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茜伶过生日的时候,只约了我和高傲两个人。 我们异口同声地夸她漂亮。 茜伶显得很高兴,说:“今天我请客,不要再AA制了。” 她要了啤酒,像新人结婚那样堆成一个品字形,扬言说不喝完不能回家。 我也不记得喝了多少,中途似乎在桌子上趴着睡了一会儿。我是被手机铃声 吵醒的,本能地抓起自己的诺基亚喂了好几声后,突然清醒过来,桌子上茜伶的 松下在震动,我四下一望,茜伶和高傲都不知所踪。 我拿过她的手机一看,来电的是张天叙。 我把手机放回去,摇摇手里的啤酒罐已经空了,顺手又开一瓶。 手机锲而不舍地响着,我按下接听键:“喂。” “茜伶,生日快乐啊。祝你越长越漂亮,礼物已经提前寄出去了,你最近这 两天应该就可以收到,是你跟我说的那款戒指,尺寸应该差不多……” “嘿,”我打断他说,“你连女朋友的声音都分不出来啊?茜伶大概去厕所 了吧,这会儿不在。” “啊?”张天叙很意外地说,“那,你是哪位?” “我是周月年。” “周月年……”他拖长声音思索着,“你是写文章很好的那个周月年吧?据 说你现在出书了?” “胡乱写来着!你怎么样啊?” “还可以。对了,可不可以把你的书给我看看?” “可以是可以啊,不过你要把你们恋爱的过程告诉我,我好当素材嘛。” “呵呵,我和她的浪漫故事怎么能这么轻易就说给别人听呢,不过,等我回 来吧,帮我祝她玩得开心,拜拜。” “……拜拜。” 我们挂断电话。我把手机放回去,一边喝酒一边静静地打量。 四年多,我没有跟他说过这样多这样随性的话。 同样四年多,他对我的印象除了文章还可以之外,没有其他。 真不知道是可悲还是庆幸,我所有的自信、自由和洒脱,一旦碰到他就肤浅 得全部转化为自卑,没有任何招架之力。我深切地知道我永远只能担任自己故事 里的女主角,而茜伶,才是现实生活里真正的宠儿。 茜伶从卫生间走出来,爬回座位上又拉开一罐啤酒。 我按住她的手,说:“刚才你男朋友打电话来祝你生日快乐。” 借着酒劲,我故意说得很大声,好让跟她一起回来的高傲也听得见。 茜伶一怔,“男朋友?谁啊?” 我说:“张天叙啊,还有谁,你有几个男朋友?” “他啊。”茜伶放心地格开我的手,“你又不是不认识他,直接说名字不得 了。” 我说:“听口气你男朋友还带编号,该不会除张天叙之外还有另外的人?” 她奇怪地瞥了我一眼,“你胡说什么呀。” 我提高声调说:“茜伶,不是我说你啊,有了这么好的男朋友可不要再有非 分之想了。” “你怎么啦,喝了点酒就胡说八道的。”茜伶当我是发酒疯,不以为意, “又不是每对谈恋爱的都得跑去领结婚证,遇到更喜欢的人分手有什么不对?” 我说,你知道什么是喜欢吗。你知道什么是知足吗。 她这样的女人,真是上天给全世界男人准备的劫数。 “别这么严肃呀,莫非你对他有意思?难怪对卫伟也不冷不热的……” 我“乓”地把啤酒剁在桌子上,拽过背包拿出一百块钱丢在桌子上,“我看 你这生日也甭快乐了,拜拜。” “唉!唉!”高傲甩着手上的水珠冲我叫道。 出了门,被风一吹我才清醒点,我发什么脾气呀。每个人性格不同,世界观 不同,我有什么权力要求他们都按照我的是非观念生活? 想想也觉得自己挺莽撞的。 高傲追了出来,见我站在门口发呆,冷笑一声,“哟,没走呀。” 我没好气地说:“滚。” “真是个头脑有蛆的女人,我说你是不是傻瓜呀?哪有这么说自己朋友的, 你这么说她不跟你绝交才怪。” 