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现在,连空气似乎也突然间变得自由开阔起来了,她突然发现了一条从乡间伸 展而来的河流,不知道为什么,看见这条河流,姚苹果就感觉找到了一个可以流动 的天地。她把车停下来,下了车,提着那只黑色的手提包,独自一个人沿着河床行 走了半个多小时,朝着河的下游走去。就在河的一弯道里,她发现了一个十分安全 的隐蔽处,她从包里掏出那张化验单,在微风中轻轻把它撕碎,然后抛进了河床的 波纹中去。那些撕碎的纸屑,仿佛着了魔似的化成了白色的花瓣,正顺着河床漂流 而去。姚苹果手中的凭证就这样消失不见了,她感觉到身心一阵欢呼,一种想把那 种凭证化为虚无的欲望笼罩着她。她发现这条河流由村庄环绕出去,朝着一个她的 生命无法看见的地方奔涌而去。 她似乎只睡了一个好觉,就不得不开始面对身体的异变:即使站在河床边撕碎 了那份化验单,身体的变异依然存在着,使她不得不面对化验员陈述的科学依据。 她问自己:难道我怀孕了吗?难道在我二十二岁这一年,就真的怀孕了吗?然而, 是谁让我怀的孕,是谁让我在不该怀孕的时候怀了孕?她猛然间从黑夜中翻身而起, 她想起了吴涛,因为只有吴涛与她的身体发生过联系。然而,难道想起了一个男人 的名字,就可能让她的身体自由起来吗? 相反,她从想起这个男人的名字那一刻起,寻找到的不是她的自由和快乐,而 是一种监禁。因为事情很清楚,如果她的身体没有与这个男人发生联系,她就不可 能怀孕。她焦躁不安地在房间中来回地行走着,以此来舒缓心中的苦闷。一夜又一 夜就这样过去了。 她决定去见吴涛。她想把这件事告诉吴涛,由此,把这个问题推到吴涛手中去, 就像她曾经把尿液化验单撕成碎片,让它顺着一条河床漂流而去一样。她开始给吴 涛打电话,然而,吴涛所有的号码都失效了。她明白了,吴涛被姐姐姚雪梅带走了, 要想见到吴涛,只有去寻找姚雪梅,除此之外,她就无法寻找到吴涛了。 她不再打电话了,她知道姚雪梅的住处。姚雪梅住在一座高高的公寓楼上,她 只去过姐姐房间一次,她刚毕业的某一天,她把自己的档案资料送给姐姐,那是一 些宽敞明亮的房间,每一间房间都很宽大。她上了电梯,寻找到了门牌号,当她按 响门铃时,门便打开了,前来开门的竟然是吴涛。这是一个星期天的上午九点半钟, 吴涛身穿睡衣,脸上毫无表情地看着她,姚雪梅正煮着咖啡,姚苹果低声说道: “我想与你单独见面可以吗?”吴涛断然地摇了摇头说:“你问你姐姐吧,我现在 的一切都听凭你姐姐的安排。”说完就回房间去了。 姚苹果迟疑着离开了。现在,她意识到姐姐已经控制住了吴涛的生活,只要看 一眼吴涛,她就明白了:那个破产的男人目前已经不可能与她解决怀孕的问题。而 这个问题在她看来也并没有那样严峻,她幻想着:如果就这样下去的话,孩子肯定 会在她体内猛长,如果她无法改变这种现状的话,那就这样吧,让孩子在她的体内 猛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