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与小偷(1)
我叫庄枪我浑浑噩噩迷迷懵懵。我跟在四九的屁股后面,深一脚浅一脚走在大
街上。我不是瘸子,大街也很平坦,这种现象的产生只有一种可能,我控制身体平
衡的小脑神经系统出了点毛病。我绝望地瞪着四九。他结实的臀部包裹在紧窄的牛
仔裤里,这是一种诱惑,我咬牙切齿,很想在上面踹上一大脚,就像足球队员那种
彪悍的冲动,但我还是不敢,虽然四九已脱下法官的外衣,并吹起了黄色小调。可
他走在我前面,无疑,他知道我们应该往哪里去,这个“知道”是一种足可以开国
为业的资本,当然更是一种可以睥视风云的权利,它巨大的威力或许能让我变得稍
微像正常人一点。我忿忿地踩扁一只躺在路上自寻死路的易拉罐。它发出惨叫,我
发出幸福的微笑。我觉得自己是一头狮子,可当我不得不抬头寻找四九的身影时,
我又发现自己只不过是一只脸上挂满诌媚笑容,心中充满对狮子无限幻想的绵羊?br/>
阳光劈头盖脸抽下来,力道很猛,几个女孩惊慌地跳入身边男人怀里。她们躲入阴
翳里,像一群受了伤的小动物哼哼唧唧。还有几个女孩则像被老鼠咬掉了尾巴的树
袋熊挂在男人胳膊上晃来晃去。她们的裙子可真短,我都能看见她们浑圆的小屁股。
她们的小屁股比四九的圆,难道说她们比四九懂得更多?我是否要一头扑入她们怀
里,寻找我来时的方向?我的情欲腾腾燃烧。手指开始哆嗦。我恍惚记得有人教过
我用钞票折一种四四方方的小船。我急不可耐伸手去掏口袋。我掏出了一张淡黄色
的支票。手指立刻像馋猫见到腥鱼。我愉快地看着自己的手指在支票上翩翩舞蹈。
我忽然认识到支票是一个比钞票更大的舞台,它能发出悉悉嗦嗦极为好听的响声,
让我的手指像深夜里的一群老鼠酣畅地无所顾忌地释放着自己的情欲。我微笑起来。
一幢幢高楼像铺满海藻与牡蛎的礁石在马路两边起伏不定。阳光让它们兴高采烈。
明与暗、动与静,一道道斑驳的影子像潺潺流淌的溪水。我轻吁出一口气,在这一
刹那,心神全沉醉进去了。
我忘了我是一个白痴。但总有人会适时出现,提醒我仍然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白
痴。当我把小船折好,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正打算学着剧场里的观众举起双臂,
也来一个震耳发馈的欢呼,四九不耐烦地扭过头:庄枪,你丫的快点行不行?他忽
然看见了我手中淡黄色的小船,瞳仁急剧放大,脚底下像装了一个性能优异的弹簧,
立刻蹦到我身边,一把夺过小船,如丧考妣,狂嚎起来:白痴,你在干啥?完了,
完了,咱们今天忙乎了一整天的辛苦钱呐。你他妈的想“日”钱,也得换一个花样
吧?否则多委屈你的小弟弟?
我把笑容吞入嘴里,蠕动嘴唇,像咽下一只苍蝇。四九的话有一点艰深,我的
女朋友早已对我的小弟弟下过客观的评价。用她的话来说,我的情欲现在只属于上
半身。我就是想“日”也“日”不动啊。四九额头可能发烫烧糊涂了,怎么会说出
这么没有逻辑的话?我尴尬地笑了笑,试着伸手去摸他的头。四九毫不客气朝我手
上重重一拍:靠,还想干吗?支票我保管了。你丫的,想让钞票上印着的某位同志
关在冰凉的金库里永不得见天日?这个兵荒马乱的年头我们全指望他老人家来挺直
我们的脊梁骨。你丫的懂不懂?别他妈的居心歹毒。
我使劲挠头,往街道两边东张西望。一个头顶中央有一小撮绿毛暂时还分辨不
出性别的小家伙忽然从一个银光闪闪的垃圾筒边蹿出来,拦住我,呸地一下吐出一
个五彩缤纷的泡泡糖,然后深情地说道:汹涌人群中,你是这么的独特。超前的发
型,个性的衣着,我深深为你打动。阁下莫非就是国色天香沉鱼落雁才高八斗貌似
天仙号称一朵梨花压海棠人送外号上天入地无所不能玉面小飞虎唐伯虎家里的那条
狗——旺财?
