开放着,却没有一朵凋谢,比越来越浓郁的春天都更加明媚,为了庆 祝战功开发存款大户,龚梅从阮大头那里拿来支票的翌日一大早,就召开了全行员 工参加的庆功大会。 会场安排在是有一百多平方米的会议室里。全行三十六名员工,一改往日银行 职员忙碌严谨的做派,嘻嘻哈哈地分坐在东、西、南、北四面,每人身前的茶几上 都摆满了鲜花、糖果。那份吃喝时的轻松,那份闲聊时的悠闲,还是五一支行成立 以来从来没有过的。会议的中央,被大家围坐出了很大的一块空地,地上撒满了五 颜六色、荧光闪闪的纸屑,这些纸屑本来是用于结婚典礼撒向新人的吉祥、喜庆之 物,现在却被龚悔用来来烘托会场气氛了。 在轻松与悠闲之间,龚梅没忘记再次叮嘱一下谭白虎:“分行跑交换的同志来 了,千万别忘了送单子。” 谭白虎自然晓得那十五亿存款的重要性,把手里的大信封朝美女行长一扬,胸 有成竹地说: “全在这里呢。保准儿误不了。” 龚梅容光焕发地走到会议室中央的的空地上,神采飞扬地环视了四周,慷慨激 昂地对全体员工宣布道: “今天是我们全支行的庆功大会,召开这个庆功大会的 原因,大家都应该清楚了,就是今天,我们支行的存款,增加了十五个亿人民币。” 龚梅说罢,停顿一下,自己先不由自主地鼓起了掌,全行三十六个人也都情不 自禁地鼓起了掌。 有人兴高采烈地嚷嚷道:“龚行,这一下,奖金要多发了吧?” 龚梅笑意写在脸上,喊出了一句让大家感到提气的话:“我可以负责任地承诺, 年底的奖金,每个人至少增加这个数。”说着,她向大家伸出了一根细指头。 “多少?每人多一千?”有人悄悄议论。 龚梅索性大声宜布: “每人至少增加一万。” 美女行长的话音一落,大家立刻鼓掌叫起好来。 “从今天开始,我们支行存存款指标、利润指标方面,都将名列五一银行所有 支行的榜首。这一段时间以来,在北京市金融竞争如此白热化的时候,大家坚守岗 位,勤奋工作,勇创佳绩,同时,全行也没出什么大事情。在此,我对全体员工表 示感谢。” 群众的眼睛的确是雪亮的,大家鼓掌之后,有的说: “最辛苦的还要算咱们 龚行。” “对,龚行没白天没黑彼的工作。一天都没清闲过。 “据说,龚行老公因为她不管家,闹腾着要离婚哪。” 有的赶紧补充: “谭白虎也不错。听说上次出差到云雾镇那阵儿,他差一点 儿把命丢了。” “最可惜的是左忠堂,如果跟着龚行不动窝,他的奖金明摆着不止增加一万。” 也有幸灾乐祸之人:“左忠堂早就被速发银行一抹到底了。在咱们这儿,他大 小也算个干部,处处由龚行罩着,可到那边呀,整个什么都不是啦” “人呀,要是没了自知知之明, 不知道哪个炕头热,就什么都没拉。” 就在五一支行的全体员工像过节一样喜气洋洋的时候,江莉莉也没闲着,天才 蒙蒙亮,她就离开了男人的被窝,起了一个大早,开着小奥拓车,从小别墅直接赶 到了至大支行。上班的时间刚一到,她就拨通了至大投资公司原来开户银行的电话。 直接找了资金部主任很客气。虽然这是一家依然没有进行 “您好,”资金部主任很客气。虽然这墓…一家依然没有进行体制改革的国有 商业银行,但是,对存款大户也同样客气有加。 “我们公司早有打算,本想转走十五亿人民币的资金……” 江莉莉的话才说出一半就被资金部主任惊诧万分地打‘断了: “转这么多。 为什么?是不是我们国有银行服务不到位呀?” 江莉莉笑了,她实在没想到这家航空母舰一般的国有银行也如此惧怕十五亿人 民币的流失,赶快顺着话茬儿说: “就是考虑到国有银行的服务也在不断改进, 所以,我们又当机立断,不准备划款了。” 资金部主任立刻心知肚明了: “您是请求我对准备今天划志的十五亿人民币 进行出付吧?” 