我说:“她不会。” “你干吗说那些莫名其妙的话,人家两口子干你什么事?” 我嫌恶地瞪了高傲一眼。 “瞪什么瞪,长得不如人家漂亮,嫉妒啊!”高傲那混蛋挑衅地说,“美女 身边有十几个男人围着转有什么不对的?自己没那个艳遇就安分点吧。” 虽然不是第一次领教这王八蛋的毒舌头,但我是第一次想踢他屁股却不假。 “既然如此,你何不死在她裙子底下好了,反正也不多你一只。以后别来烦 我,你这狗日的!” 我过马路,高傲在身后叫道:“长这么丑还有脾气,你这女人!你从哪里学 的这口粗话?” 我一边走一边转身,对他比了个你去死的手势。 高傲立刻拔腿朝我追来,我当然撒腿飞奔,我们在马路上龟兔赛跑。 一辆16路救了我一命,当我跑到车站时它正要开走,否则我真想象不出来那 厮会把我怎么样。透过车窗我看到他气急败坏地追赶着公交车,活该。 但我也为此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得意过后我才发现那是一辆空调车,可我只 有一个钢釴儿。 冬天来临之际,我终于能理直气壮地冲到皇明太阳能热水器专卖店去,喜气 洋洋地对店员说:“我要订一台冬冠210 ,要18根管子的那种!” “您要什么时候安装?” “当然是越快越好啦,明天行吗?” “如果有货的话,没问题。” 我在提货单上大笔一挥签上我的名字,交了订金,然后才开始仔细地询问: “我家可以安装吗?” 大约是没见过我这样的顾客,什么都不问清楚就先交订金,交了才问能不能 装,接待小姐愣了一下才说:“您住哪里?” “XX小区。” “哦,那里都是平顶,火柴盒式的房顶,没问题的,您家几楼?” “四楼。” “最高几楼?” “七楼。” “大概得多加15-18米的管子才行,24块钱一米,给您打折,算20吧。” 我爽快地点头,“行啊行啊,只要能装,什么都行。” 小姐打电话去库房问货源,我突然看到她的桌子上有一本反扣的小说,真是 无巧不成书,那不是我写的吗? “明天早上8 点,您在家吗?” “在啊在啊。”我一指那书,“你觉得那书怎么样?” “那书?打发时间呗,你也看吗?” “我不怎么看。不瞒你说,那是我写的,所以想问问你写得怎么样。” 小姐眼睛瞪得牛眼大,“你写的?” “可不就是我吗,让你见笑了。” 小姐急忙抓起书来,“给我签个名吧!” 我十分尴尬,“瞧我这水平……哪配给人签名啊——您让我签哪?” “随便随便!”小姐大悦,“哈哈,这可真是奇遇!能不能给我写句话?就 写、写……写愿孙丽芳发笔横财吧。” 我一挥而就,恭敬地递过去,“你看怎么样?我的签名不值钱,要一卡车都 行。” 小姐乐得不行,“这书的作者来我店里买热水器,哈哈,太搞笑了!我说, 你怎么发表的小说呀?” “投稿呗。” “一投就中吗?” “是啊。” “我认识的好多女孩都看这种书,我要是告诉她们这事,还不惊晕一片啊!” 小姐收起书,慎重地说:“告诉你个小诀窍吧,你把太阳能热水器里的浮标 换成回水管,有三个好处。第一,浮标占空间,除了之后净含水量就能提高;第 二,浮标一坏,你换一个得180 块钱呢,坏一次换一次,一辈子有得烦,回水管 是不会坏的!第三,可以再优惠你100 块钱,真实惠!听我的,没错,公司都赚 不了你多少钱了。” 我激动地握住她的手,说不出话来。 她说:“公司最近在搞活动,春节大酬宾,限量300 台。虽然已经过了截止 日期,不过总部还没有通知恢复正常价,我就睁只眼闭只眼,给你优惠价得了!” 我说:“优惠多少?” 