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节 我到现在也没有想通,不舍为何在吴敏怀了他孩子的时候,居然还也让我来 日本?虽然说签证的事由不得自己作主,可他完全能够找出个理由来推迟这些。 也许他认为自己完全能够安排妥当?他太自信了,太不了解女人。假如我是吴敏, 也一样会这样做,我不能忍受我爱的男人与别的女人睡在一起,否则我真会发疯 的。有时想,假如我没来日本,继续在家听着他美丽的谎言,我是否会更快乐些? 只是过去了的事,谁也无法回头。 我与不舍两人相对而坐,默然无语,谁也没有开口,也许他是在思索怎么办 或是在回忆些什么。心里忽然很静,某种奇怪的音乐在空气中流淌,河边的风很 大,木寮吱呀呀响,如果此时出去,会看见与平时一样的比国内更为干净清晰的 星空吗?电话铃响了,不舍仍是一动也不动。不用说也知道这是谁打来的电话。 我慢慢走过去,拿起电话,递给他。我听见里面有人在说,莫西莫西,我知道这 相当于中国人说嗨,美国人说hello 。吴敏是个中国人,为什么他们习惯了一吭 声就说日本话?不舍一直在沉默地听着,良久,他抬起头,也没挂断电话,对我 轻轻说道,雨花,真对不起,我得出去一趟,马上赶回来。你等我好吗? 没有作声。不舍慢慢转身离开,我看着他慢慢地消失在黑暗中。我理解吴敏, 一个为男人怀了孩子的女人,她此刻的心情应该比我在国内那时更要难过千百倍, 都是女人,还能说些什么?女人又何苦为难女人?靠茶几的书桌上,有几根一次 性注射器和一些药物。不舍从学校带回来的,他很能干,病了都能自己给自己打 针。我的脑袋里已是一片空白,也不痛。我探过身,随手把它们拿起,撕开包装, 让注射器灌满药水,然后对着自己的静脉轻轻插入,手指用力,静静推动。一切 都是下意识的行动,在那一刻,我谁都没有想起,包括小飞,当然也就更没有一 滴眼泪…… 我没有死。不舍救了我。以后的故事变成一团混乱,我和不舍合了又分,分 了又合,在这期间,我又自杀过二次,也许自杀会让人成瘾,一次投海,一次服 用安眠药,但总是死不成,老天爷或许是觉得我在这人世上享受过太多福,因此 故意来折磨我。最后,我与不舍还是离了婚。认识了很多男人,中国的,外国的。 世界不再是原来两个人那么狭窄。最不可思议的是,我竟然在日本这块小小的土 地上重新遇上了英雄、陈自立,还有丈夫被人人乱刀砍死的李雯。 又发生了许许多多的事,每一天似乎都在绝望中挣扎,可又有着希望,我拼 命努力,在颠簸流离中,端过盘子,为死去的老人整理过遗容,开过酒吧,在腥 臭的鱼场不停歇每天工作十六个小时,手指浸得发胀肥胖,我还考上了那家研究 院,获得硕士学位。不知道自己在等待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在为何努力。直到某 天,我遇上一个叫马原的男人,一个很普通却像梦一样的男人……但这些都是另 一个故事里的,现在我真的觉得很累,想先歇会儿,好好睡上一觉。 ---------- 起点中文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