江莉莉笑而不答,只用美丽的鼻子发出了几乎让人无法听到的“哦哦”声。 资金部主任赶紧义追问道: “您贵姓呀?” “我姓江。” “您姓江?” “我是阮董的秘书。” “阮董的秘书?阮董没有女秘书呀” “我还是阮董的老婆,从今以以后,阮董就有女秘书了。”在诸葛秀的监督一 下江莉莉已经拿到了与阮大头结婚的所有手续。 她现在已经可以理直气壮地以阮 丈人自居了。 资金部主任赶紧唯唯诺诺地说了几个“好”,而后又叮嘱道: “江秘书,您 应该知道吧?” “我应该晓得啥子?”江莉莉没想到这个资金部主任如此罗嗦,便有不耐烦了。 “我们是国有银行,规章制度多,做事儿死。款可以先止付,可您还要补一个 阮董签发的止付令呀。” 江莉莉把大眼睛一忽闪,爽快地答应了: “没啥子,不需多时,让文才子送 过去。” 江莉莉刚挂上电话,任博雅的一张白脸就像一个大大的开花馒头一样,开放在 了她的眼前。他挤一挤鼓鼓的小眼睛,笑呵呵地问: “莉莉,阮董终于被你拿下 了吧?” 江莉莉一听任博雅的话,就像嘴里含了块大山楂,吞不下咬不碎的,整个的感 觉就只有一个——“别扭”。她起身,用大眼睛盯着任博雅的白脸,没好气儿地问 : “任行,您没忘了您的千金一诺吧?” 任博雅继续龇牙笑着: “不就是副行长的位子吗?上报材料好力,把我原来 给左忠堂写的那份儿换上你的名字,就齐活儿啦。” 江莉莉一听,依然感觉别扭: “可左行长是个名副其实的博士呀?” 任博雅不屑一顾地撇撇嘴: “博士在读。一直又不是全日制学校正规出来的, 我瞧,不是名副其实,而是汤事儿,比你这个正规大学牛强不到哪儿去。” “可人家毕竟经验丰富。” “没啥用。他这么多年,我瞧也是一一瞎混饭吃的主儿。 拉存款,比你差了个十万八千里呢。“一想到江莉莉承诺进两亿美元的时间明 天就到了,他赶紧追问, ”副行长我保准儿给你报。可你的钱呢?明儿个保准儿 能到吗?“ 大美女莞尔一笑: “本来我是准备明天连开户带存款的,既然任行长急不可 耐,那我今天就来个立竿见影,先把至大投资公司的存款户开了。” 任博雅见江莉莉拿出了至大投资公司的全部开户资料,甚至拿到了阮董的个人 名章,心里简直笑开了花,嘴巴咧得口水都拢不住了,一连声地说“好好好”。 这边的江莉莉正紧锣密鼓地挖龚梅的墙脚,五一支行的庆功会却依然进行得正 酣。龚梅对全体员工宣布道: “等银行跑交换的同志一来,咱们就一起到海鲜餐 厅吃庆功宴。下午,除了值班的,全都放假半天,彻底放松放松。” 龚梅的话音未落,分行跑交换的同志就出现在了会议室的门口。谭白虎赶紧迎 了出去,把早已经准备好的支票和材料递过去,千叮咛万嘱咐道: “一定要赶上 第一批交换,这钱早到账一分钟,我们就早踏实一分钟。” “您放心,绝对误不了。”跑交换的同志异常配合,接了大信封,办理了一下 交接手续,立刻风风火火地跑下楼去了。 正在龚梅准备招呼大家奔赴海鲜餐厅的时候,有的人感觉庆功会就这样平平淡 淡地结束,不过瘾,便嚷嚷着: “时间还早,不如我们搞他两个小时的庆功舞会 吧。” 不等美女行长发话,群众已经全体说“好”了。于是,大伙一齐动手,把茶几 又往墙边靠了靠,开启了音响设备。立刻,在大家的欢声笑语里,轻快的华尔兹乐 曲像一针强心剂,把大家的精神调节到了亢奋的顶点。 龚梅还在稀里糊涂的时候,就被早已蓄谋已久、眼疾手快的谭白虎一把揽在了 怀里,整个身子也被小职员拖着,伴随着舞曲轻快的节奏,旋转起来。 此时的江莉莉已经为至大投资公司办理完了开户手续,她没兴趣再和任博雅磨 牙,就直接下楼,开起小奥拓车,径直杀奔五一支行。她自认自己是明人,就当然 不做暗事。