她压低声音,说:“原价是5900。优惠你——4600,减掉浮标的100 ,4500!” 我差点昏过去,这是我第一次体会到写小说的实惠性!居然这么轻松就省了 1400,拿什么来歌颂你,我的读者! 方客侠见到我满脸喜色,禁不住问:“什么好事啊,高兴成这样?” “我刚订了太阳能热水器,冬冠210 ,18根管,哈哈!” “美梦成真了?”他笑道,“恭喜啊。” “嘿嘿……”我沉浸在无比的欢乐中,“整个冬天我都可以随心所‘浴’了!” “那么喜欢洗澡啊?” “那当然,你不知道每天晚上痛快地洗个澡,然后光溜溜地钻进被窝是多么 爽!” 方客侠低笑道:“我倒是每天晚上都洗澡然后钻进被窝,但是从来不觉得爽。 你还真是个在一些奇怪的方面容易满足的人。” 我笑得嘴也合不拢,“当然啦,值得满足的事不止一件。卖热水器那女孩看 了我的书,给了我1400的折扣,一省再省,天底下竟然有这种掉馅饼的好事。” “呵,那还真是值得庆祝。” “当然要庆祝啦,我请你吃饭,去吃牛丸火锅。” “算了吧,把这钱省下来更新你那些电脑配置,可以换个液晶的显示屏了。” 我一把拽住他的胳膊,“岂有此理,钱是赚出来的,不是省出来的,这道理 你懂不懂?只有会花钱的人才有赚钱的动力,你就甭替我做主了。” 我真的很热爱牛丸火锅。 且不说它从底锅到佐料独此一家别无分店的配方,光是红的胡萝卜,黄的玉 米,绿的青葱,白的荸荠,棕色牛丸这样的颜色搭配就很赏心悦目。 我一样接一样地点菜,企图撑死方客侠。 “这家店的味道真不错,就是位置偏了点。你怎么找到的?” 我很自然地说:“高傲带我们来的。”见方客侠怔了一下,我又提醒道: “上次一起在好人家吃面那个,那人是个吃饭的祖宗。” 他点点头,表示记得。夹了一个牛丸后说:“他……应该跟齐浩是一类的, 很会讨女性欢心的吧?” “那是,禽兽不如的东西。”我急着把藕片往外捞,糊了可就糟。 “他们一般都说什么样的话呢?”方客侠思索地问,“或者说,女孩都喜欢 听些什么样的话呢?” “只要你让她觉得自己在你心里独一无二就什么都OK。”我用漏勺在锅里对 荸荠展开蜂窝式搜寻。 “独一无二?”他微微一笑,口气淡淡,“你对我来说的确是够独一无二的。” 我左边牙齿嚼牛丸右边留给冰红茶,笑着把茼蒿挤进他碗里,“知道知道, 这我还看不出来不成智障了!你是个诚实的人,所以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会生 气。” “我知道你不会生气,”他说,“但也不会太高兴。”方客侠放下筷子,想 了一下,“一直都有这种预感——我们的关系始终不能更进一步了,是吗?” 看来他是准备好一场严肃正经的谈话了,我笑笑说:“我们两个都是不善于 表达感情的人,如果你告诉我,你希望我为你做什么,那就简单多了。” 他摇摇头,“没有。” 我说:“我也没有。因为我们两个对对方都无所求,只是纯粹的欣赏,所以 我们可以毫不怀疑地相信这种关系会维持得最长久。” 他慢慢地点了一下头。 “你说得对……我不应该再要求什么。” “这就对啦。” “不过,可以把那个牛丸给我吗?是我先夹到的。” “你想得美。” 吃饱喝足回到家时,我满脑子都是再也不要吃牛丸的指令,可是我知道不出 三天我一定又会积极筹划何时奔赴那家火锅店。 一边脱衣服洗澡一边美美地想着我的热水器,这当儿电话响了,我刚脱掉羽 绒衣。 我接了电话,打算速战速决。 “喂,哪位?” “小年,还记得我吗?” 