小家伙狂笑一声跳上一个滑板向我抛出一个飞吻滋啦下没影了。这时,四九已
把支票小心翼翼揣入内衣口袋。他愣了,我也愣了。他忽然暴出一阵惊天动地的狂
笑声:庄枪啊庄枪,看看你现在混成什么德性了?连发育没成熟的小姑娘也敢冲上
来与你调情。
我说:他是小姑娘?
四九白了我一眼:你以为是人妖?哥们,你真去芭堤雅了?
我没兴趣与他斗嘴,闷了半天,只觉得浑身不自在。
我说:四九。我们去哪?
四九说:去银行兑支票呗。你还好意思说?等会柜台里的妹妹们肯定麻烦多多
毛病多多。你丫的负责摆平她们。
我说:我拿什么东西摆平她们啊?
四九咦了一声,惊奇地注视着我,良久这才说道:庄枪,咱哥们也就个把月不
见,你就被那个小意调教成这样了?哇塞,她不会是性虐待了你吧?没事,咱哥们
一块上妇联投诉去。
我停下脚:四九。有一件事我不知是否要问?
四九愈发惊奇了:庄枪,啥时这么有文明有礼貌?准备洗心革面浪子回头去评
选取“四有”新人?
我说:我叫庄枪。你叫四九。这些我知道。可我怎么就稀里糊涂闹不明白?你
把事情的前因后果对我讲讲行不?
四九张开嘴:哥们,你怎么了?早上你不是哭着嚷着问我的支票是怎么挣来的
吗?我就带你去卖身挣支票了啊。我那几个哥们在排一部戏剧,本来也只朐僬乙桓
雠芰套的角色。可你丫的这个天才一去就喧宾夺主,愣唬得大伙一怔一怔。哎。哥
们,要不要去医院看看?br/>
我说:芋头不是割鸡巴死掉了吗?涂鸦不是云深不知处了吗?河妖不是进神经
病院了吗?怎么刚才他们全活蹦乱跳出现在我眼前?
四九上一眼下一眼左一眼右一眼打量着我,吁出一口气:你丫的,现在还陶醉
于剧情中?I 服了YOU 。你还真是一个不一般的天才。靠,别他妈的还做梦,那是
演戏,是排戏,是一些年轻有为的艺术家们为创造属于自己的奇迹呕心沥血排演的
一部戏!剧情从一个哥们儿教你用百元钞票折小船开始的,落幕于我念的那段经典
台词——我们一起来作秀。我操,演戏也犯不着把自己演成疯子白痴吧?这要出人
命。
四九大吼起来。如果说愤怒的目光能杀得死人的话,我估计自己已经变成包饺
子专用的肉末了。四九的头发根根竖起。一些行人停下了脚,一些奇形怪状的小家
伙从四面八方呼啸一声包抄过来。
我笑了:四九,别这么怒发冲冠行不?那不是你的权利,当心这些小屁孩们笑
掉大牙。你以为你值得愤怒的,在他们看来可笑至极。他们是比我们先进得多的奔
四机,这种优良的性能足以支撑他们制作出各种精美的FLASH 来任意解构我们的每
一次思考,每一种愤怒,每一个自以为是的价值观念。这个世界是属于他们的,你
看他们的目光多么富有智慧的深沉。后面那个拎一把西瓜刀的同学来了,这边双手
捧一砣大便的同学也来了,对了,这位可爱的同学刚才已经用口水把手上的剪刀洗
涮了足足三百遍。小朋友,牙好还得胃口好。请多支持兰天六必治牙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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