她要明明白白地向自己商场上的敌人,不幸也曾经是自己情敌的小巧玲 珑的龚梅宣布: “戏,应该收场了。在这场残酷的拉存款之战中,柴火妞儿江莉 莉,至此为止,已经完全彻底地大获全胜了。” 乐曲像一杯温馨的酒,醉了五一一支行的全体员工,更醉了谭白虎和龚梅。在 小职员的怀里,舞曲带给龚梅的体会,是成功的快乐,是被众星捧月一般尊崇的荣 耀,是人生从追求到成功这个过程中由苦到甜的甘醇滋味。在她的一对杏眼里,洋 溢出的是祥和与幸福的光芒。 怀中搂着自己日思夜想的美神,虽然有舞曲像醇酒一样陶醉着自己的心,但是, 谭白虎的心脏,却依然很不争气地比平日里加快了跳动的速度。对美女行长的爱, 与任何男人对女人的爱一样,像一股暖流,温暖一了他的身体,也滋润了他的心。 对美女行长的爱,也与任何一个男人对女人的爱不同,冈为,这爱没有像一针 兴奋剂激起他的性亢奋,反而像一一支麻醉剂,麻醉了他男性的简:尔蒙,让他感 觉她与自己永远有着距离。而且,这距离大得仿佛是天上与地下之间那无穷无尽的 广袤的窄间。 “小谭,支行的一切都有你很大的功劳。”龚梅望一眼小职员不敢正视自己的 眼睛,诚恳地肯定道。 美女行长的一句话,没有让谭白虎高兴,因为。那话依然是领导对下属的关怀, 也更像是母亲对儿子的:真切情意。 “没啥子,还要感谢您的再造之恩。真的。” 谭白虎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突然感觉自己好委屈、好心酸,眼泪差一点儿流出来, 因为这句话的意思,简直就像自己在向心中的美神宣布“我爱你,但是,我晓得我 不配你”一样残酷。 “小谭,你老大不小的了,赶紧找个女朋友吧。”龚梅对谭白虎说,她的语气 里,有着十足的大姐姐对小弟弟的关心。 “这次业务提成下来,我觉得,你自己就有钱买一套房子了。” 谭白虎几乎要流泪了,他强忍着自己心中的酸楚,颤抖着声音说: “爱上一 个不回家的人,要房子有啥子用?” “爱上一个不回家的人?”龚梅没想到原来的小保安、现在的得力干将还有这 样丰富的内心世界。她似乎悟到了什么,尴尬地笑笑,诚心地明知故问道: “她 是谁?能告诉我吗?大姐给你参谋参谋。” 谭白虎心跳加快了,一句话已经顶到了嘴边,那就是:“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但是,他的嘴努了好几次,却终于没勇气把这句嘴边的话说出口。 龚梅把杏眼一眨,做出老大姐的样子,诚恳地劝导道:“小谭,你是个好小伙 子。现在呀,中国人生活好了,这一茬一茬的美女,多得是。何必偏偏跟自己过不 去呢?何必偏偏爱上什么‘不回家的人’?何苦呢?” 龚梅的这句话饱含了无尽的深情与厚意,谭白虎似乎听明由了啥子。他一声不 吭地点点头,可一对细眼睛里却充盈了满眶酸楚的泪水。 突然,会议室的大门被人推开了。江莉莉大模大样、容光焕发地出现在了门口。 “龚行长,龚行长。”她中气十足地大声招呼着。 有人调小小了舞曲的音量。龚梅站住脚,望着喜形于色、盛气凌人的江莉莉, 诧异地问: “你?找我?” “对。”江莉莉昂首阔步地走进会议室,站在了临时舞场的中央,脸对脸地望 着依然在谭白虎怀里的美女行长。此时的谭白虎,想马上放开龚梅,让她走过去, 与江莉莉说话。可龚梅却有意不放开谭白虎,继续保持着跳舞的姿势,侧过脸,对 着江莉莉,落落大方地问: “说吧,你有什么事情?” 江莉莉望一眼会议室前面的一条横幅,不怀好意地念叨道: “庆祝至大投资 公司存款户开发成功”。而后,冷笑着,用她漂亮的鼻子“哼哼”两声。 龚梅把自己的手从谭白虎的肩上放下来,自己也瞥一眼横幅,颇为得意地问: “你没想到吧?” “是你没想到吧?”