一听这个声音,我愣了一下。 “雪?” “很久没见了,能不能抽时间出来喝个咖啡呢?” 我捏着听筒大喊一声:“既然是你发令我又怎敢不从呢?” 雪呵呵地笑了,“明天下午三点,蔷薇路4 号的半坡村咖啡厅。” 我不知道蔷薇路怎么走,我是个标准的路盲,我曾深深为此自卑过一段时间, 后来我发现大部分人都是路盲而且还沾沾自喜后,我就释然了。 我翻开地图,终于在阳关大道和西尘路中间的夹道上发现这么一段小路。 我想知道那店什么消费层次,就上网搜索半坡村,结果出来一堆子考古的玩 意。 我没辙,只好发消息问高傲:“半坡村这店怎么样?贵吗?有什么推荐菜单?” 高傲发消息来,口气无比不屑,“半坡村啊?你要去?出了名的黑店。” 我问他怎么说,他说那家店是名人聚会的地方,电视台主持人拍外景呀、明 星访谈呀,半坡村是特约赞助单位。他还说周月年你要是想进去,劝你除了白开 水什么也不要。 这畜生。 第二天下午我如时赴约,找到蔷薇路后,去半坡村几乎不费吹灰之力。 报了雪的名字后,侍应生把我带上二楼的隔间。雪正在看一个文件夹里的东 西,头发用一根水钻簪子别着,穿了雪纺的套装,短裙,丝袜,方头鞋。 我不声不响地在她对面的沙发坐下。 雪头也不抬地说:“你自己叫东西喝吧,我这马上就好。”口吻熟得仿佛我 和她根本没有分开那么长时间。 我翻翻菜单,里面的饮料对我根本没什么吸引力。我要了一个乌冬面,送上 来时,雪正好处理完,看见盘子,抬眼问我:“没吃午饭?” 我说:“吃了。” “那还要面。” “实在不想喝饮料。” “你还是老样子,总是要与价格匹配的餐点。” 我挑几根面条说:“怎么打扮得那么正式啊?你好像和我一样在念大学吧。” 她说:“在经济学院挂个名,我一天课都没去上过。” “哗,这也行!” “有什么不行的,我问你,要文凭干什么,不就是为了找工作?既然我工作 都有了,还要文凭干什么?” 她说得真是切中要害。 我含着面含糊地问:“在哪里工作?” “省电视台,我是节目策划。”雪不无骄傲地说。 “行啊你,我早就看出你是个能折腾的主。”我也不客套地说。 雪拿走我的筷子,“别吃了,淡而无味的,这里的东西都不好吃。” 我说:“知道你还约我在这里,咱们去些什么烧烤店不是好得多。” 她说:“既然约在这里当然是有公事要谈。” 我端起盘子,“要我回避不?” 雪把我按住,“你回避我们还谈个屁。” 她解释说:“我约了位导演,他飞机晚点一个半小时,不然早到了。” 我说:“你约导演干我何事,难道要我去演电视剧,开什么国际玩笑。” 雪笑说:“不是演电视剧可是也差不了多少,电视剧总需要剧本吧?” 我终于反应过来,“叫我写剧本?祖宗,我根本不是学这个的。” “会有专门的制作人带。”雪顿了一下说,“就是稿酬低点儿,你是新人。” 我说:“这不是稿酬的问题啊,我压根不会写。剧本是个什么玩意?” “不是说了会有制片人教吗?本来他们打算找戏剧学院的学生,我这是中途 拦截。不过对他们来说,由谁写并不是问题,问题是写的质量。” “我不会写剧本。” “胡扯,你高中时候写的那个就好极了!给自己个机会,别老胸无大志。” 一个穿着布满口袋的马甲的中年男人蹬蹬蹬地爬上二楼,走进隔间。 雪起来与他寒暄:“苏导,下午好啊,最近忙吗?” 我也站起来,什么也没说,三人坐下来,雪介绍我说:“这是我高中同学, 她写东西很棒的。” 苏导打量我几眼,半热不热地问:“同学,现在在哪里上课?” “X 大。”我说,臭名远扬,他应该也知道。 “哦……不是学戏剧的吗?” 雪插嘴说:“她高中时就写过剧本了,在我们学校的校庆上获奖,一直是每 年校庆的保留节目。” 苏导说:“可否看看你的作品?” 我说:“没带啊。” 雪也说:“她高中时还是学生报的记者,200 :1 的比例录取的。今天太仓 促,要不然让她准备一下,把东西发到您邮箱里吧。” 苏导欣然说:“那也行!”他摸出名片,递给我一张。 雪说:“再歇一会儿,我们去吃晚饭,韩国菜您喜欢吗?” 雪坚持要我跟制片人学写剧本,她说现在全国都缺剧本,而小说市场几乎已 经饱和了。 制片人果然手把手地教我,每集该怎么写,第几段应该发生什么事。 我说:“怎么都一个模式啊?” 他说:“你当写小说啊,剧本就是这么死的。” 我们练了七八万字后,他交了两集的任务给我,反复叮嘱说:“一集顶多15000 字,可不能多了!不然没法拍!” 那两集写完,我头顶都快抓秃了。 雪打电话来问进度如何,我说:“那位导演有没有说这电视剧打算拍多少集?” “大概四十集,怎么了?” “让我死吧。” 这一次我大概要辜负雪了,我发觉我真的不会写剧本。 不过这段经历倒是很有趣,凡事都应该尝试一下,这话不假。 我请雪和制片人吃饭,谢谢他们给我这样的机会,但是我不打算继续下去。 制片人以为我是对剧本不能署自己的名字不满,不以为意地说:“这个圈子 是这样的,前三个本子别想署自己的名字,除非混出名声来还差不多。” 我说:“不是那原因啦!” 他头一偏:“那是稿费低?跟北京比……当然是次点儿。可是我们来南方这 边挖掘新人说白了就是为了省成本,所以没法跟北京比的,北京那些大拿们,一 集两万呢,几个剧组请得起呀。” 我说:“我不计较能不能成名,也不计较拿多少钱。我不喜欢写剧本,就这 么简单。” 他们俩面面相觑。 过了一会儿,雪对制片人说:“她就是这个德行。算了,咱们还是朋友,有 空出来聚聚。” 我也知道这样中途甩手不干是多么不负责任的行为,可是雪并没有说什么。 我原以为我从没令她失望过,这次她一定会生个一两天气。可她和颜悦色没一点 儿脾气,我发觉我总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雪永远比我想象的更加难懂一些。 不管怎么说,我知道我欠了她的,所以当她要求我给她负责的节目写个短剧 的时候,我没犹豫就答应了。 雪做的那种娱乐节目看似吵闹复杂,主持人和嘉宾闹成一堆,其实过程非常 简单,剧本更是弱智到没有一点深度。她把主题告诉我的第二天我就交货了,雪 很满意,告诉我她会把酬劳打到我的账户上去。 我说:“你当我是谁,还有账户那玩意?留着自己喝茶吧,别给我了。” 雪劈头用文件夹刷了我一下说:“没有账户就去开一个,都什么年代了,谁 不是几十张信用卡。留着我喝茶,我稀罕你那点小钱——你都不问问数目就大方 地给我了吗?” 我说:“能有几个钱?” 她说了一个数字,把我吓一跳,“我没听错吧?” “瞧你那点出息,真穷酸。写畅销书的哪怕一本抽一块钱利润,也有一百万 的收入,哪天你要混到那程度,还不惊死过去。” “这辈子没那天了。”我说,“有财一块发,下次有这种好事还找我啊。” 雪的鼻孔对着我,“你也就是发财想得到我吗?几年了?没联系过我一个电 话啊,真好意思。” 我讪笑说:“你也知道我这人,一拿电话就恨不得先打好草稿的。” 雪白我一眼,“跟你说正经的呢,以后写剧本吧。小说,真的混不到出头之 日。” 我知道她是对的,她给我指的路从来光明正确。 但是,这次…… -------- 虹桥书吧