江莉莉张开美丽的嘴,先冷笑两声,而后阴阳怪气地反问。 龚梅爽朗地笑了,索性放开了谭白虎,走到墙边的茶几旁,拿过一把椅子,坐 了下来,一字一顿地对江莉莉说: “笑话。我以诚待人,以义服人,进行的永远 是公平竞争,我有什么想不到的?” 江莉莉见龚梅还算给自己留了面子,没说出“用身子换存款”之类的话,更没 有“臭婊子”一类的谩骂,便走到她身边,也从茶几后面拿过一把椅子,舒舒服服 地坐下来,用一对大眼睛,忽闪忽闪地望着霸气十足的美女行长,轻轻地笑起来, 说: “龚行长,虽然我和老康身正不怕影子斜,本来没啥子,可毕竟让人捕风捉 影地瞎嚷嚷过。所以,我曾经对你深感愧疚过。” 龚梅拿出一副得意扬扬的样子: “上次,在保险公司的办公室,我们俩早就 扯平了了。” 江莉莉晓得龚梅是指自己挨了嘴巴而没还手的事情,立刻也换上了一副志得意 满的神态,瞥一眼现在的对手、过去的情敌,说: “言之有理。所以,现在我是 以平等的身份来告诉你 一个在劫难逃、穷途路的坏消息。“ 龚梅做出不屑一顾的样子:“如果说平等呀,至大支行来的,不应该是你,应 该是行长任博雅吧?” 江莉莉被龚梅这么一挖苦,立刻红了大脸蛋儿,索性一针见血地开口道: “我只是告诉你,阮大头和我有了连理之好,而且这也是诸葛秀额手称庆的。应该 算,明媒正娶吧?” 龚梅一时没琢磨过来江莉莉此话的深意,便爽朗地调侃道: “恭喜你呀:不 过,这除了让老康踏实了,跟我和五一支行好像没什么关系吧?” 江莉莉被龚梅不阴不阳地一激,气终于上来了,她立刻起身,对着龚梅一张秀 美的脸蛋儿大声说: “我代表阮董,坦言相告,至大投资公司给你们的支票,全 部作废。而且,已经止付了。” 龚梅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也站起身来,注视着汀莉莉的大眼睛,几乎是本能地 问: “什么?什么?阮大头止付了?” 谭白虎也蹿上来,对着江莉莉大声说: “透支是巨额罚款的。诸葛秀的药还 在我手里,他狗日的阮大头不仁,也别怪我姓谭的不义。” 江莉莉故意咯咯笑了两声,做出一副不慌不忙的样子,轻声说: “我是瞧在 我们曾经是朋友的面子上,才来告诉你们这个消息的。否则,你们向分行一表功, 事与愿违,洋相可就出大了。” 江莉莉的话音未落,分行跑交换的同志气急败坏地跑进了会议室的大门,上气 不接下气地喊: “你们那十五亿的支票被退回来了,到底怎么回事儿?有没有损 失?你们是不是让企业给玩儿啦?” 江莉莉一声不吭地转身要走,谭白虎愤怒地冲一上前去,横在了她面前: “姓江的,你给我说清楚,这是不是你捣的鬼?咱们都是银行,竞争也没年一这么 孙子的。” 江莉里莉连瞧也不再瞧过去的小保安一眼,对表情木然的龚梅说:“我是阮董 的老婆,或者说是未婚妻,妇唱夫随,他不听我的听谁的?五一支行想要那十五亿 人民币?好办,把行长的位子拱手相让。”江莉莉说罢,不等谭、龚二人作出反应, 立刻绕过谭白虎,冲出会议室大门,风一样地消失。 龚梅一声不吭地呆立着,一对杏眼直勾勾、一动不动的,没有眼泪,也没有悲 伤;在这大干世界里,也不知道她凝视的,是虚无缥缈的四维空闾,还是会议室里 某一微小的世界。 忽然,从她娇小的鼻子里发出了“哼”声,那声音仿佛是天籁之音。谭白虎赶 紧冲上前来,准备问美女行长到底说了啥子,到底要干啥子。可龚梅却突然摇晃了 几下,竟支撑不住自己娇小玲珑的身子,有气无力地向地下瘫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